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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脚下忽然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一下子扑到了床上,满手黏黏的腥臭&mdash&mdash等看清楚手上和脚下是什么东西,苗人少女忍不住尖叫出声。
床上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满身是血、面目扭曲,已经死去多时。
一个偶人跌落在她眼前,四仰八叉,同样满身是血,面目痛苦扭曲。
那笙看到这个名叫阿诺的偶人,比看到尸体还恐惧,不由得向后踉跄退出。
&ldquo苏摩、苏摩怎么了?&hellip&hellip他又杀人了是么?&rdquo那笙结结巴巴,远离那张床,&ldquo太子妃,天都亮了,你是不是&hellip是不是回不去了?天马都自己回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真的是&lsquo裂&rsquo&hellip&hellip天啊。
&rdquo仿佛没有听她讲什么,白璎喃喃自语,&ldquo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hellip&hellip&rdquo 那笙好容易转过了屏风,忽然怔住了,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昏暗的烛火下,一袭白衣的太子妃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傀儡师,为他擦去全身关节上渗出的血,然后小心地将断了的丝线一根一根接回到戒指上去。
那样的神色,完全不似被欺负了的,反而有一种温柔。
&ldquo他、他怎么了?&rdquo那笙吃惊地开口,看着似乎没有知觉的人。
&ldquo天亮了,阿诺想杀我,不让我回无色城。
苏摩就扯断了&lsquo它&rsquo身上的线。
&rdquo白璎低声交代了一句便不说了,看着跌落一边的偶人,眼色复杂。
她的手指慢慢握紧,手心里是方才黑暗中跌落的东西。
&ldquo呃?果然那个东西是活的!他们两个吵起来了?阿诺居然比苏摩还厉害么?&rdquo大大出乎意外,那笙看了一眼阿诺,果然看到那个一直诡异微笑的偶人脸上有痛苦的神色,似乎受了伤。
她不解,拿起那个偶人凑近烛火:&ldquo那个东西太坏了,我们把它烧了得了!&rdquo &ldquo不要动!&rdquo白璎大惊,厉叱,吓了那笙一跳。
&ldquo绝对不可以动它&hellip&hellip如果它被毁了,苏摩就也毁了。
&rdquo吐了一口气,太子妃放缓了口气,对那笙解释,&ldquo你把它放下来。
&rdquo &ldquo怎么会?&rdquo那笙更加诧异,反驳,&ldquo好多次我看到苏摩都在折腾这个不听话的东西呢!&rdquo &ldquo是吗?他原来对自己也不放过啊&hellip&hellip&rdquo听到那样的话,白璎的神色更加黯淡,低头看着傀儡师沉睡过去的脸,眼睛里有晶莹的亮光,&ldquo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hellip&hellip&rdquo 那笙怔怔看着白璎,看到她那样的神色,忽然间,忍不住轻轻问:&ldquo太子妃,你、你不恨他么?&rdquo &ldquo嗯?你也知道?&rdquo抬头看了少女一眼,白璎微微笑了,摇头,&ldquo不恨。
&rdquo &ldquo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时候、也不恨吗?&rdquo终究觉得不可思议,那笙追问,&ldquo如果换了我,看到他现在这样,一定立刻找把刀子杀了他!&rdquo &ldquo哦?&rdquo白璎还是微笑,没有反驳面前异族少女的激烈提议,她的手覆上傀儡师的流着血的肩膀,微微摇头,&ldquo那么,你对他真是太仁慈了&mdash&mdash去永远的结束他的痛苦。
&rdquo &ldquo啊?&rdquo那笙不明白,看着空桑太子妃。
仿佛被她那一言提醒,白璎的手微微颤抖,抬起,握紧光剑。
&ldquo如果我能如你所说就好了&hellip&hellip可惜我做不到。
&rdquo手腕终究无法转动,去拔出剑,白璎叹了口气,颓然垂手,&ldquo对他,我根本无能为力。
&rdquo &ldquo你做得到。
&rdquo忽然间,有人回答,声音沙哑低沉,&ldquo你要救他。
&rdquo 刚开始一瞬间,白璎还以为是那笙的话,然而转瞬看到重重帘幕悄无声息地掀起,华服的丽人不知何时进入内室,手里捧着早点,脸色苍白地看着昏暗烛火下的人。
&ldquo你是&mdash&mdash?&rdquo白璎诧异的抬头,询问地看着面前这位鲛人女子。
&ldquo我是如意夫人。
&rdquo丽人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眼色复杂,&ldquo白璎郡主。
&rdquo &mdash&mdash在所有鲛人看来,这位空桑皇太子妃的地位都是复杂而微妙的。
想起百年前为一个鲛人少年而拒绝嫁给空桑皇太子、纵身跳下万丈高塔的少女,每个鲛人都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伴随着说不清的自傲和自厌。
白璎显然也能体会到如意夫人眼里的那种情绪,微微笑了一下:&ldquo如意夫人,你快来看看苏摩&mdash&mdash他伤得很厉害,我刚帮他把引线接回去。
请你们劝劝他,不要再用那个&lsquo裂&rsquo的偶人了,简直是在玩命啊。
&rdquo 如意夫人怔怔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睛里神色不停变幻。
原来&hellip&hellip是这样的女子。
百年来,冰族人禁止流传任何有关空桑的遗事,鲛人因为寿命十倍于人、大都经历过那一段动乱,更加被严格管制。
但是在私下,几乎所有鲛人都猜测议论过那件事情。
然而实际上,她是这样的人啊&hellip&hellip &ldquo白璎郡主,请你一定要救少主!&rdquo那个瞬间,终于抛下了在昔日仇家面前保持的尊严,如意夫人猛然跪下,匍匐在白衣女子面前,&ldquo没人能救他了&hellip&hellip请郡主一定要救他!&rdquo &ldquo他是你们鲛人的少主?&rdquo白璎愣了一下,连忙扶起她:&ldquo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死了&hellip&hellip今日不过凑巧,回来看看故人罢了。
&rdquo 如意夫人仿佛才想起来,猛地怔住,定定看着白璎。
昏暗的灯火下,她一头白发如雪,整个人似乎隐隐透明&mdash&mdash那是无色城里的冥灵。
迟了,终究什么都是迟了&hellip&hellip泪水忽然从美妇的眼角滑落,化为珍珠,渐渐凝定。
那笙第一次看到鲛人落泪化珠,瞠目结舌,几乎惊讶的叫出声来,但是感觉到气氛凝重,终于生生忍住,只是暗自探手出去,捡了一颗拿在手里。
&ldquo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强人所难了。
&rdquo如意夫人忍住泪,微微躬身,从白璎手里接过昏迷的傀儡师,低头看了一眼,&ldquo很多事做错了就永远不能挽回&mdash&mdash这个道理,我到了这个年纪才渐渐领悟到,如何能要求一个孩子当时就能懂?&rdquo 看着如意夫人勉力扶起苏摩,转身离去,白璎忽然一震,脸色微微一变,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问什么,却生生忍住。
&ldquo如果舍身一跃,便能扯断所有牵绊,那倒是轻松了。
&rdquo如意夫人勉力扶着苏摩,拂开一层层帘幕,淡淡说着,离去,&ldquo可如今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命运的丝线了。
&rdquo &ldquo难道&hellip&hellip你说他是&mdash&mdash&rdquo白璎的手指慢慢握紧,脱口,然而猛然止住,不问。
如意夫人笑了笑,回头:&ldquo白璎郡主,你该猜到了的。
&rdquo &ldquo请不要叫我白璎郡主。
&rdquo那笙诧异的看到白衣女子的手指不做声地握紧,手中仿佛抓着什么东西。
然而她的脸色平静,直视着华服的丽人,静静道:&ldquo叫我太子妃。
&rdquo 如意夫人脸色蓦然变得复杂,不再说什么,离去,只留下重重帷幕空空荡荡。
&ldquo啊?你们都说些什么呢?&rdquo一头雾水的那笙捡起方才如意夫人落下的珍珠,放在眼前看,惊喜,&ldquo你看,太子妃,鲛人的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呢!好奇妙啊&mdash&mdash咦,你手里也拿着一颗?&rdquo 那笙探过头去看那一颗被白璎紧紧握在手心的明珠,猛然间抬头,看到太子妃的表情,大吃一惊:&ldquo怎么了?太子妃姐姐,你怎么了?&rdquo 天光透入水底之前,一道白光掠入。
然后,无色的水流迅速旋转起来,巨大的漩涡漾开来,封闭了通道。
天马轻轻跃入水底,长长的鬃毛飘曳如缎,然而马背上空无一人。
本来开了水镜一直观察着水面上孤身出行的白王的行踪,然而所有一切在她踏入苏摩房间后便模糊一片,再也不可见。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此刻看到单独返回的天马,大司命的脸色猛地变了,脱口:&ldquo太子妃没回来!&rdquo &ldquo糟糕!&rdquo不但诸王变色,连断手都猛拍了一下金盘,头颅脱口而出,&ldquo居然会碰上苏摩那家伙?那家伙想做什么?疯了吗?&rdquo &ldquo皇太子殿下,请莫焦急。
&rdquo看到真岚变色,生怕那个率性的皇太子会做出什么,大司命连忙劝阻,&ldquo如今白昼,大家都无法出行,待得入夜再让蓝夏他们去吧!&rdquo &ldquo入夜?入夜还不知道事情变成啥样!&rdquo真岚眼神冷锐,拍案,&ldquo白璎被截留在那里!&mdash&mdash皇天的&lsquo昼&rsquo对应后土的&lsquo夜&rsquo,在白日里她根本比气泡还脆弱,出事怎么办?就算我不介意头顶绿油油,你们就不担心失去太子妃六星缺一、无法返回阳世?&rdquo &ldquo殿下&hellip&hellip&rdquo很少看到真岚动气发飙,大司命一时间倒是怔了一下,&ldquo可是目前诸王和冥灵战士都无法出发&mdash&mdash看来只有让老朽去一趟了。
&rdquo &ldquo呃?&rdquo真岚看了太傅一眼,笑了起来,倒是消了气,&ldquo算了,老师,你准备拿书卷去敲苏摩的头么?&rdquo 皇太子看了看诸人,断臂忽然跃出,抓住了黑王玄羽的斗篷,哗的一声扯回来。
斗篷凭空立了起来,从头到脚严严密密,只露出一张脸来&mdash&mdash &ldquo谁说没人能上去?难道我不行?&rdquo真岚大笑,从斗篷中伸出右手拉紧带子。
大司命和诸王大惊失色,齐齐跪下:&ldquo殿下,万万使不得!&rdquo &ldquo谁说使不得?不会有事的,我做事你们放心好了!&rdquo断手缩回,斗篷放下,真岚的脸躲在头套后,微微眨眼,根本不理睬众人的劝告,&ldquo天黑前我就能带白璎回来&mdash&mdash何况我还要上去处理一些事,看看能否和鲛人复国军结盟。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百年来,也不是不知道皇太子我行我素的脾气,众人简直无计可施。
&ldquo殿下,请带上武器防身吧。
&rdquo赤王红鸢解下自己佩剑,呈上,&ldquo请千万小心,殿下若有任何不测、空桑必将万劫不复。
&rdquo &ldquo放心。
&rdquo看到美丽的赤王那样叮咛,真岚倒是不再说笑,正色,&ldquo我知道轻重缓急。
&rdquo 他也不接佩剑,披着斗篷离去。
斗篷及地,倒也看不出这个无脚的幽灵在飘动。
&ldquo唉,皇太子说话做事还是那么&hellip&hellip不拘礼节。
&rdquo看到那一袭斗篷离去,红鸢哭笑不得地和众人一起站了起来,诸王一起苦笑。
大司命忽然感觉苍老的脸上有点发烧,惭愧地低头,暗自恨自己无用、教了那么久居然还改不过皇太子的脾气。
&ldquo不过&mdash&mdash&lsquo就算我不介意头顶绿油油&rsquo&hellip&hellip哈哈哈,这句话真妙啊!&rdquo红鸢捂着嘴,忽然忍不住银铃般地笑起来,身子乱颤,&ldquo殿下还是紧张白璎的嘛&mdash&mdash不过如今还能有什么帽子可给他带?她都是死人了&hellip&helli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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