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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
她匍匐在马背上不停喘息,回顾四分五裂的迦楼罗直坠镜湖而去。
——很奇怪,虽然方才一击出了全力,她却感觉到后土的力量有些衰竭,完全不如前段日子、在神庙之上对抗破坏神时候的沛然充裕! 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让后土的力量衰竭? 然而喘息未平,眼角余光里,她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分裂成九块坠向镜湖的刹那,在湖水上方不及一丈之处忽然停下,重新发出了盛大的光芒! 水上之日,耀眼无比。
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重新操控,裂成九块迦楼罗在同一时间停住了下坠的去势,在水面上不足一丈之处停了一瞬,忽然间齐齐反弹,如同九轮旭日迅速升向夜空——只是一弹指,便升到了伽蓝白塔顶端,重新合而为一! 然而,重新凝聚成形的迦楼罗,却没有发出丝毫的金光。
那些原本四射的光芒仿佛都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向内反吸而入。
那种力量是如此邪异,仿佛能汲取一切光芒,甚至连金属的外壳上都无法反射出此刻高空冷月的光辉来,宛如一个黑洞。
“潇,”端坐在金座上,军人的脸色冷肃,“还是我来吧。
” “是,主人。
”鲛人傀儡脸色苍白的坐在他背后,发出了力竭的微颤,脸上的神色羞愧而复杂,“潇令您失望了。
” 方才一瞬连出九剑,已然差不多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白璎伏在天马背上喘息,暗自握紧了光剑,手上的后土神戒在不安的鸣动,仿佛提醒着某种可怖的事物正在接近。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咔哒”,轻轻一声响,悬浮于高空的迦楼罗的舱室忽然打开了——巨大的平台缓缓升起,一个戎装的青年将领的身影出现在金色巨鸟的头顶上。
“破军?”她失声低呼,看着那个缓步走出舱室的军人。
“师姐的剑技,实在令人佩服。
”云焕现身夜色之中,浮云从他身侧掠过,他的声音却比风更冷,“难怪师父会选择你做新剑圣。
” 再度于同门面前说起师父,他的声音却平静而漠然,眼眸也已然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那一瞬,白璎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握有毁灭天地力量的冷酷军人、和沙漠里那个跪在墓前哭泣的同门联系起来。
云焕的变化是如此巨大而深远,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隐隐惊骇——难道,真的是魔的力量,由内而外的侵蚀了他的心? “你、你用什么来驱动迦楼罗的?”白璎勉力从天马上撑起了身子,眼里露出愤怒的光芒,“居然驱使如此阴毒可怖的力量!” 云焕俯视着脚下的万丈大地,漠然:“驱动迦楼罗的,是数十万帝都新死的冤魂——可惜,似乎还是不大够……等回去还要再拿一些来炼炼。
” “住口!”白璎厉叱,眼里露出了杀气,“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也对,我都忘了现在你和西京才是当代剑圣。
”云焕唇角忽地浮起一丝笑意,侧目看着这个纯白的女子:“不过……师姐,你所具有的,无非是后土和剑圣双方的力量,算起来只是和我勉强相当而已——如今迦楼罗已经极大的损耗了你的灵力,你以为现在和我交手会有胜算?” 他的声音轻慢而冷酷,双眸璀璨如金:“我念着师父临终前的嘱咐,才对你手下留情——但如今,除非你弃剑投降,否则少不得我要再违反一次师父的意愿了!” 白璎勉强凝聚起体内尚有的全部力量,傲然抬头:“做梦。
” 云焕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了手来——黑色的闪电在他掌心凝聚,仿佛吸取了天地间所有光华,渐渐凝聚成了一把黑暗之剑!双眸的金光越发璀璨。
那种金色的光芒仿佛从他体内盛放而出,每一寸骨骼里都透出了金光,那种光在身体上织成了一套金色的光之盔甲! 那一瞬,衬于高空夜幕中的他,宛如远古的神魔重生。
“得罪了!”云焕在迦楼罗上一点足,整个人凌空而起,疾风一样向着白璎掠了过来,再不容情。
白璎也是一声轻叱,拔剑跃起,剑芒吞吐而出,竭尽全力凝聚起残余的力量。
疾风闪电般,各自掌握着神魔两种力量的剑圣门人于夜空中相遇。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身形忽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时空在这一点上被短暂的停住了——力量在贴身的距离内完全释放,可怖的冲撞令天地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
高高的天空上,黑色和白色的闪电仿佛纵横交错,密布了夜空。
云焕站在金色机翼的尖端,整个人仿佛要凌空飞去。
他的肩上贯穿着白色的光剑,他的手却停顿在半空——黑色的剑和夜幕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它的所在。
然后,在天上地下所有人的屏声静气中,半空里的白衣女子身形一挫、仿佛一枝忽然折断的花,凌空转折,向着镜湖急坠而下! 白色的光坠入了湖中,随即湮没,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
肩上的光剑一抽出,血汹涌而出。
仿佛身体内某种黑暗杀戮的欲望已经被激发出来,云焕双眸变成了金色,杀气逼人。
眼看对手重伤坠落,他只是回手一按伤口,便追击而出。
掠低至湖面,看到那袭白衣刚刚坠入水中,他一挥剑,黑色的剑芒陡然暴涨,眼看便要将重伤的女子碎裂在剑下—— 然而,就在那一刻,剧痛却忽然从手腕蔓延到心脏! 手上凝结出的黑暗之剑在瞬间消失。
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的那一击用力过度,手腕上那个结疤已久的旧伤忽然又裂开了,血汹涌而出,炽热而鲜艳,仿佛一道烈火的符咒。
云焕定定的看着那个伤口许久,无法相信那么长久的伤口居然还会在此刻裂开。
就是因为那一刹的刺痛,令他的剑在最后一刻偏开了一分,斜斜切过白璎的身体。
云焕低头凝望着自己的左手,渐渐发抖。
——是师父么?是师父的在天之灵在他要攫取白璎性命的最后关头、阻止了他? 她即便是死了,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场景! 那一瞬,他忽然间失去了杀戮的欲望,只觉的心里空空荡荡,刹那荒凉如死。
他返身掠回迦楼罗,踉跄地在机翼上跪倒,面朝西方——夜幕下的空寂之山隐约可见,山上无数冤魂的哭声依旧响彻云荒,冷月依然照耀着大漠上那些红棘花。
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宛如许多年以前。
只是曾经存在于多年前那个画面中的人们,都早已不再。
早已不再了啊……那个在地窖里拼命舔舐着沙土的瘦弱孩子早已不再,那个于冷月砂风之下苦练剑术的少年早已不再,那个野心勃勃试图打破门阀樊篱的青年军官也早已不再——而凝视着他一路成长的那个人,更早已不再。
可是……为什么他还活着呢?活着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耳边有翅膀扑簌的声音,伴随着帝都方向四散而出的血腥味。
他知道那是云荒大地各处闻到血腥云集而来的鸟灵,在帝都享用着百年罕见的盛大宴席。
获胜的人跪在迦楼罗上,脸上没有分毫喜悦,双眸褪去了金色,只余空洞如死——最后出剑的一瞬,在剑刺入白璎身体的瞬间,她望向他、眼里却没有恨。
有的只是悲悯,只是自责——是那种眼睁睁看着恶行发生于天地之间,却竭尽全力也没能阻止的悲哀和无奈! 那种眼神,令他充满了杀戮狂暴的心忽然一清,变得寂静下来。
既便是在牢狱里,被辛锥那个酷吏拷问折磨的时候,他不曾动摇——然而,在长姊来到狱中对着那个酷吏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忍受对方的侮辱和蹂躏时,隔着一层铁壁的他,将这一切清晰听入耳中——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复仇。
哪怕成为厉鬼,哪怕万劫不复,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复仇! 那种仇恨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的火,灼烤着他的心肺,沸腾着他的血液,时时刻刻煎熬着他,逼得他不得不用更多的鲜血来把它浇灭——可是,为什么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给予了成千上万倍的报复,流出了成千上万人的血、却始终无法冲洗掉他心中的黑暗和绝望? 血的浇灌、只是让那种火越烧越烈,几乎把他的心也付之一炬! 云焕跪在机翼上,捧着流血的手腕,看着同门从万丈高空坠落湖面。
冷月荡漾了一瞬,便再无踪迹。
那一瞬,他心里变得从未有过的寂静:结束了……如今,所有他所恨的、他所爱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剩下的岁月还那么漫长——魔的生命没有终点。
而他,又将何以为继?难道要在不停的杀戮中,踏着血海走到终点么? “不!”他用力将流血的手往身旁砸去,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把这只染满了无数鲜血的恶魔之手彻底摧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彻底被魔物吞噬,消弭了自我! “主人!主人!”感受到了机体的震动,潇的声音焦急而关切,“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挣扎着站起,跃入舱内将身体埋入了金座,疲惫无比,“潇,我赢了,不是么?” 他举起了手,目光闪烁——刚才一轮自残,将双手弄得血迹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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