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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沉默地随他走入屋中,绕过当先一道绿竹扎成的屏风,只见室内除却干净整洁的床榻,右侧靠壁的竟是一个简朴的木架,架子上摆的全是土窑烧出的各色瓷壶、瓷碗,虽失精致,却不乏朴素的可爱,而架子面前还摆着一张矮桌、两方矮凳,桌上放着个泥炉,瞧着像煮茶用的。
“我记得你爱茶,这里是茶山,你许是该好好喝一喝茶的。
”裴钧拉起他手在唇边一啄,轻声道,“咱们吃的可能不够了,但茶叶倒管够。
” 他说罢低声自嘲起来,姜越却忽地抱住他。
裴钧听见耳边传来姜越隐忍的鼻息,再过一时,他肩头衣料传来点滴的湿意。
“姜越?”他唤,小心翼翼地拍他后背,紧张起来,“怎的?这……这是不是叫你触景伤情了?”想到这儿,裴钧在心中大骂自己,正要说把这都撤掉,却听姜越在他肩头低沉地哽咽: “我败了,裴钧……我败了……” 裴钧连忙把他扶到榻上坐着,替他理开一缕鬓发:“别犯傻,姜越,遇到那样的事情,谁也不可预料。
你如今还活着,已经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慈悲了。
” “可那么多人,跟着我……死在了宁城。
”姜越赤红着双眼望向他,因劳累而清瘦的脸颊上淌下泪来,咬着牙道,“我好恨,裴钧……我好恨蔡沨!好恨……我没有一日不想将他碎尸万段,可就算我做到了,那些人……无论如何都再回不来了……我每一天在心里骂自己,只道自己是苟活在这世上,我甚至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这愧……我怕我辜负他们所有人……” 他这几月来深藏在心底的脆弱,在此时此刻的屋内昏光下尽数蹦碎在裴钧面前。
裴钧极度心疼地为他擦着眼泪,捧着他脸道:“你不会的,姜越,相信我。
你活着,绝不是苟活,而是为了让这天下的更多人活得更好,这路上失败在所难免,这世上所谓千秋功勋、盛世太平,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赵先生,还有将士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成功的那天。
” 他轻轻拍拂着姜越后背,柔声继续宽慰着他,同他讲着这一路来看见的种种惨状、感知的种种心得。
他知道姜越这人惯常把什么事都掖着,从不示于人前,眼下能叫姜越如此吐露心声的,必定是绝顶的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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