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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么多。
华阳道人又道:“譬如你的师叔终南道人,武功胜过你多少,十几年前他与朝廷官员来往,差点便毁了太乙门,最后只有他自己退出太乙门,浪迹天涯,前车之鉴,望师侄你好好想想。
” 韦玉筝道:“终南师伯。
”眼色放光,终南道人是江湖中传言神仙一般的人物,虽是韦玉筝的师伯,她却不认识。
华阳道人又问道:“唐师侄准备走哪条路?” 唐宁道:“原定两条路相机而行,一条向西直到成县,另一条经阳平关到利州,沿白水江西去,走阴平古道。
向西路近,但恐吐蕃重兵屯扎,盘查甚严,尚未定夺。
” 华阳道人道:“我看你还是走远路合适。
西去有吐蕃大雪山的和尚驻守,这些和尚功夫了得,你还是避开为是。
” 唐宁道:“多谢前辈指点。
” 华阳道人道:“我怎么听着这前辈两个字这么不顺耳,也罢,就不难为你了。
再有,你还是少与武灵门这样的交朋友,尤其还是个姑娘。
”与韦玉筝告辞去了。
这话却也莫名其妙,人在江湖,广结朋友,武灵门如何又结识不得?便是武灵门的少掌门田布,也率军参与平淮西,与唐宁相识。
“姑娘”就更莫名其妙了,莫非武灵门的姑娘都是蛇蝎猛兽? 唐宁也自往利州而来,沿白水江到达碧口留宿,但见一条清江夹在两岸青山之间,一泻东去,岸边乱石成堆,却有一群人立在水中淘金。
那些人衣裳各异,胡汉杂处,十分和睦,其中不仅有汉人、吐蕃人,也有羌人打扮的,相互谈笑,也是各种语言混杂。
中原百姓多有视吐蕃为敌的,唐蕃近四十年也屡有战事,但亲到这交界之地,才知百姓之间本是和睦共处,亲如一家。
唐宁坐在岸边,看着江中急流,水流一去不返,那个个浪花却永不改变,或旋或翻,姿态各异,随江中地形生成。
唐宁不觉又胡乱痴想一阵,想起孔子感叹时光流逝的“逝者如斯夫”,又想起兵法中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想来想去,一会又想到剑法,一会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阿元,叹道:“无那清江水,一泻似人泪”。
一连几日,唐宁经阴平、武都,翻越米仓山到了成县,这一路汉蕃杂处,地方官吏仍奉唐朝廷命令,由此向西很远也无吐蕃驻军。
倒是成县已为吐蕃兵占,也不过上百名士兵驻守,防卫也不严。
唐宁留心身后,知道一路不远处有人跟踪,猜得那是凤儿。
此去凶险莫测,唐宁自不愿牵连她,便故意向东,将她甩开。
唐宁再向北去,经麦积山边,却见有吐蕃兵设卡盘查甚严。
唐宁四下望去,两旁尽是山林荆棘,没有道路,唐宁自然无所谓,斜斜插上西面山峰,寻得条小路下山。
刚刚转上大路,两边长草中呼呼飞出几条人影,将唐宁围在核心。
唐宁见是几名番僧,大约便是华阳道人讲的大雪山的和尚。
当先一名番僧叽里咕噜说得一阵,唐宁一字不懂,只小心戒备。
那番僧转而用生硬的汉话道:“你是大唐汉人?” 唐宁点头称是。
那番僧道:“大唐汉人,来吐蕃,就是奸细。
”呼喝其他番僧上前捉拿唐宁。
唐宁瞅准空当,一错身便冲出包围,那几名番僧呼喝追赶。
一连跑出二三十里,大山之上,竟无岔路,眼见前面又是一处关卡,唐宁进退两难,只得返身应战。
这些番僧内功不弱,招式也怪异,唐宁以箫作剑,不多时已着了两下。
这些番僧的武器也怪,竟是一双铙钹,边缘极是锋利,唐宁胸前、右肩接连挂彩。
凭唐宁的功夫,只能对付一两名番僧,如何能对付这六七人?忙抽出箫剑,将一名番僧的一双铙钹劈成四半。
那领头的番僧见识却广,呼道:“太乙门。
”他虽不是成心讲汉话,这三个字却是一样的,那些番僧见唐宁宝剑厉害,更是加紧进攻。
唐宁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去,那失去铙钹的番僧躲在外围,专发暗器。
唐宁本已左支右绌,又须提防暗器,若不是尽取守势,仗着手中剑利,早已丧命,饶是如此,也已伤痕累累,内力耗费极大,手中剑明显缓慢。
眼见无幸,猛听得一声怒吼,有一人从来路如飞扑来,一剑便将五名番僧逼退,一名番僧稍慢一点,胸口已经着剑毙命。
唐宁正支持不住,一见来人,立即精神大振。
有四名番僧围攻那人,对付唐宁的便只二人,唐宁虽受伤不轻,但手中剑利,生死危急之下,将自身潜能激发,一手白云剑法使发了,逼得两名番僧急急后退,手中铙钹已为箫剑削得不成形状。
那来人一身道袍,五十开外,怒目圆睁,须髯剑立,怒吼声中已将两名番僧刺死,另两名边打边逃。
关卡中冲来两名番僧,这两名番僧年纪已老,从来势看内功远在这小一些的番僧之上。
道人见状,加紧两剑,将面前两名番僧刺死,迎前抵住两名老僧。
唐宁浑身浴血,犹自奋战。
那两名番僧见他伤口流血不断,只两边缠斗,不与他正面交锋,存心使他失血过多,不战自败。
那道人被两名老僧缠住,虽然略占上风,一时也抽不出手援救唐宁。
那两名老僧会讲汉话,更认得那道人,相互边打边骂,原来是夙敌。
双方势均力敌,若唐宁先支持不住,自然是番僧胜,若那道人先一步解决那两名老僧,余下两名小僧自然跑不脱。
关卡中吐蕃兵出动十几名前来增援,若放在平常,莫说那道人,便是唐宁,也不在乎十几名寻常兵士。
但如今双方势均力敌之时,多上一两人便能左右胜负,何况那道人此时已经弃剑正与两名老僧对掌比拼内力,便是一个小儿也能制他性命。
唐宁眼见危急,只想尽快将面前两名番僧抢先解决。
那两名番僧见形势有利,更加采用拖延战术,唐宁急躁冒进,反而更遭重创,右臂被铙钹扫过,使剑不便。
此时形势更加危急,那十几名吐蕃兵已冲上前来,一名兵士举枪直刺那道人后背。
那道人正与两名老僧比拼内功,性命相搏之时,所有内力都集于手掌,后背门户大开。
眼见长枪及背,唐宁大吼一声,奋起最后之力,飞身扑向那兵士,一剑将他从头向下劈成两半。
两名番僧见唐宁不顾自身去救那道人,双双发力将已被唐宁削破的铙钹砸向他后背后脑,满拟将他砸个脑袋开花,却见打横里一鞭扫来,将四只破铙钹打落在地。
两名番僧急忙回头,劈面便只看见白花花的一片打来,一名番僧登时满脸开花,立时气绝。
另一名番僧侥幸看清是柄拂尘,当胸便挨一掌,也是一声未吭便呜呼哀哉。
两名老僧正与那道人对掌,却见对头来了援兵,将吐蕃兵打得死伤无几,心下一慌,便有脱逃之意。
内力生死相拼之时,哪能松懈?那两名老僧心只一慌,内力便接不上,登时被那道人的内力真气攻破心脉,气绝而亡。
那道人哈哈大笑,俯身拾起长剑,掉转身准备向救援之人道谢。
哪知一转身,立刻脸色大变,大叫一声掉头便跑。
那关卡中吐蕃兵不知死活,还要阻拦,那道人手起剑落,将几名兵丁刺死,一溜烟去了。
唐宁浑身着伤,伤口如火燎一般疼痛,强自忍着,额头上汗如黄豆大小,不绝滚落,见来救援的却是华阳道人与韦玉筝。
华阳道人虽然性情急躁,究竟是女人家心软,见唐宁受伤甚重,忙为他草草包扎。
韦玉筝上来帮忙,她做事极认真,先要将伤口擦净,再敷了药细细绑好,等她包完一个伤口,华阳道人已将唐宁身上十几处伤口扎好了。
华阳道人见韦玉筝慢条斯理,笑道:“大小姐,绣花呢?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 韦玉筝红了脸,讪讪得不敢答话。
华阳道人将唐宁三下五除二扎好,韦玉筝止不住噗嗤笑出来,原来华阳道人在唐宁身上十字八道绑了许多布条,看上去十分滑稽。
华阳道人瞪韦玉筝一眼,自己也不觉笑出声来。
唐宁低头一看,也是哈哈一笑,但一笑便牵扯伤口疼痛,忙忍住了笑,当先走过关卡。
那些吐蕃兵学乖了,再不敢阻拦。
唐宁所受皆是外伤,失血虽多,却无大碍,只是这副模样,自然无法混进天水城,便在城外寻一户汉人农家借住,再将伤口好好包扎,说是借住,其实哪有住处,只搬些草铺在地上。
这里被吐蕃占后,吐蕃官吏不懂农桑,只知放牧,天水一带良田全改成牧场,那农户生计自然十分清苦,心怀大唐,才冒死容留唐宁等人。
次日还欲到秦州一行,华阳道人阻道:“唐师侄,你身上伤未好,吐蕃人又有了防备,不宜再西行了。
” 唐宁也只好作罢,便沿渭水向东,到底心中有愧,还是翻山越岭将大震关一带吐蕃军营位置规模草绘成图。
一路上吐蕃兵防卫戒备甚严,唐宁等只有向南绕山上通过。
自五月中离开凤翔,也有一月有余,只将陇南及大震关一带军情查明,到了凤翔李愬军中,唐宁深表歉意,称道有辱使命。
原来李愬调任凤翔陇右节度使。
李愬再三感谢,图谋用兵之时,却又有圣旨调他到徐州,准备进攻平卢李师道。
淮西平后,河北震动,成德王承宗遣子入质,卢龙也开始纳贡,横海节度使程权干脆举族入朝。
朝廷派郑权出任横海节度使,只有平卢李师道反反复复,又是两京事变的主谋,朝廷准备征讨。
赵姓同窗依然在军中,唐宁问起秦宁,平淮西后便不知下落。
赵姓同窗又道阎峰希望唐宁常到剑宫,保证孟三不会再行滋事。
唐宁辞了出营回长安,华阳道人道:“唐师侄,这回你也见到了,你出生入死取来的军情,被那皇帝一纸调令弄得全无用处,这样的朝廷官府不值得卖命。
” 唐宁道:“李凉公虽然调离,但后来的凤翔节度使也是用得着的。
” 华阳道人听唐宁固执不化,沉下脸来冷笑道:“你既然热衷功名,又和长安剑宫有交情,怪不得看不上太乙门了。
”要带韦玉筝离去。
韦玉筝道:“师父,徒儿离家已久,想回去看看母亲。
”华阳道人哼了一声,也不做答,扬长而去。
唐宁道:“都是唐某不好,惹前辈生气。
” 韦玉筝嫣然笑道:“唐师兄放心,师父是脸硬心软的,过一天就不生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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