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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破军 第九章 复生(3/5)

在看到地底冷泉中永久沉睡的女子时，来人忽然间双肩一震、以手掩面。

&ldquo白璎？&rdquo沧流帝国的少将愣住了，看着女子身侧的佩剑，那柄光剑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眼里闪过迟疑的光：&ldquo你&hellip&hellip你是白璎么？&rdquo 显然是在墓外看到沧流军队的时候、已经料到了墓内有人，此刻前来白色的女子却未有惊讶，只是不易觉察地握紧了手中的剑&mdash&mdash放开了天马的缰绳，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看着古墓深处穿着少将军服的冰族男子。

&ldquo你是谁？&rdquo蹙眉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身透出杀气的军人，白璎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反感和排斥。

这个人&hellip&hellip怎么会在师傅墓里出现？ &ldquo我是云焕，白璎师姐。

&rdquo同样也在打量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云焕感觉心里杀机一动、但很快按捺了下去，克制着平静地回答，&ldquo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面。

&rdquo &ldquo我不是你师姐&mdash&mdash师傅并未将剑圣之位传承给你，你已被逐出门墙。

&rdquo白璎冷淡地回答，对这个同门有着深切的反感。

忽然间她惊觉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焕，脱口惊呼：&ldquo所以你把师傅杀了？是你把师傅给杀了？！&rdquo &ldquo不是我！&rdquo云焕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眼睛里的光却亮如妖鬼，一拳捶在身侧石壁上，石屑纷飞。

他厉声分辩：&ldquo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师傅&hellip&hellip那毒不是我下的&hellip&hellip不是我！&rdquo不知为何，声音到了最后却低了下去，那般的盛怒也渐渐溃散。

云焕颓然后退、手中的水瓢落到了地上，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ldquo是我。

&rdquo他忽然安静下来了，说，抬起眼睛看着来人，&ldquo是我害死了师傅。

&rdquo &mdash&mdash然而，在接触到那样的目光时白璎却不自禁的震了一下，不知为何感到某种恐惧，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冥灵女子定定地看着这个猝然相遇的、沧流军中最令人畏惧的战士&mdash&mdash她的师弟。

&ldquo说到底还是我害死了师傅&hellip&hellip&rdquo指缝里的那双眼睛忽然冷了下来，云焕的声音低而轻，犹如梦呓，&ldquo所有腥风血雨都是我带来的&mdash&mdash弄脏了这座古墓&hellip&hellip怎么也洗也洗不干净了。

&rdquo 白璎诧异地看到了地上跌落的水瓢，然后看到了四处散落的布团和水桶。

地上、四壁甚至屋顶都是湿的，显然这座古墓里有过惨烈的死亡，而眼前这个人曾花了无数的力气来试图彻底清洗这里，直至疲惫不堪。

&ldquo不是你。

&rdquo忽然间她就确定了，脱口轻轻道，&ldquo是谁？&rdquo &ldquo一个鲛人。

&rdquo云焕冷笑起来，眼里又露出了那种锋利的光芒，&ldquo我不会告诉你是谁&mdash&mdash这个仇我来报！我不会假手他人，也不许你和西京插手。

&rdquo &ldquo鲛人？&rdquo白璎一惊，然而看到那样的眼光、却知道是绝问不出什么来了。

&ldquo既然你不愿意认我当同门，我也不希罕有这样一个师姐。

除了师傅外、我并不承认师门中其他任何关系。

&rdquo云焕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站直了身体，看着前来的空桑太子妃，&ldquo我们注定要成为对头，但至少不要在这里拔剑&mdash&mdash我不想在师傅面前和你动手。

她说过不希望看到同门相残，我必不会逆了她的意思。

但我也决不是个束手就死的人。

&rdquo &ldquo我只是来送灵。

&rdquo白璎不动声色地回答，心里却是暗自吃惊&mdash&mdash她看着云焕眼里的神色，隐约觉得有些异样，竟不似一个弟子对师傅去世的哀恸模样。

她并非懵懂少女，不由惊疑不定，怔怔的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ldquo送灵？&rdquo云焕一怔，猛地明白过来，&ldquo哦，我倒忘了你们空桑人的风俗！&rdquo &ldquo离师傅仙逝已经有十二天了&mdash&mdash今日是送灵之日，若不按空桑习俗诵咒燃香，人的魂魄便无法通过北方尽头的九嶷、去往彼岸转生。

所以我连夜赶来。

&rdquo白璎回答，眉间肃穆，&ldquo只可惜西京师兄还在泽之国，无法分身前来。

&rdquo &ldquo原来如此&hellip&hellip难怪你不惜冒了风险从无色城赶来。

倒也是难得。

&rdquo云焕冷笑起来，沉吟着遥想大陆另一边密布的战云，眉间不知不觉又拢上了白璎极度厌憎的那种杀戮表情，&ldquo西京在那边是被飞廉缠住了吧？居然还没死？倒是命大。

&rdquo &ldquo我要开始送灵了。

&rdquo截口打断，白璎冷冷看着云焕。

然而沧流少将并没有丝毫退出去的意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冷泉中心那一张轮椅上沉睡的人，声音忽然变得和刹那前完全不同：&ldquo先帮我擦掉那滴血&mdash&mdash&rdquo &ldquo什么？&rdquo白璎诧异。

&ldquo师傅左颊上溅了一滴血，&rdquo云焕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轻声，&ldquo师傅她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东西的&mdash&mdash帮我擦掉它&hellip&hellip请。

&rdquo仿佛想起什么，他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语气，那是他几乎从未对别人用过的字眼。

被那样专注而梦呓般的语气吓了一跳，白璎凝神看去、果然看到死去女子白色的脸颊上有一滴刺目的殷红色。

她诧然脱口：&ldquo为什么不自己擦？&rdquo &ldquo我的手很脏&hellip&hellip根本不能碰。

&rdquo云焕微微苦笑起来，&ldquo而且，小蓝也不让。

&rdquo 顺着他的指尖，白璎看到了一团蓝灰色的毛球蜷缩在轮椅的靠背顶端，从慕湮遗体的肩膀后探出头来，用警惕灵活的光盯着水边交谈的两个人。

&ldquo那是什么？狐狸？&rdquo第一次来到古墓的女子有些惊讶。

&ldquo师傅养了十几年的蓝狐。

&rdquo云焕简单地解释，做了一个&ldquo请&rdquo的催促手势。

&ldquo它会让我近身？&rdquo一边涉水过去，一边白璎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小动物警惕的眼睛。

&ldquo应该会。

小蓝很聪明，能分辨不同的人。

&rdquo云焕忽地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有某种复杂的神色，&ldquo而你&hellip&hellip你身上，有某种和师傅相似的气息。

&rdquo 那样的话让白璎微微一惊。

然而就在那个刹那、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狐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果然消除了恶意，闪电般窜了过来，想要扑入她怀里。

然而，冥灵女子的身体是虚无的，蓝狐穿过了白璎的身体、落在冷泉里。

湿淋淋的蓝狐回头看着俯下身去的白璎，忽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黑豆也似的眼里，陡然有一种悲哀的表情：那是已经死去的冥灵&hellip&hellip这个前来送师傅的女弟子，其实早就已经比师傅更早地离开了这个人间。

&ldquo师傅&hellip&hellip师傅&hellip&hellip&rdquo来到轮椅前，伸手恭谨地拭去了颊边的血，感觉触手之处的肌肤居然坚冷如玉石，白璎一惊跪倒在水中，凝视着这一生都未谋一面的师傅，眼里泪水渐涌，&ldquo我是二弟子白璎&hellip&hellip您看到了么？我来送您去往彼岸了。

愿您来世无忧无虑、一生平安。

&rdquo 无忧无虑，一生平安&mdash&mdash空桑女剑圣一生倥偬跌宕，竟是没有过真正无忧快乐的日子。

白璎跪倒在地底涌出的冷泉中，女子闭目合掌，开始静默地念动往生咒。

除了祝诵声，古墓里没有丝毫声响。

作为空桑六部之中最高贵的白之一族的王，白璎的灵力是惊人的。

空桑皇太子妃跪倒在古墓里，严谨地按照着空桑古法进行着送灵的仪式，随着如水般绵长的祝诵声，咒语以吟唱的方式吐出，祈祷着灵魂从这死亡的躯体上解脱、去往彼岸转生。

虽然不明白空桑人的习俗，更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云焕依然跪倒岸上的水边，凝视着昏暗墓室内死去的人。

忽然间，仿佛有风在这个密闭的石墓内悄然流动，唯一的一盏灯灭了。

对于黑暗的本能警惕，让云焕在瞬间按上了剑。

然而下一个刹那他的手就由于震惊而松开，惊讶地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幕景象&mdash&mdash 有光！居然有一层淡淡的白光、从死去的师傅身上透了出来！ 随着白璎的吟唱，那层白光越来越清晰地从女剑圣身上渗透出来、游离、凝聚，最后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云。

那样微弱然而洁白的光芒、漂浮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墓室内，随着送灵的吟唱而变幻出各种奇异的形状，最后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光芒漂向了跪着的白璎，在冥灵女子身侧徘徊许久，似是殷殷传达着什么话语。

而白璎的身子微微颤抖，停止了吟唱，只是点头，仿佛答应着什么。

&ldquo师傅！师傅！&rdquo再也忍不住，岸上震惊的声音划破了黑暗。

云焕抬头看着那凝聚的人形，宛然是师傅生前的剪影，只觉刹那间心都停止了跳动。

来不及多想什么，他涉水奔了过去，试图去拉住那一片虚无的光芒。

&ldquo此生已矣，请去往彼岸转生！&rdquo看到有人惊扰了送灵仪式，白璎唇中迅速吐出吟唱，对着虚空中凝聚的光芒伸出双手，手心向上&mdash&mdash冥灵的手中、陡然有六芒星状的光芒闪出。

那一片凝聚的光重新消散开来，化成了无数星光，迅速划过。

云焕踏入水中的刹那、只觉那无数细碎的流星如风般擦肩而过。

生死在刹那间交错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ldquo师傅！师傅！&rdquo有些绝望而恐惧地、他对着虚空呼喊，知道有什么终将彻底逝去。

仿佛被那样的绝望所震动，那些白光忽然凝滞了刹那，宛然流转、轻轻绕着他一匝，拂动他的鬓发。

然后瞬忽离去，掠过重重石墓的门、最后消失在高窗外漆黑的夜空中。

&ldquo师傅&hellip&hellip&rdquo轻风过耳而去，云焕全部的神气似乎也随之溃散，颓然跪倒在水中。

许久许久，这座古墓恍如真正的死地一般寂静无声。

小蓝依旧不愿和云焕接近，慢慢游回到了轮椅边，顺着椅背爬上了散去魂魄、彻底成为石像的慕湮肩头，静静俯视着跪在冷泉中的两名剑圣弟子。

&ldquo师傅最后有话，要托我告诉你&hellip&hellip&rdquo仿佛透支了太多的灵力，白璎虚幻的形体更接近于透明，匍匐在水中，低声断断续续道。

云焕霍然抬头。

&ldquo师傅说&hellip&hellip她已去往彼岸。

有些事她一直知道，而有些事她错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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