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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徒(2/5)

惊极了,蹬起车来不免松懈,冷不妨头顶一痛,燕眉轻喝:“别分神,留心指针。

” “这些怪物好像、好像看不见我们!” “这是一条‘无间小道’!”燕眉略略一顿,“无间小道,不阴不阳,不生不死,只要顺道前进,就可以隐蔽一切形迹。

别说这些臭东西,就是它们的主子来了,也休想看见我们……” 这时火针指向东南,方非转车直进,忽见前方长了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榕树,如果再向前去,必然一头撞上。

方非想要刹车,燕眉先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叫声“不许停车”。

方非无法可想,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榕树越来越近,眼看撞在树上,哗,树干分开,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雷车一无阻拦,笔直穿过了树身。

奇迹发生,方非机动不已,又见火针向北,急忙扭转车身,不料前轮一虚,身子忽地腾空,低头看去,幽暗的河水就在脚底流淌。

“哎……”方非失声惊叫,愣头直脑地冲进了河里! 人车落水,无声无息,一朵水花也没溅起。

车轮的下方,河水分成了两半,连带河底的淤泥,让出了一条道路。

雷车轻飘飘地落在了河底,车身的两侧河水滚动,害死两道悬空挂落的瀑布。

方非满心恍惚,抬眼望去。

天上的肥遗消失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圆月下面,鬼眼蝠三三两两,看上去十分混乱——他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这才相信已经脱离了险境。

河床狭窄,转眼就到对岸,河堤是用石条堆砌,常满了阴森森的绿藻。

方非有了经验,不假思索地冲向石壁,还没靠近,石堤哗地分开,露出一个洞口。

洞里一团漆黑,弥漫着腐土的气味,道路倾斜向上,蹬起车来十分费力。

方非不由大叫:“燕眉……”话才出口,少女笑着说:“小裸虫,你先别说,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方非半信半疑。

“你要雷车起飞,对不对?” “对呀,累死我了……”方非呲牙咧嘴。

“那可不好办。

小裸虫,这一条无间小道有三条法则,违反了任何一条,小道就会消失!” “还有法则?”方非又惊又气,自觉落入了一个事先设好的陷阱。

“第一条,一旦入道,不可停止;第二条,脚踏实地,不得飞行;所以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蹬车,别打偷懒的主意。

” 换在平时,方非一定罢工不干,但听第一条法则,眼下如不向前,无间小道消失,还不活活困在地底?想到这儿,他忍气吞声,闷闷地问:“不是说三条法则吗?怎么才两条?” “第三条啊?”少女得寸进尺,居然卖起了关子,“晚些再告诉你!” 幸好坡道不算太长,方非两腿抽筋的当儿,微光扑面,忽又到了地面。

他扫视四周,悠长深邃,不像普通的大街,倒像是一条水泥的甬道。

地面坡度不大,可是磕磕绊绊。

疑虑间,一声锐响悠悠传来,仿佛庞然大物口吐长气,咔嚓声连绵不绝,一时间越来越近。

“地铁隧道!”方非恍然大悟,一抬眼,两束强光笔直投来,一列地铁从黑暗里冒出了头!他低头一看,指隐针凝然不动,始终指着前方! 单车撞地铁,开什么玩笑?方非快要哭了出来,满心都是弃车逃命的冲动。

“逃?不逃?”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犹豫,偏偏紧要关头,少女一声不吭,静静待他自行决定。

列车风驰电掣,刹那已经逼近。

方非骑在单车上面,几乎嗅到了钢铁巨兽的呼吸。

紧跟着,他做了生平最出格的一件事——不闪不避,迎着列车冲去。

狂风大作,雷车如同一只小鼠,哧溜钻进了巨兽的肚皮。

雷车向前,列车向后,两两闪电交错。

方非的左右两边,挤满了晚归的乘客,一个个神情木然、无知无觉,他身在其间,活是大河里畅游的鱼儿,短短的一瞬,身边流过了人家百态——形单影只的上班族、疲惫依偎的情侣、迟暮消沉的老人、激昂交谈的学子……一声呼啸,列车终于过去!方非的心子别别乱跳,浑身热血沸腾,回望身后列车,恨不得再来一次。

接下来,方非骑车穿过了六幢大厦、七道围墙,还经过了一间热闹非凡的超市。

骑了不知多远,灯火渐渐稀落,道路越发泥泞。

单车一到郊外,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如果在城里,周围的人类众多,纵无实在帮助,也是莫大安慰。

可是到了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一想到身后的妖怪,方非就觉形单影只,浑身不寒而栗。

“行了!”燕眉终于大开金口,“小裸虫,下来歇歇!” 方非跳下车来,一跤摔在地上。

他就势躺了下来,双腿好似不归自己,衣裤早被汗水浸湿,肺里面像是着了火,咂一咂嘴,满嘴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燕眉抬头望天,一点星光孤悬东方,不由怅然说:“天要亮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方非忍不住问:“天亮了又怎样?” “第三条法则:曙光一现,道路消失!”女道者叹了口气,“无间小道,只有夜里才有的!” “夜里才有?”方非惊叫,“怪物来了怎么办?” “附近有一个山洞,可以暂时藏身……”看见方非脸色,燕眉微微一笑,“小懒鬼别担心,这一次不用骑车,走过去就行!” 两人徒步行走,女道者足不点地,好似在草叶尖儿上滑行,一晃眼,就把方非抛在了身后。

从后面看过去,她的双腿修长,腰身纤细,白衣随风飘举,恍若初冬的新雪。

少女走过的地方,灵光飞动,就连枯寂的山岭也活泼起来! 方非的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跟在少女身后,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他又欢喜,又急切,脑子一热,冲口而出:“燕眉,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少女并不回头。

“怎么……”方非迟疑一下,轻声说,“怎么样才能成为道者?” “咦?”燕眉转身瞪视少年,“你想做道者?” 方非的心子砰砰狂跳,极力鼓起勇气,使劲点了点头。

“你?”燕眉盯着方非一会儿,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小裸虫,这句话,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提了!” “为什么?”方非只觉一股冷气从尾椎蹿到头顶。

“不用就是不用!别的,你不必知道。

”燕眉看了看天,转身走开。

方非挨了一记闷棍,自信心大受挫折,可是燕眉神秘兮兮,不肯说出理由,反而叫他心中不服。

他憋了一股闷气,少女走得越快,他越是不肯落后,走到双脚肿痛,也不吭上一声。

翻过一座山岗,东方已经发白,山下有一个隧洞,一列火车呼啸驶出。

“到了!”燕眉一指远处。

“在哪儿?”方非左右瞧瞧,不见山洞。

“那里不是?”燕眉一努小嘴。

方非凝目望去,前方并排两块巨石,中间夹了一条石缝,一指宽窄,三米长短,石缝里面透出来一股寒气。

“这是山洞?”方非大为疑惑。

“怎么不是?这里是山川灵气宣泄的地方,红尘中,只有这一股灵气,才能隔断鬼眼蝠的眼睛。

” “鬼眼蝠的眼睛?”方非打了个冷噤。

脑海里闪过那双血红的眼珠。

“鬼眼是白叫的吗?那双血眼十分厉害。

任你铜墙铁壁,它也一眼看穿。

别忘了,妖怪里面,最先发现隐书的就是它们……”燕眉伸出手,按上了左边的大石。

方非只觉脚底震动,两块大石徐徐挪开,露出了一个狭长的洞口。

燕眉闪身进洞,方非吐了吐舌头,也跟了进去。

前脚进洞,身后的巨石无声合拢,把旭光隔在门外。

少女燃起“一指灯”,白火映照四周,泛起涟涟光晕。

山洞足有礼堂大小,里面冷气森森,苍白的钟乳石挂在头顶,不时垂落滴水,发出叮咚的响声。

乱石间藏了一眼幽潭,方非骑了半夜单车,看见了潭水,喉咙里就像是着了火,他俯身掬起一捧,冷水入口,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白光落在潭心,照亮了一块黑石。

黑石一米见方,俨如一座小小的石台。

奇怪的是,石台的四角各插了一面小旗——第一面骑上画了一条黑蛇;第二面旗上画了一只红眼蝙蝠;第三面旗,画了一头六翅飞蛇;剩下的一面,画了一只古怪的小虫,形似蚊虫,漆黑多须。

方非十分惊讶,回头大叫:“燕眉,快来看!” “什么?”燕眉看见黑石,脸色刷地惨白,失声叫道,“方非,你动过那旗?” 方非摇了摇头。

燕眉松了一口气,一把拉起他,退到一块钟乳石的后面,又从弥芥囊里抽出七支玉签,每支长约一米,颜色各不相同,签上发出七种色光,光芒交织起来,好似一口无形的彩钟,把两人扣在了下面。

“这是干吗?”方非十分不解。

燕眉竖起食指,做出噤声手势,又指了指那快黑石:“那是一座黑坛!小裸虫,我们鬼迷心窍,闯到鬼八方的贼窟里来了!” “鬼八方……”方非来不及细问,地面震动起来,洞口的巨石分开,飞进来一只蝙蝠。

蝙蝠个头硕大。

浑身绿毛,就地一滚,化为了一个绿袍男子。

方非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张嘴,燕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口鼻。

方非一声闷叫堵在了嘴里,心子扑扑扑一阵乱跳。

绿袍人转过身,一缕曙光透过石缝照在脸上。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双颊苍白,鼻梁高耸,眼睛深深陷落,眉毛十分浅淡。

他神色迷惑,抽了抽鼻子,似在嗅些什么,跟着右手翻出,多了一管毛笔。

绿袍人口唇开合,毛笔横向一挥,凭空跳出来一个惨绿的火球。

火球好似一只巨大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绿焰中发出唧唧怪叫,绿光照过的地方,钟乳仿佛融化,石块后面的一切,全都一目了然。

这个人起了疑心,正有法术巡视全洞! 绿火越飞越近,方非心跳加快,嘴里一阵发苦。

眼看绿光逼来,遇上了七色彩钟,如同流水遇上了顽石,绕过彩光,曲曲折折地照向两人身后。

火眼并不停留,只一晃,破空飞走。

它照遍了整座洞府,活到了绿袍人的身前,绿焰越烧越大,火中唧唧喳喳,始终叫个不停。

绿袍人将信将疑,两道目光扫过洞府,到了两人藏身的地方,似乎停了一下。

这一眼,险些把方非的心子给捅了出来,正以为露了馅儿,那目光忽又飘走了。

地皮又是一震,洞门敞开,飞进来一只苍黑色的猫头鹰,到了绿袍人面前,就地一滚,化为了一个身披羽氅的高大男子,长了一张方脸,呼吸十分浓密,墨玉的头箍上,雕刻了一只狞恶的老鹰。

“羊舌孽!”绿袍人抬起头,冷冷地说,“你来得好慢!” “微生九!”羽氅汉子声音沙哑,好似敲响一面破锣,“好端端的,用‘碧鳞妖瞳’干什么?” “刚才黑坛扰动,我怕有人进洞,行法搜了一次!” “有人吗?” “没有!” “疑神疑鬼!”羊舌孽嘟囔了一声,坐了下来,“咱们把守黑坛多悠闲,也不知道魔师怎么想的,偏要我们也去捉人。

这一下人没捉到,自己还累得可以。

你说邪不邪门?魔师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脱,怎么两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呢?” “那个女的……”微生九夜缓缓坐下,眼前的绿火只有鸡蛋大小,上蹿下跳,发出幽幽的啜泣声。

“烦人!”羊舌孽伸手攥住绿火,呱,绿火迸成了点点火星。

他拍了拍手,“微生九,你说那女的怎么样?” “据蝠儿们说,她的遁光来自南溟岛。

南溟岛有一副‘天地宫府图’,不但记载了洞天福地的方位,据说还有红尘里的‘无间小道’。

” “无间小道?”羊舌孽瞪起两眼,“真有那种玩意儿?” 微生九闷闷地说:“这一回折了不少蝠儿,还有一头肥遗也失了踪。

要是找不出那两个人,哼,咱们谁也别想囫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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