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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她嫣然一笑:“如今,我总算如愿以偿。
” 这样盈盈地说着,她的身体越来越淡薄,几乎要化为一个影子融入黑暗。
“……”真岚一时间无语。
空桑历史上充满了血腥的镇压和征服,其间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无辜的亡灵。
那样的怨气,即使几千年之后也不曾消亡——这个鲛人,应该也是当年海天之战上的一个无辜受害者吧? 他无话可说,只问:“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六合封印?” 那个鲛人女子端坐在玄室内,慢慢梳理好了自己的长发,将自己的容妆理了又理,终于仿佛心愿了结,抬起头对着所有人笑了:“记住,我叫雅燃,是海国的末代公主。
” 一边说着,她端坐的影子渐渐变淡。
在消失之前,她露出了一个遥远的笑意,喃喃地讲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故事:“七千年前,我曾和大哥冰炎争夺海国的王权,结果败落。
我的恋人被他杀死,我也被他强行送到了陆上,去帝都伽蓝去当空桑的人质。
“那时候我好恨!我不择手段地报复他!结果……两败俱伤。
“不过冰炎虽然赢了我,但也得不了多少好处——他重伤,半年后就死了。
天意弄人……最无意于权势的二哥纯煌被推上了王位,然后代替冰炎死在了战争里。
那一场战争毁灭了整个海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多么后悔啊……我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 “我再也没有回到过碧落海,我的灵魂整夜的在地宫徘徊——不能活,也不能死!……有谁知道七千年来这种种滋味?那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啊!” 她的声音渐渐淡去,带着哽咽。
“如今,空桑亡国了,我总算可以死去,但却只能在这土里腐烂……我再也回不去大海,就如落地的翼族回不到云浮城 “不要担心,“真岚低声道,“我会送你的尸骸回去。
” “啊?”那个淡得快要消失的影子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断然拒绝,“不!……我宁可烂在地底,也不要……再受空桑人的恩惠。
” “……”真岚沉默下去。
七千年的恩怨仿佛一条鸿沟,割裂了空桑和海国,任何异族想跨越过去,都难如登天。
“那么,我送你回去吧。
”那笙轻轻道,对着那个逐渐淡去的幻影伸出手来,诚恳地,“我是中州人——我送你回去。
” 那个影子凝视着这个少女许久,才发出了低低的叹息:“啊……中州姑娘,你有一个纯白的灵魂哪……谢谢……谢谢你……” 她的声音和影子一样慢慢的稀薄,宛如融化在了千载光阴中,终化流水。
地上只剩下那只委然的紫河车,空空的囊里剩下了一泓碧水,碧水里沉浮着一颗赤色的心脏——那个绝世的鲛人公主,到最后容颜散去,只留下一颗心魂不灭,期待着回到故国。
那笙俯下身,轻轻拎起那只紫河车。
回过身,却发现那一行盗宝者不作声地拿走了所有东西,竟然在悄悄退走。
“喂!你们怎么这样?”她吃了一惊,有些气愤地想追出去,“真岚救了你们,怎么一声谢谢也不说?” “笨丫头,”真岚把她拉回来,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摇头叹息,“他们听说我是空桑的皇太子,自然怕我追究盗墓的事情——趁着我对付雅燃,干脆开溜。
” 那笙明白过来,嘀咕:“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 “算了,”真岚挥了挥手,不想再说下去,“我下寝陵去看看。
” “寝陵?”西京和那笙同样吃了一惊,“去那里干吗?” 然而真岚没有回答,在瞬间已经去得远了。
华丽的寝陵密室里空空如也,所有的珍宝都被盗宝者洗劫一空,只留下了白玉台上完好的两具玉棺,沐浴在淡淡的柔光里。
“啊?哪里来的光?”那笙跟着真岚走进寝陵,吃惊地四顾——盗宝者不是说空桑帝王的寝陵里都是“纯黑”的么?如果没有执灯者手上的七星灯照亮,没有人能看得到东西。
“笨丫头。
”西京拍了拍她脑袋,“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手。
” “啊?”那笙低下头去,惊讶地看到光线正是来自自己右手的中指。
神戒皇天凭空焕发出了光芒,照彻黑暗。
四壁上镶嵌的珠宝交相辉映,折射出满室的辉光来,整个寝陵仿佛沐浴在七彩的光线里,说不尽的华美如幻梦。
在光芒中真岚走近白玉台,静默地望着那两具金色的灵柩,长久地沉默。
他先是绕着右侧的玉棺走了一圈,仿佛默读着灵柩上面刻着的铭文,脸色变得说不出的悲哀。
然后怔了片刻,又转过身去看着左侧的玉棺,眼神倏地又是一变。
“他在干什么?”那笙压低了声音,窃窃问。
西京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这一次见到真岚,总觉得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改变,仿佛内里有什么地方悄然不同了。
连他这个自幼的好友,都已经不明白对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难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无色城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然而就在他揣测的瞬间,那笙尖叫了一声。
西京抬头望去,赫然看到真岚霍地伸出手,一把推开了星尊帝玉棺的棺盖! “你干什么?小心啊!”他吓了一跳,按剑冲过去,想把真岚拉开,生怕玉棺里面会忽然弹出机关或是咒术反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岚只是站在那里,随意地一推,就推开了那个千古一帝的棺盖。
然后低头默然地望过去,眼神剧烈地一变。
“真的是空棺……”他喃喃自语,茫然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绝望,“是他。
是他。
” 玉棺里铺着一层寒玉,上面衬着鲛绡,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帝王的袍带金冠。
没有遗体。
在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帝服之上,金冠之下,只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光泽如新。
千年之后,在真岚打开玉棺探首望去的刹那,赫然便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一瞬间他如遇雷击,脸色瞬间苍白。
沉默了片刻,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拿起那面铜镜,仔细地看着上面的铭文。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被证实了,空桑的最后一任皇太子失去了平日的控制力,回身猛地推开另一侧的玉棺棺盖,扑到了灵柩上—— 也是空的。
没有遗体,只有白色的蔷薇堆满了那具灵柩。
那是白族王室的家徽。
白薇皇后根本没有入土为安,她被丈夫所杀,尸体被封印在黄泉之下,只遗下一双眼睛没有化成灰烬,穿越了千年一直在凝视着云荒。
而代替她放入棺中的,只有这一簇簇星尊帝亲手采下的蔷薇。
这七千年前被采下的花居然不曾凋谢,静默地在寒玉上开放,在玉棺打开的一瞬间,散发出清冷的芳香。
真岚伸出手拿起一朵白色蔷薇,指尖传来锋锐的刺痛。
他长久地凝望着这一朵七千年前被放入玉棺的花,眼神变换不定。
“他在看什么啊……”那笙站在白玉台下,望着真岚,神色有些惴惴。
不知怎么,她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气息,不然那个臭手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裂响,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去,只见那面铜镜被扔了下来,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不知道在镜中看到了什么,真岚猛然爆发出一种可怕的怒意,手心握着一支白色蔷薇,拂袖而返,面沉如水。
他走过两人身侧,不说一句话。
玄室门口横亘着邪灵巨大的尸体,真岚看也不看地走过去,拔起了地上插着的一把长剑,转头问西京:“辟天长剑,怎么会在这里?” “哦,那个……我差点忘了,”西京有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解释,“这是苏摩从九嶷离宫里拿出来的,让我转送给你。
” 真岚不置可否,看着剑上那个不瞑目的头颅:“这又是谁?” 西京的神色有些尴尬,讷讷道:“这个……是白麟。
” “白麟?”真岚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也记得那个差点成为他王妃的少女,白璎的妹妹,不由得诧异,“她怎么会变得这样?” “说来话长……”西京抓着脑袋,觉得解释起来实在费力,只能长话短说,“反正,是白麟化身成邪灵袭击苏摩,然后被苏摩斩杀了。
” “哦……”真岚微微点了点头,望着那和白璎颇为相似的脸。
“如果白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他叹了口气,将头颅收入了怀里,收起长剑,将开始枯萎的白蔷薇佩在衣襟上,转身沿着甬道默然地飘远。
皇天宛转流动着美丽的光,映照出石壁上宝石镶嵌的星图,流光溢彩。
她站在这个辉煌的星空下,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两具玉棺,走过去捡起了那一面裂成两半的铜镜——上面是蝌蚪一样的空桑文字,和臭手给她的《术法初窥》上类似。
然而她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懂了上面铭文的大概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我的血裔:当你的脸出现在这面镜子里的时候,生与死重叠,终点与起点重叠。
一切终入轮回,如镜像倒影。
” 那笙茫然地将这一段铭文看了几遍,心里陡然有一种莫名的荒凉。
她侧过头去,望着另一边白薇皇后的玉棺,里面的白色蔷薇在灵柩打开的一瞬间已经枯萎了,只余一室清香浮动——穿越了七千年,那满室的花香传来,宛如梦幻。
来自中州的少女站在云荒两位最伟大帝后的灵柩中间,手握着碎裂的铜镜,一种空茫无力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忽然间泪水就无声无息地滑下了她的面颊。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那么难受啊。
”那笙诧异地喃喃。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再次离开——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 “而我们,还得继续走向终点。
” 出了帝王谷,一直往山下走去,便重新返回了神庙前。
九嶷动乱不安,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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