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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热气看不见后,她才一口气喝进嘴里。
紫苏看似恭敬地行了一礼,端着空碗走出了内室。
趁着紫苏交接空碗的这短暂空当,方氏扑到房角一盆观叶植物前,借助着心中那股生和心共同作用的强烈恶心,迅速呕出了前喝下的汤‘药’。
就在她仓促擦掉嘴边‘药’渍坐回床上的时候,紫苏走了进来,看见僵直在床榻上的方氏,她眉心微皱,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
方氏在她审视的目光下一动不动,直到她一无所获地收回视线,走上前来服侍她在床上躺平。
“既然娘娘用过安神汤了,奴婢便退下了。
娘娘有事可以摇铃吩咐,奴婢一直在外。
”紫苏道。
方氏睁着无神的双眼望着头顶,对她的话闻若未闻。
紫苏离开后,方氏紧绷僵硬的神‘色’渐渐松懈,逐渐化为一抹难言的悲哀‘色’。
隔着一床锦被,她的右手放上了胸口。
那里有一只两指宽的细小箭筒。
是她进门不久后,趁人不备藏在罗汉床坐垫下的私物。
是她从青凤军中带出的唯一一样东西。
在偏房沐浴之后,她趁宫人收拾残局,又返回罗汉床小坐,悄悄地收回了箭筒。
她拿出藏在衣襟里的箭筒,举至眼睛上方。
往常她看人看物都是一眼就过,仿佛扫过虚无的混沌,只能瞥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几日不知是否天光刺眼的缘故,她依稀觉得,自己所视物似乎都清晰了许多。
让她很难不去相信,这是上天对她的某种启示。
这箭筒上亲手刻下的宝珠纹样,就像很多年前她尚且双目完好时,看见那人靠着马车认真雕刻时一般清晰。
往事历历在目,任岁月如何侵袭,她忘不了,不能忘——那是她一生所抓住过的,仅有的五彩。
忘不了—— 不能忘——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 她含辛茹苦十个月,流着鲜血从鬼门关抢回来,却没有抚育过一天,甚至——从出生起就没有抱过一次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逼’她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回答—— “如果这个犯下血债的,是你的亲生骨肉呢?” 箭筒的影子在婆娑的泪眼中晃动。
那一日,她已然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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