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舫蕴满泪水的双眼,自道已力不从心,但随即话头一转,道是他的一位师姐兴许倒有方治。
江雪舫大喜,当即要禀报尹梅意,派人请倪太医的师姐来。
倪太医连忙阻止,道是师姐脾气怪异,从不见外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江雪舫遂请他设法。
倪太医攒眉,沉吟半晌,方毅然决然地拍了胸脯,道,将赵长安的脉案送呈师姐,让她拟个方子。
但此事却须江雪舫相助,因他师姐一生未嫁,男人都到不了她跟前,即使是倪太医也不例外。
江雪舫当然一诺无辞。
倪太医同时要求她,暂勿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因为此行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
江雪舫也一口应允。
次日,江雪舫起得很早,匆匆梳洗罢,换了书生装束离宫。
初春时节,料峭的晨风仍刮得人遍体生寒,到大街上,她四下里望了望,天色尚早,刚刚开禁,空荡荡地,几乎没什么人。
她在街边雇了一乘车,吩咐车夫直奔东京城的西南门——博望门外。
没等多久,车外“嘚嘚”的马蹄声过来,同时有人相询。
她连忙答应,掀车帘一看,见倪太医骑匹黄膘马,精神抖擞地立在车前,见了她,略事寒暄,便拨转马头,领着车子,向掩映在远处迷离晨雾中的青黛色的山脚下驰去。
盏茶工夫,车已停在了一个草长林碧的路口。
路不但窄,且还是山路,车既进不去,也上不去。
于是江雪舫下车,付了车资,打发车夫在原地候着,以备等下两人求医后出来,才好返城。
倪太医把自己的马也托车夫代为看管。
两人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道前行,走了约一刻工夫,就见山道尽头现出一围黑瓦粉墙来,墙在密林中隐隐延伸,不见起止,规模甚大。
到了宅子大门前,倪太医拍击大门上黄铜门兽口中的衔环,铮铮有声,片刻工夫,“吱呀”一声,门开半扇,一个青衣健仆掩在门后,见了来人,也不开口,面无表情地转身,引二人向里行去。
江雪舫一愕,隐隐觉得不对。
但这时已不容她多想,在倪太医的连声催促中,她硬着头皮,进了两进院子,到一间青石铺地、整洁宽敞的房中坐下。
倪太医道:“呃,江姑娘,你先坐一下,老朽去请师姐过来!”倪太医与男仆匆匆离去,她独坐在清冷空寂的房中,越想越心悸:太冒失了,都没向倪太医问清楚他师姐的来历,就贸贸然地来了。
凭一个终生未嫁的老太太,怎能置起这么大的一座园子?而这园子,还建在这荒僻无人的山林中?今天这事,透着十分的蹊跷,倪太医,他该不会……在捣什么鬼吧? 正忐忑不安,忽然身后有个声音冷冷地问:“江女史,你瞒着王太后,偷偷跑这儿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她猝不及防,暗吃一惊:自己一直看着门口,这人是何时、如何进到这房中来的? 她刚要动,后背已被什么抵住了:“别动,快顺顺溜溜的,把你的肮脏心思都说出来。
不然……我长眼睛,我的剑可没长眼睛!” 她一怔,喜道:“冯先生,是您?您也来了?” 她身后那人正是游凡凤。
他冷哼道:“哼!像江女史这种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行止,我就不该来瞧一瞧吗?昨天有人向我暗中透露讯息,说你今早会有不利于殿下的举动,我先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你的确是图谋不轨!”她急了:“冯先生!”直道这是个误会。
游凡凤却不听:“哈哈,误会?你一个女史官,大清早扮成个男人,溜到这么诡秘的地方来,会有什么好事?” “冯先生,我是为殿下求医来了……”她要言不烦地将事情的经过叙了一遍。
可是游凡凤根本不信,她无奈,只得寄望于倪太医和他师姐快些出来,好为自己作个证明。
游凡凤却冷笑:“哈,还要蒙我?倪太医早走了!”她又吃了一惊。
“他才一出这房,就像有个鬼在后头逼命,心急火燎地,一溜小跑就出府去了。
江女史你说的那位善治失眠眩晕的老太婆,倒是在哪儿呀?嗯?”游凡凤长剑往前一递,锋利的剑尖已刺透了她的三重薄衣,冰凉的剑刃,立刻使得她的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还要编故事吗?” “我……我……”江雪舫惶急不堪,马上就要哭了,“冯先生,我真的没骗你呀!”游凡凤失去了耐心:“到底说不说?”抓住她的右臂,一拗,她痛得眼泪立刻流出来了。
江雪舫无奈,只得喊道:“冯……冯先生……我……我是子青哪!” .“啊?”游凡凤这一惊非同小可,“你,是子青?”江雪舫伸出一左手,从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面皮。
游凡凤急忙松手,后退两步:“子青……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乔装改扮进了宸王宫?你在凤翔的时候,为什么要跑掉?” “我……没脸再见殿下,没脸……再活,我……我……”子青一转身,伏在椅背上,失声痛哭。
游凡凤盯着她抽动的后背,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唉!子青姑娘,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你晓不晓得,打从你跑了以后,年儿他有多难受?他什么地方招你惹你了,你竟这样对他?你……你还有人心吗,竟这样折磨一个对你好的人?” 子青泪如泉涌:“冯先生,求求您,别……再说了!” 游凡凤却难掩悲愤:“不说?可你把他伤成了那个样子,还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你于心何忍哪?”子青掩面恸哭:“我看着殿下那个样子,这心里,真是比谁都难受呀!” “那……你这样神神道道的,到底是何居心?” 子青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递与他。
游凡凤入眼便觉十分熟悉,待他接过展开一看,顿时就傻了,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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