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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粉红指甲停下,终于握住了刀柄。
这回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刀柄很是粗糙,上头一格格地,宛如蜂窝排列,若要提刀打架,肯定不顺手。
喃喃自语间,随手将魔刀提了起来,忽地心下大喜:“这刀好轻啊。
” 这刀望似沉重巨大,岂料入手一点不沉,似比自己的铁扇还来得轻巧。
琼芳嘻嘻一笑,想道:“真好玩,这刀如此轻巧,我以后可以改练刀法了。
”正想间,肩头略紧,似给人拉住了。
琼芳啧地一声,随手拂出,五指到处,拉住她的那只手便已受力荡开。
琼芳此时浑浑噩噩,当然不晓得拉住她的正是黑衣怪客,她自也不知,适才那轻轻一拂,便将绝代高手震退三步,逼得他摔入了人堆。
琼芳沉迷刀中,自顾自地把玩刀鞘,娇声笑道:“魔刀啊魔刀,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你是不是很可爱啊?” 手握刀柄,业火送出鞘中,赫地四周风雪大作,脚下的“人物记谱”的纸页一路给风神掀开,一页又一页,终于来到了一百四十七页。
魔刀开始圆梦,四遭昏暗下来,耳边厮杀也全数止歇。
琼芳眨着一双大眼,正感迷惑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芳儿,放开它!” 谁啊?那么凶?琼芳喃喃回头,忽然见到再也熟悉不过的那个亲人。
琼武川,当朝威权国丈,紫云轩的正宗阁主,他双手抱胸,厉声道:“放开它!” 放开谁啊……琼芳一脸愕然,呆呆听着爷爷喝道:“回你的房去。
你爹爹要走了。
” 琼芳全身巨震,急急去看魔刀,赫然间,抱在怀里的不再是一柄刀,而是一个男子。
琼芳啊地一声尖叫,已然跪倒在地,珠泪欲垂。
面前那男子倒卧在地,睁着无力的眼皮,目光灰败,想要伸手起来,却又气力不济。
琼芳将他紧紧抱入怀里,终于放声大哭:“爹爹!” 琼翊,字道甫,顺天通州人,太祖英国公嫡系六世孙,武英十五年进士及第,授户部主事,历南京通政司参议、詹事府少詹事。
景泰二十六年暴疾卒,得年四十三…… 人物纪谱第一百四十七页,躺着琼家少爷的故事。
琼芳泪如雨下,十四年来的酸楚涌入喉头,让她无法站起。
她只能紧紧抱住生身父亲,不住亲吻他的面颊。
爹爹忍住腹痛,他眼中淌泪,强笑道:“芳……芳儿,对不起……爹爹不是故意要死,对不起……芳儿……我的芳儿……” 死在家庙的爹爹,就这样倒在女儿面前,死前还在恳求爱女的原谅。
琼芳没有办法说话,她只能默默饮泪,一直亲吻爹爹的脸颊,亲吻爹爹的嘴唇。
可爹爹一直吐血出来,染红了琼芳的樱唇。
“放开他,放开他!别再亲他!”背后爷爷一直来拉自己,一直拉……一直拉……一直有人要分开他们父女……院子里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手拿拂尘,身穿宫装,好像神仙一样打扮……他们要带走爹爹么?他们要带爹爹去哪里? “啊呀啊!”琼芳终于能够说话了,她发出凄厉尖叫:“不要拉我!不要拉!谁来救爹爹啊!”她哭叫不休,转身一拳朝背后打出,后头的爷爷向后滑开,转瞬间摔跌出去。
琼芳却不知道,她这拳打得是七当家,尽管对方功力深厚,此刻却挡不下她奋力击来的一拳。
“爷爷!爹爹要死掉了,你快想法子救救他啊!”小琼芳纵声悲哭,可就是没人理会自己。
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如此深沉悲哀,凄厉哭嚎之中,十多年来不敢深思的迷惑,终于全数爆发心头。
琼芳大哭道:“爷爷!你想要爹爹死掉!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 琼芳拖着爹爹长大的尸身,哭叫奔走。
到处都是爷爷,到处都是神仙打扮的坏人,他们不停追将过来,引得琼芳大哭大叫,不住出拳踢腿,丹田像是烧满了火炭,怎么也用不完的气力,不停从千万个毛孔涌向体内,打得更多的爷爷滚将开来。
狂风暴雪之中,琼芳奔逃呐喊,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她将心一横,索性反身过来,怒目望向满船的坏人,戟指喝道:“是谁逼死我爹爹的,说!” 面前的坏人无人说话,只是一个个森森冷笑,他们全都是帮凶。
琼芳也应以凶狠冷笑,她握住刀柄,咬牙道:“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光你们,不分男女老少,我要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魔女大口喘气,复仇之火催心来,大雪也成雾蒙蒙。
此刻没有爷爷,也没有爹爹,甲板上只有一个着魔的小姑娘,雪嫩的小手紧抓刀柄。
那形若六角蜂窝的刀柄黝黑雄浑,几如少女的上臂短长,人小刀长,这幅模样虽然突兀,场内却无一人敢怠慢。
全场唯一还清醒的,只剩下金凌霜一人,可惜他连自保都嫌困难,如何能阻止琼芳步向死亡?他心里明白,这名女孩只要拔出宝刀,下一步便会看到自己的死期。
她没有灭里的深厚定力,更没有灭里的高强武功,她会比灭里更快十倍自杀,从而像是那柄托帕金玉刀,成为身首异处的小姑娘。
魔性催引,琼芳早已红肿了泪眼,听她哽咽自语:“爹爹……芳儿爱你,你看、你看……芳儿要替你报仇了……”慢慢地,刀柄向上提起,魔刀出鞘了,业火寸寸,照耀得满船人众如同鬼魔。
刀锋将出,恨火吞吐绽放,只要一会儿刀鞘坠地,魔刀便将完全绽现人间,那时第一个惨死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小阁主…… 嘎地一声,甲板轻轻摇晃,有人上船了,这人脚步轻盈,一路穿越船板,几同无声。
金凌霜第一个醒觉过来。
他极日去看琼芳背后,赫见大雪飞舞之中,琼芳背后现出了一个人影。
金凌霜心中骇然,喃喃自忖:“魔王到了?” 雪夜朦朦胧胧,满船人众停下手边的凶杀,一同看向琼芳的背后。
没人知道魔光引来了什么东西,他是迟来的船客,还是传闻中的大魔头? 魔刀映得琼芳如痴如狂,那人的身影更似里在魔光之中,让人望不真切。
一片静默间,那影子来到琼芳背后,轻声道:“孩子,放下东西。
”柔和的嗓音,不太像是魔的呼唤。
琼芳早已忘情身外之事,那影子也不再劝说,当下伸手过来,搭上了琼芳的肩头。
琼芳肩膀被触,惊觉外敌到来。
她秀眼暴张,盛怒下急急回出一拳,怒叱道:“大胆!”业火夹于拳风,力道之猛,便以黑衣怪客的惊人身手、七当家的禁传神功,怕也禁受不起。
却见那人举起手掌,略略划过一道弧影,转力轻卸,便已握住琼芳的小拳头。
琼芳尖叫道:“你是谁!” 迟来的船客并未回答,只低下头去,凝视面前的小琼芳。
两人对面相望,面前那双凤眼温润坚定,晶莹高洁,隐带宽慰劝解之意。
小女孩儿大为吃惊,一颗心停了下来,颤声哽咽之中,不由得伸手去触那张脸庞。
如同传国宝刀之于灭里,琼芳内心也有她的记挂。
在这如梦似幻,若假还真的时刻,天地一切都能舍弃,纵使魔刀也…… 咚地一声,魔刀松手坠地,砸破了甲板。
琼芳放声尖叫:“爹爹!”激荡之下,便即纵身入怀,扑向心头的羁绊。
面前那人提起手来,将琼芳抱入怀中。
琼芳靠在他的怀抱里,只是又哭又跳,她拼命去望男子的脸面。
泪眼朦胧中,那人的五官一点一点进入眼帘,只听琼芳啊了一声,不住颤抖啜泣:“不……不是,讨厌鬼……我讨厌你,卢云……”满心激荡中,手脚拼命挣扎。
那男子怕她误伤自己,随手在她太阳穴上一搓,便让琼芳晕死过去。
风雪漫天,雪夜最后的登船客,孤寂无言。
他横挑面担,单手夹起琼芳,立于敌我双方面前。
琼芳的呼唤虽然不响,但金凌霜内力深厚,却已听得明明白白。
他满面惊疑,反覆打量那人的形貌,猛听一声惊呼,再次道:“卢云!”卢云二字再出,这会儿却让黑衣怪客睁大了双眼。
他本与七当家激战不休,此刻却急急向后纵开,那帖木儿灭里原本失魂落魄,闻得呼声,却也不禁抬起头来。
满场人众相互感染,一同抬起头来,打量面前的男子。
来人正是卢云。
先前他甫一上船,第一眼便见到了琼芳。
他认出这名女郎便是国丈孙女,看她手拿一柄黑怪大刀,孤身与几十名男子对打,也是怕她误伤了自己,顺手便拉开了她。
如同琼芳预料的,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好容易留得一条活命,他想返乡了。
只是人生不幸,小年夜里扬州唯一开航的客船,居然又是望地狱去的。
卢云打量着面前的大批船客。
他见这些人蒙面遮脸,状似强盗,全无一个善良形象,想来坐上黑船了。
再看诸人虎视耽耽,俱在望着自己脚下,卢云心下一奇,便也望甲板瞄去,只见一柄黑刀子搁在脚边不远处。
看刀鞘黑如漆墨,隐隐泛火生光,却是先前从琼芳手里坠下的那柄刀。
卢云默默无言,先将肩膀上的面担放落下来,又将琼芳放在担子旁,跟着反手解下长袍,披在小姑娘身上。
听他问道:“请问这船还开不开?在下等着回去山东。
”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此时船上一片狼藉,看甲板上倒毙许多毒虫,近舷处坍了顶破烂轿子,四下木板更是翻裂破损,谁知这船还能不能开?正于此时,突听七当家哈哈大笑,喝道:“杀呀!”其余黑衣人也附和呼喊:“杀啊!” 大批黑衣人呼啸而过,再次你争我夺起来,目光寸移,标的全在卢云脚下的魔刀。
满船高手捉对厮杀,人人都盼成为第三个大赢家。
一名黑衣人率先爬来,眼看便要摸上刀柄,忽然身子向后滑出,却给人硬拖了回去,那人口中啊啊大叫,拼命伸长了手,却又差了几寸。
正在此时,背后拖人的那只手赫然暴长,堪堪便要摸上魔刀,却又给一只怒脚踩在地下。
大脚主人正要弯身取物,陡然惨叫响起,那脚倒了下去,换了一张爬行的恨脸过来。
抢啊抢,杀啊杀,所望尽是狰狞面目。
忽然间,卢云讶道:“还没搞完么?” 还没搞完么?正统朝不是复辟了?怎地还没杀够么?卢云茫然看着,一睑呆滞间,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事隔多年,受苦的人已经老了,但这偌大的人间,依旧是这个鬼模样…… 眼看一名黑衣人给拖了回去,另一人又爬将过来,此上彼下,来回不休。
卢云笑道:“朋友,瞧你们辛苦的,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我的!”问声甫毕,船头立时暴起一片怒吼,“我的!” “放屁!你敢说这是你的?”“操你奶奶祖屁眼!这当然是老子的!”先是争吵起来,然后拳脚相向,尔后刀光剑影,一片凶杀。
卢云此时纵想调解,却也不知谁对谁错。
他向前跨步,目望众人,再次问道:“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 “我的!”船头打得正凶,众人却不约而同一起来喊:“我的啊!” 就像过去几十年,怎么都搞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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