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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吗?” 尹延年避开那双盈盈欲泣的眼睛,低应道:“是!” 良久,听不到回答,他强忍难当的痛楚,抬头见她正痴痴地凝视着自己,那模样,仿佛只要眨一眨眼,自己便会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见了。
她凄然落泪,哽咽道:“尹郎,回去了……我……就又是宁家的人了?”他喉中哽咽,不能回答。
海风拂过,虽是盛夏,却带来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寒冷吹进二人的骨髓之中、心海深处,一时二人竟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此是何世!泪眼相对,都望见了对方瞳仁中的绝望、不甘,而又无可奈何。
良久,晏荷影万分艰难地放手,道:“你……叫他们稍等一下,我……去收拾收拾。
” 尹延年茫然道:“荷影?”晏荷影转头,极是艰难地道:“尹公。
子……还是叫我……晏姑娘……更……好一些。
”疾步回洞,却不见尹延年眼中也是深入骨髓的哀恸。
没拿什么物事,二人就来到海边。
众渔人忙迎上前来,渔老大姓华,虽人到中年,却英俊出众,风度翩翩,谈吐亦甚是文雅得体,令人油然而生出好感。
而令晏荷影印象最深的,则是他左眉尖上的那颗朱砂红痣。
登船离岛,一路回去,中途也没停下捕鱼。
华老大说是出海日久,恐家中的妻儿惦念,是以日夜兼程,仅只三天,船便到了一个名唤川头的大码头。
尹延年付了船资,谢过华老大,与晏荷影来到紧挨码头的大镇内。
在静谧、安闲的无人小岛上待了四个多月,现又身处这人流如潮的市集之中,二人均觉吵闹喧嚣不堪,便是路旁小贩的吆喝声,亦如打雷一般刺耳。
二人先到沽衣店,买了两套书生长衫。
在船上华老大倒是拿了两身渔人的衣裳给二人换过了,晏荷影也把那张假面又覆回了脸上。
现上岸后仍着渔装,二人均感不自在。
之后,二人寻了家客店,要了两间客房。
晏荷影在房内仔细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装束。
望着铜镜中自己细眼方巾的样子,想起自上船后,尹延年便处处回避自己,话更几乎不说,再想想数月来的遭遇,颇有梦幻之感。
正发怔,有人轻叩房门,启扉一看,是店伙计受尹延年之托,催请她到前面的酒楼上用饭。
晏荷影匆匆下楼。
店伙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嘀咕:这两个家伙搞的什么鬼名堂?进房时还是打鱼的,出来倒都成了书生?莫非是巨鲨派的人,要来抢占海王帮空出的地盘?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哇! 晏荷影上楼,见尹延年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早已点好了四五个菜等着她。
她刚坐下,二人还没举箸,楼梯“咚咚咚”作响,上来了六七个挺胸腆肚、敞腹露怀的短衣汉子。
这帮人大马金刀地在一张桌旁东歪西倒地坐下了。
“他奶奶的,这贼娘日的孬熊天气,把老子的心气都弄没了。
”一壮汉一边将两只臭脚板搭在饭桌上,一边骂骂咧咧的。
一个同伴便阴阳怪气地嗤笑了:“海老弟,弄没了心气的,不是天气,只怕是夜香院的花港老四,那个骚娘儿们吧?”众汉子的大笑声中,尹、晏二人顿时倒足了胃口,虽饥肠辘辘,却再没了动箸的心思。
一尖下巴的壮汉“啧啧”咂嘴道:“听说那骚货一天要伺候十来个来钱的主,海狗你小子的胆子倒真大得可以,也不怕惹上一身的脏病?” 海狗瞪圆了铜铃大眼,道:“邪皮刘,老子的银子只够玩那些不上路的烂货,你老小子有钱,倒不去干干那个姑苏晏府的十万金小娘们?听说,她可还是个没尝过男人腥味的雏呢!” 尹延年、晏荷影先听这伙人出语肮脏下流,已是皱眉,不想脏话居然说到晏荷影身上了,二人恼怒非常,尹延年正待起身,邪皮刘吐了口浓痰道:“呸!这妞就是白送老子玩,老子也不敢沾,她根本就是这天底下的第一扫帚星嘛!” 一伙人不解晏荷影何以会是扫帚星,邪皮刘一扬眉道:“你们想啊,因为这妞,死了常山派的三十多人,连华老二这样的好手也没逃得了,又死了她自家府里的展铭、颜容。
这展铭、颜容什么人物?不是老子灭咱们巨鲨派的威风,我们老大就是想去给他俩提鞋,只怕人家也还看不上眼呢。
而白云天,更是乖乖不得了,白老头!当年的六大顶尖高手之一啊!啧、啧、啧,而且,听说正气君子跟他的崽子失踪,也跟这扫帚星有关联。
”说着连连咂嘴,“晏老倌出十万黄金找她,你们想想看,”三角眼一扫同伙,“光是寻个人,犯得着出恁高的价吗?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刘老大倒说来听听。
” 邪皮刘白了同伙一眼:“老子要知道了,还会坐在这儿跟你们厮混?不过,”眼珠滴溜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这次老大叫我们来这儿,真的是要去抢海王帮的地盘?” 海狗一瞪眼道:“来以前,老大不就是这样交代的吗?” 邪皮刘冷笑道:“老子看不是,倒只怕……”说到这儿,声音更低了,“跟那个扫帚星有关联!” 一听此话,非但他的同伙动容,尹延年、晏荷影亦不禁皱眉:没想到自己二人才从荒岛回来,就已有这么多的江湖中人在恭候! 原来,当初王家父子骗晏荷影出海一事做得极其隐秘,虽然海王帮、圣火教探得风声,一路跟去,但海上一场恶战,众人全军覆没,中原武林几乎无人知晓个中情由。
两个月前两帮各传凶讯,道是各自首领俱暴病身亡。
江湖中各种仇怨纷争层出不穷,像这种“暴病身亡”,哪天不出个一起两起的?众人均认为二人是被仇家所杀。
这种事真多得连让人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谁又会想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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