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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那么镇定,自己此时能够撤身出了净业山庄,暗自十分庆幸。
不过海鸟吴青到这时可有些为了难,从掌外三堂刑堂以来,在帮中倒是落了个铁面无私之名,今日女屠户陆七娘偏偏要由自己亲自处置,虽则她祸由自取,罪有应得,但是想到当年受恩于三阴绝户掌罗义的情形,终觉问心有愧。
可是净业山庄当时那种严厉情形,凤尾帮从帮主那里起,完全是当场受辱。
淮阳、西岳两派,算是把凤尾帮看得一文不值。
武帮主愤怒的情形,为掌龙头总舵以来所未有,自己遇到这种难题,只有忍心遵着帮规去办理。
不过任何人心中有内愧的情形,终觉于自己一生的操行上太差,事逼至此,也叫人无可如何。
唯有紧随在女屠户陆七娘的后面离得远远的,不肯跟近了,也正是为避免着恐怕女屠户陆七娘说出有妨碍的话来,眼前又当着许多刑堂下的弟兄们,自己难以答对。
从净业山庄门前转过来,不走那条松林正路,却穿着净业山庄的西南一条小径绕过来,直奔天凤堂右边。
这里正是外三堂的所在,刑堂、礼堂、执堂,凤尾帮内三堂外三堂,统辖全帮,所以全是各有自己的坛口。
女屠户陆七娘被刑堂效力的师父们左右执刀监视着走向这条小径。
这条道路上隐僻异常,此时整个的十二连环坞,已经不是平时那么谨守帮规,肃静无哗,各守本位,到处里全起着一片不同的声音,更兼天气变的太以凑巧,天空阴沉如墨,电光闪闪,雷声殷殷,那阴云低得几乎好象是和天凤堂的屋脊接连一样,更显出来这座十二连环坞,已经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天色虽然未黑,因为天阴得太厉害,走在这条山路上,已经黑沉沉,很远的地方,已经看不真切了。
女屠户陆七娘此时是走向鬼门关的道路,往前走一步,自己寿命短一分,她知道一到刑堂,也就是自己了结一生之地。
香消玉殒,血溅刑堂,就在目前了。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她尤其的惜命。
她是一个姿色胜人、智慧胜人的女人。
这种女人,无论什么时候,争强好胜之心,丝毫不减,在已经将要领死前的一刹那,她绝不象那种懦弱无能的女人,一灰心瞑目受死,不再起别的念头。
女屠户陆七娘不死在净业山庄,被刑堂香主海鸟吴青带赴刑堂,她认为这正是老天又给了她一点机会。
自己一边往前走着,脚下可越发放慢了,任凭两旁监视她的刑堂师父们厉声喝叱,催促她快走,可是女屠户陆七娘,哪又把这般人放在心上! 她只对着两旁监视的人微微冷笑,丝毫不作理会,装作没听见,暗中盘算自己的办法。
这条小径眼看着已经要走尽,四顾无人,女屠户陆七娘竟自带着极悲惨、极可怜的声音,微偏了偏身躯,扭着头向后面招呼道:“吴青师哥,你好没良心,我罗锦云在净业山庄可为你留了地步,任凭你如何向我作威作福,我知道你是被帮规所限不得不那么做。
现在已经离开净业山庄,你这被屈含冤,眼看着要含恨而死的师妹,血染刑堂,你竟自这么忍心,也不问问我身后有什么事,替我传些遗言。
吴青师哥!你在江湖道上是一个谨守信义的英雄,凤尾帮掌着刑堂香主,你难道真是个忘恩负义,丝毫不念当年香火之情,对我一点怜恤没有么?” 吴青此时被她这几句话,闹得脸全红涨起来,因为押解陆七娘的弟兄们,自己平时对付他们十分严厉,处处按着帮规坛戒去讲,今日竟自当着他们,栽起这种跟头来,太以难堪。
在这种情况下,其势又不能不答一句,遂厉声喝叱道:“陆罗锦云,我盼望你须尊重些,你在本帮曾得祖师帮主慈悲,虽是女流,也不是无名小卒,掌管着凉星山西路十二舵总粮台。
辜负祖师的慈悲、帮主的提携奖励,身犯十大帮规,为凤尾帮丢尽了脸面,使淮阳、西岳两派有所藉口,净业山庄本帮中多少人跟着你丢人现眼!现在你应该任什么不说,孽由自作,祸由自取,到刑堂领刑,又何必作这种无谓的牵缠?陆罗锦云,现在就让是我吴青的确果真受过你罗家的恩惠,我能服你么?我吴青在凤尾帮中,谨守帮规报效帮主,就让是你此时当众说出姓吴的和你父女过去有来往,有牵连,可是你犯罪,你自身受,也不致把我吴青就毁在你手内。
陆罗锦云,你到了最后一刹那,又何必做这种事呢?” 说话间已经出了这条小径,外三堂三座坛口已经在望,品字形的摆列在一片绿草如茵、峰岭环绕的广场前,礼堂在当中,刑堂在西边,执堂在东边,女屠户陆七娘竟自把脚步停住,身旁监视她的刑堂师父们,把明亮的刀往女屠户陆七娘面前一晃,厉声喝叱道:“罗锦云,你要是识趣的赶紧给我走,你敢再胡言乱语,别说我们毫不留情,可要给你些难堪了。
” 女屠户陆七娘面不改色,丝毫不带着惧怕的情形,以娇媚的声音,哼了一声道:“老师父们,不必这么吓我了,但得一步地,何须不为人,我是准死无疑的。
老师父们何不看在祖师的面上,在我这苦命女人身上放宽厚一些?老师父们全是闯荡江湖的好汉,我想绝不肯和我这苦命女人为难,现在已到了刑堂前,已经是我就死之地,吴香主和我罗家有极深的渊源,我一个快死的人绝不愿意再作孽,血口喷人。
好在师父们全是随着吴香主效力多年,当着老师父们的面前,亲眼见得他本身并没有徇情渎法的情形,他不致于获罪,老师父们也不致于害他。
我罗锦云只是不满他眼前的情形,我这垂死的人,不能不叫我说几句话,老师父们,你们就多方便吧!” 在这种地方,最容易驳人,最容易误事。
任凭怎样一个好人,也不能作事上尽如人意,年月既久,共事多时,就难免有不合众意的地方。
海鸟吴青正直无私,他这么求好,对于部下未免就有过严厉的地方,这时忽然发生这种事,手下的人,虽是不含着恶意,没有害他的心,也愿意在这种清净地方,听听她在未入凤尾帮的隐事了。
所以对于女屠户陆七娘所说的这番话,并不再加申斥。
内中跟随监视的人,有一个叫麻头鬼刘天寿,他也是出身江湖绿林道,平时在刑堂效力,对于海鸟吴青倒没有什么恶感,只因为吴青对于部下弟兄过形冷淡,认为吴青是端着香主的架子。
象刑堂舵主胡灿等,固然也够狂的,但是刑堂的组织有不同的地方,胡灿等虽然也隶属在刑堂下,他们是专管外差,平时没有一点事做,非得遇上龙头总舵得到了报告,外坛分舵的舵主们有犯帮规的情形,内三堂香主派人彻查,象胡灿等必然奉令出差,所以胡灿等轻易和刑堂效力的师父们,没有什么接触。
这般人对于海鸟吴青,也有不满意的情形,正如平常所说羊羹虽美,众口难调。
吴青自己倒不觉得怎样,因为他行为谨慎,处理刑堂的事正直无私,坛下弟兄纵有不满意处,也倒先可奈何他。
偏偏在这时遇到了这种事,麻头鬼刘天寿这般人,可要看他的笑话了。
此时绝不再催促女屠户陆七娘,任凭她转身发话。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女屠户陆七娘扭转身躯,海鸟吴青已经走近,陆七娘带着一片可怜的神色,声音微颤,向吴青道:“吴师哥,你不用害怕,这个行将就死的师妹不会连累你。
到现在已经是你的刑堂势力下,你没有犯帮规坛戒的事,谁想害你也不容易,我跟你说几句话又有什么妨碍呢?” 海鸟吴青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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