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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破军 第三章 师徒(4/5)

年她也没有再碰见那个孩子，直到那天霍图部的一群牧民孩子忽然涌进古墓，将她惊起&mdash&mdash在一群高大的砂之国牧民孩子中，她注意到了里面一个瘦小苍白的少年。

浅色的头发，略深的五官，苍白的肤色&mdash&mdash显然应该是冰族的孩子。

然而在一群孩子开始打架时，她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样的黑暗中闪烁的冷光和不顾一切抢夺抗争的眼神&hellip&hellip尽管活了那么多岁月，她依然能清晰地从记忆中迅速找到同样的一双眼睛。

微微笑着，她如同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一样，轻轻抚摩着帝国少将的头发：&ldquo是的，我一开始就认出你了，焕儿。

&rdquo &ldquo为什么您从来不说？我以为您早就忘了&hellip&hellip&rdquo云焕有些茫然地低声问。

&ldquo那时候你还小，我想你也不愿再提起那件事吧？有些噩梦，是要等长大后才敢回头去看的。

&rdquo慕湮叹了口气，轻轻将他的袖子卷下来，盖住伤痕累累的手腕，&ldquo而且你也不说，我以为这个孩子也早不认得我了呢，还说什么？&rdquo &ldquo怎么会不认得&hellip&hellip一眼就认出来了。

&rdquo云焕嘴角往上弯了一下，那个笑容和他一身装束大不符合，&ldquo我怕说了，师傅就会识穿我是冰族人，不肯教我把我赶走了&mdash&mdash我那时可是第一次求人，好容易叶赛尔他们答应了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

&rdquo &ldquo傻孩子。

&rdquo慕湮忍不住地微笑起来，伸指弹了他额角一记，&ldquo怎么看不出？你看看你的眉眼、头发和肤色&hellip&hellip沙漠里长大的牧民没有这样子的。

&rdquo 沧流帝国的少将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流露。

&ldquo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收你入门。

&rdquo空桑女剑圣点点头，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感慨，&ldquo剑技无界限&hellip&hellip空桑人也好，冰族也好，鲛人也好，只要心地纯正、天份过人，我想就已经够了。

你没有武艺的时候、尚自不肯借力屠戮所谓的贱民；若有了剑圣之剑，应更加出色，能为这世间做更多。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云焕忽然沉默，没有回应师傅的话。

要怎么和师傅说，当年回到空际城后、尚未完全恢复的他就主动要求和镇野军团一起去到了曼尔哥部里，凭着记忆将那些劫持过他的残余牧民一一指认出来？ 那些侥幸从帝国军队的剿杀中逃脱的牧人，被孩子用阴冷的目光一一挑出，全家的尸体挂上了绞架，如林耸立。

他反反复复地在人群中看，不肯放过一个当初折磨过他的人。

手腕上的伤还在溃烂，孩子的心也一度在仇恨中腐烂下去。

后来遇到叶赛尔他们，并不是他心怀仁慈而不曾报告军队，而只是&mdash&mdash这个被族人孤立的孩子感到寂寞，他需要玩伴。

而和人打架、至少可以缓解寂寞，同时也让自己变得和那些贱民一样强健。

同样也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打赢那些同龄人，他是有机会赢的； 如果象童年那次一样、遇到了没有任何赢面的敌对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空际城、去报告那些军人有暴民袭击冰族，然后和九岁时那样&mdash&mdash带着军队去指认那些贱民，让他们的尸体在绞刑架上腐烂。

他并不是个心怀仁慈的人，从小就不是。

许久许久，他才转过头，看着石室的某处，轻轻道，&ldquo师傅，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

&rdquo &ldquo那么你就尽力，&rdquo慕湮仿佛知道弟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眼神也是有些复杂，&ldquo哪怕用你自己的方法去努力&mdash&mdash只要你相信那是对的。

&rdquo &ldquo是。

&rdquo云焕低下头去，用力握紧了剑。

&ldquo焕儿，你一定心里早就知道师傅最后会如此对你说吧？&rdquo慕湮蓦然轻轻摇头微笑，拍拍弟子的肩，无奈地苦笑，&ldquo所以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瞒我什么&mdash&mdash你知道师傅最后一定不会杀你，是不是？&rdquo &ldquo师傅自小疼我。

&rdquo帝国少将的眼睛微微一变，只是低声回答。

&ldquo但我同样也疼西京他们，&rdquo慕湮的脸色依旧是苍白，吐出了一句话，&ldquo看到你们自相残杀，师傅心里很疼。

&rdquo &ldquo那是没办法的事&hellip&hellip&rdquo云焕沉默片刻，轻声，&ldquo&mdash&mdash而且我们都长大了，各自的选择和立场都不同。

师傅不要再为我们操心，照顾好自己身体是最要紧的。

这一战过后，如果我还活着，一定立刻回古墓来看您。

&rdquo &ldquo你如果回来，就证明西京和白璎他们一定死了。

&rdquo慕湮摇着头，喃喃低语，忽然苦笑起来，&ldquo焕儿，焕儿&hellip&hellip你说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

这个世间本来不该是这样的&mdash&mdash六千年前，星尊帝就不该驱逐你们、灭了海国；百年前，你们同样不该将空桑亡国灭种；现在，你们三个更不该拔剑相向&hellip&hellip一切不该是这样。

&rdquo &ldquo那是没办法的事。

&rdquo沧流帝国少将低下头去，轻轻重复了一遍，&ldquo不是他们杀我们，就是我们灭了他们&mdash&mdash只有一个云荒，但是各族都想拥有这片土地。

只能有一个王，其他族只能是奴隶。

我们冰族被星尊帝驱逐出去，在海外漂流几千年，拥有这片土地是多少年的梦&hellip&hellip我们没有错。

&rdquo &ldquo我不知道是谁的错。

&rdquo那样长的谈话，让慕湮恢复中的精神显得疲弱，她苦笑摇头，用手撑住了额头，&ldquo我只觉得这个世间不该是这样子&hellip&hellip但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避免。

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想法是对是错？很久以来，我好像都不能肯定是非黑白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mdash&mdash那个人死后，我想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想通，干脆就不想了&hellip&hellip焕儿，你的师傅其实是个很没主意的人啊。

&rdquo 云焕忽然忍不住微微一笑：&ldquo嗯，弟子很早就发觉了。

&rdquo &ldquo真是老实不客气。

&rdquo慕湮笑叱，眼里的迷惘却层层涌起，&ldquo因为师傅知道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人，所以除了剑技、不敢教你什么，总觉得你将来会遇到能引导你的人&mdash&mdash想不到，呵，你居然遇到了巫彭&hellip&hellip&rdquo &ldquo元帅同样很提携我。

&rdquo说到那个名字，微笑的眼睛忽然凝聚，变成铁灰色，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思考后说出的，不似先前随意，&ldquo他是所有军人的榜样。

&rdquo &ldquo真是榜样啊&hellip&hellip学的十足十。

看你那时候抓起鲛人就挡的举动，都和当年的他一摸一样。

&rdquo空桑女剑圣忽然冷笑，终于忍住，不再说下去，&ldquo去做饭吧，你一定饿了。

&rdquo 云焕站起身，刚回头的时候忽然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湘已经到了拱门外面。

鲛人动作一向轻捷，而自己方才和师傅说得投机，居然没有察觉这个傀儡已经醒了。

&ldquo主人。

&rdquo湘身上的伤也还在渗着血，却跪了下来。

&ldquo去做饭。

&rdquo云焕只是吩咐了一句，刚想走开，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停了下来，叫住自己的傀儡，把一个东西扔给她，&ldquo把这个抹上，别让肌肤干裂了。

&rdquo &ldquo是。

&rdquo湘的眼睛是木然的，接过那个填满油膏的贝壳答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慕湮看着，眼睛里却有了一丝笑意，等那个鲛人走开了，微笑对弟子说：&ldquo看来你的确是很爱惜她呀。

&rdquo &ldquo答应了飞廉那家伙。

&rdquo云焕却没有在师傅面前粉饰自己的意思，无可奈何摊开手，&ldquo湘是他的鲛人傀儡，调借给我而已。

偏生他把鲛人看作宝贝一样&mdash&mdash有什么办法？不然回去他要找我算帐。

和他打一架不划算。

&rdquo &ldquo飞廉？&rdquo慕湮微微点头，笑，&ldquo你的朋友？&rdquo 帝国少将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仿佛不知如何回答，片刻，才淡淡道：&ldquo不是。

不过是讲武堂里的同窗罢了，一起出科的。

最后的比试里我差点输给他。

&rdquo &ldquo谁能胜过我的焕儿？&rdquo慕湮也不问，只是点头，笑，&ldquo不过难得你还顾忌一个人啊，以为你们交情不错。

&rdquo &ldquo怎么可能。

&rdquo云焕嘴角浮起复杂的笑意，&ldquo他是国务大臣巫朗家族的人。

&rdquo &ldquo嗯？&rdquo慕湮微微诧异。

&ldquo而我是巫彭元帅一手提拔上来的。

&rdquo云焕摇了摇头，冷硬的眉目间有一丝失落，&ldquo我们不是同盟者，不相互残杀就不错了，注定没办法成为朋友。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对于帝都伽蓝里种种派系斗争，空桑女剑圣显然是一无所知，然而看得出弟子在说到这些时候、眉间就有阴郁的神色，慕湮也不多问，只是转开了话题，微微笑着：&ldquo焕儿，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成家了没？&rdquo 明显愣了一下，云焕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ldquo去年刚订了婚事。

&rdquo &ldquo哦？是什么样的女孩？&rdquo毕竟是女子，说到这样的事情慕湮眼里涌动着光芒，欢喜地笑了起来，&ldquo性情如何？会武功么？&mdash&mdash长得美么？&rdquo &ldquo一般吧。

&rdquo云焕侧头、很是回忆了一下，才淡淡道，&ldquo倒是个挺聪明的人&mdash&mdash可惜是庶出。

巫彭大人替我提的亲，她是巫即家族二房里三夫人的第二个女儿，其母本来是巫姑家族的长房么女，也是庶出。

&rdquo &ldquo嗯？&rdquo慕湮知道弟子的性格：随口说一般，那便是很不错的了&mdash&mdash然而却不知道云焕这样介绍未婚妻的父母家世究竟为了说明什么，随口反问，&ldquo庶出又如何？&rdquo 云焕愣了一下，才想起师傅多年独居古墓、远离人世，当然更不知道帝都如今的政治格局和百年来根深蒂固的门阀制度，不由微微苦笑，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在智者带领下重新回到云荒、夺得天下，建立沧流帝国至今已将近百年。

而帝都的政治格局、在帝国建立初就没有再变过。

智者成为垂帘后定夺大事的最高决策者，然而极少直接干预帝国军政。

所以在国务上，以&ldquo十巫&rdquo为首的十大家族把持了上下，而且权力被代代传承下去，成为门阀世家、垄断了所有上层权力。

世袭制成为培植私家势力的重要工具，从而造成任人唯亲的恶性循环，也让其余外族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权力核心。

在那铁一般秩序的帝都里，高高的皇城阴影中，一切按照门第和血统被划分开来：评定乡品，铨选官吏，区别士庶，选择婚姻均以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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