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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情(4/5)

是淑彦因为出身不好总在疑心别人歧视她?对这个问题,新月愿意避开不谈,她不想刺激淑彦再想过去的烦恼。

陈淑彦却只顾说下去:&ldquo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哪儿能跟楚老师比啊?瞧瞧人家,说出话来就显得那么有学问!&rdquo原来陈淑彦也并非和过去的老师有多大的仇,只不过是拉出来和楚雁潮做一番比较,同是班主任,这一比就差远了,&ldquo人比人,气死人!&rdquo &ldquo不能这么比,&rdquo新月笑笑说,&ldquo楚老师是北大的高才生,严教授的得意弟子,名师出高徒啊!&rdquo &ldquo哦,看得出来,一定是个尖子!年岁不大,就那么沉稳、成熟!他今年二十几啊?&rdquo &ldquo二十&hellip&hellip&rdquo新月一口答不上来,想了想说,&ldquo他二十四毕业的嘛,今年二十六了,呀!&rdquo她突然大惊小怪地拍了陈淑彦的手一下,&ldquo他跟我哥同岁!&rdquo &ldquo跟他同岁?&rdquo陈淑彦一愣,不觉又在心里把天星拉来和楚雁潮比较,&ldquo这两个人,可太不一样了!&rdquo &ldquo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能乱比!&rdquo新月不愿意把哥哥和楚老师比较,这两个人,都是可亲、可敬的,都对她非常好,在她的心目中,有很多的共同之处,如果一定要找他们的不同&hellip&hellip&ldquo其实他们只是气质不同罢了,要是论长相,我哥也可以算是美男子!&rdquo 陈淑彦扑哧一笑:&ldquo瞧瞧向着他劲儿的,我又没说你哥长得丑!急什么?有这样的妹妹护着,谁也不敢说韩天星半个&lsquo不&rsquo字!你倒是跟我说,这俩人气质怎么不一样?&rdquo &ldquo我哥朴实、憨厚、倔强;楚老师深沉、文静,还有一股外柔内刚的韧劲儿!&rdquo新月说。

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的气质下评语,但对这两个人,她自认为都很了解,因而评语也很得当。

&ldquo这气质&hellip&hellip&rdquo陈淑彦琢磨着她的话,朴实、憨厚之类虽然也都是褒义词儿,但又总觉得不如深沉、文静更令人神往,这在一个待嫁的姑娘心中引起的躁动,别人也许是难以觉察的,即使像新月这样的知心女友,也未必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新月毕竟是天星的妹妹,而且兄妹之情是那么深。

陈淑彦自己也说不清楚心中是一种什么情绪,竟说了一句无可奈何的话:&ldquo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气质啊!&rdquo &ldquo这恐怕是天生的,&rdquo新月说,&ldquo&lsquo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squo,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当然,家庭、学校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也很重要,从小被遗弃的王子也会成为一个熟练的农夫。

&rdquo &ldquo楚老师家里是干什么的?&rdquo &ldquo他妈妈是个教师&hellip&hellip&rdquo &ldquo噢,怪不得,人家是教育世家、书香门第!&rdquo &ldquo不过,他当老师倒不见得是受了家庭的影响,而是因为学校留他,我们这些学生需要他,&rdquo新月说,&ldquo他本来是要去从事专业的文学翻译工作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照样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翻译家,他有恒心,有毅力,又有那么渊博的知识,深厚的文学修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哦,刚才拿来的稿子,就是他翻译的吗?&rdquo &ldquo是啊,他的书,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就可以出来了。

&rdquo &ldquo啊,真了不起,&rdquo陈淑彦不禁赞叹,&ldquo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认识过著书立说的人!&rdquo &ldquo你现在不就认识了吗?&rdquo新月说,&ldquo等书出来,我请他送你一本儿,怎么样?&rdquo &ldquo哦,不,&rdquo陈淑彦却说,&ldquo我又不是&hellip&hellip我不要,他送给你,我看看就行了。

&rdquo &ldquo你可真是的,&rdquo新月笑了笑,&ldquo用不着对他敬而远之,他这个人挺随和的!课上是老师,课下和同学们就像朋友,什么都谈,谈他的老师,谈他的学生时代,谈戏剧、电影、音乐,当然,谈得最多的是文学,他最爱的是文学,许多中外文学名著,他都熟悉极了,有的甚至能背下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能背下来?&rdquo &ldquo嗯,你不信?&rdquo &ldquo信,我哪儿能不信呢,你说的,我都信&hellip&hellip&rdquo 新月好像惟恐她不信,还是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因为说起这些,她心中十分愉快,好像又回到了燕园&hellip&hellip &ldquo有一次,我的一本英文版《拜伦诗选》,被同学们传来传去,找不到了,我真是可惜死了,这本书是好不容易才买来的,书店里都没有了,那几天心里烦得很,正在湖边转悠,碰到了楚老师。

他一听我丢了书,惋惜地说:&lsquo我这儿也没有了,不然就可以送给你了。

怎么办呢?还是让我想办法给你补偿吧!&rs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补偿?他怎么补偿?&rdquo &ldquo背给我听!&rdquo &ldquo啊?&rdquo &ldquo你不要觉得奇怪,他是完全做得到的。

因为拜伦是他所偏爱的诗人,他太熟悉了。

他说:拜伦的诗和拜伦本人一样,是天地精灵的化合,是造物主对人类的特殊赐予,读他的诗,就可以感到他胸中的激情,就像炽热的熔岩从火山中喷发,像汹涌的波涛冲击着海岸!他佩服拜伦的&lsquo才气大,力气大,口气大&rsquo,说没有这三&lsquo大&rsquo,就不可能成为大家!&hellip&hellip&rdquo 陈淑彦听傻了! &ldquo我们就在湖岸上慢慢地走着,走着,他把那本书里的诗一首一首地背给我听,&rdquo新月闭着眼睛,仿佛真的正在未名湖畔漫步,&ldquo他先用英语,然后再用汉语,是我们的严教授翻译的。

他已经不是背诵,那是诗句的泉水自然地涌流: 海黛没有忧虑, 也不要对天盟誓, 因为她从未听过 谁会欺骗一个纯情少女, 或者 结合还需要诺言的仪式; 她像一只小鸟真诚而无知, 快乐地飞向自己的伴侣, 从未曾梦想到中途变心, 所以不必提忠贞二字。

&hellip&hellip 天地和大气是这样舒适, 海黛和唐璜没有想到死, 不要抱怨时光, 只怕时光流逝, 他们是一对无可指责的情侣; 相对而视, 每人就是对方的镜子, 蕴藏在眼底的无限深情, 化作闪闪发光的宝石。

&hellip&hellip &ldquo他就这样给我轻轻地朗诵,把我心里的烦恼冲走了,把遗憾弥补了,我甚至庆幸丢了那本书,才意外地得到了这么丰厚的补偿! 新月喃喃地诉说着,往日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永远也不会忘的。

十七八岁少女的心,纯净得像一面镜子,印在上面的影像,将会记一辈子&hellip&hellip 陈淑彦听得醉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一对知心姐妹的娓娓夜谈停止了。

陈淑彦睡着了,她梦见了天星,她逼着天星给她背诗,两人差点儿打起来&hellip&hellip 深夜,韩子奇一觉醒来,发现西厢房窗口那早已熄灭的灯光现在竟然又在亮着,就走出上房,来到西厢廊下,轻轻地问里边:&ldquo新月,淑彦,你们怎么还不睡?别熬夜,千万别熬夜!&rdquo 里边灯光亮着,却没有人应声。

韩子奇不安了,脸上冒出一层冷汗,担心会出现不测!他的心怦怦地跳,推开门走进去&hellip&hellip 新月在安然熟睡之中,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手靠在枕边,拿着展开的译文手稿《铸剑》。

韩子奇舒心地笑了。

他轻轻地把稿子从女儿手中抽出来,关上了台灯,然后走出西厢房,回到自己的书房兼卧室,睡意全无,迫不及待地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摊开那份手稿&mdash&mdash那位青年学者的译著,韩子奇继女儿之后,极有兴致地做第二个读者。

春华秋实,廊子前的石榴熟了。

这棵石榴树,今年结果特别密,长得特别大,霜降之后,青铜色的石榴皮胀得裂开了,露出一颗颗宝石似的籽儿。

&ldquo榴开百子&rdquo是个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天星和陈淑彦的喜期到了。

是日,曙光初露,姑妈已在洒扫庭除。

她怀着满心的喜悦,尽自己既是仆人又是主人的职责,自从她来到&ldquo博雅&rdquo宅,二十五年来,还是头一次操持喜事儿。

她不是为自己喜,这位六十岁的孤身老人,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喜事儿可办了,她那亲生儿子不知流落何方,如今也像天星这么大了,也该娶媳妇了,当妈的却没有这个份儿。

不,姑妈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不去想海家的、马家的伤心事儿,她把梁家、韩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把吃她的奶长大的天星当成自己的儿子了,这些日子她也深深地感到,陈淑彦把她和韩太太一样都看成&ldquo婆婆&rdquo了,她为此激动不已。

今天,她比往常起得还早,做完了晨礼,把厨房里的肉案子、菜案子、刀、笊篱、锅、碗、瓢、勺都归置得利利索索,就去打扫院子了,其实,那也已在昨天就扫得干干净净了,再扫一遍,她心中就多一分愉快,她高兴啊! 书房兼卧室里,韩子奇也已经穿戴齐整,一身藏青色呢制服,呢帽,穿惯了的布鞋也换上了皮鞋,还仔仔细细地刮了脸,显得年轻了不少。

他有意把呢帽戴得低一些,让帽檐遮住额头上那块伤疤,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他不愿意让任何人想起不愉快的事,让喜气把晦气冲得干干净净! 西厢房廊下,走出了梳洗已毕的新月,她穿着咖啡色上衣,黑色长裤,都烫得笔挺,脚上的黑皮鞋擦得锃亮。

&ldquo新月,天儿还早,你还不多睡会儿?&rdquo姑妈跟她说,满脸的笑容。

&ldquo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还能睡得着呢!&rdquo新月笑着说,伸手就去抢姑妈手中的扫帚。

&ldquo去,去,哪能让你扫?&rdquo姑妈推开她的手,&ldquo累坏了你,可怎么着?你歇着,好好儿地看喜就成了!&rdquo &ldquo我不能袖手旁观哪!&rdquo新月说着,就奔东厢房去,敲着窗户喊,&ldquo哎,新郎官儿,快起来喽!&rdquo 里面传出天星瓮声瓮气的声音:&ldquo我还困着呢&hellip&hellip&rdquo 新月快活地擂着窗棂,嚷道:&ldquo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还困?快起来吧,我给你贺喜了!&rdquo 天星慢腾腾地下了床,开开门,睡眼惺忪,嘟嘟囔囔:&ldquo大早起来,就折腾我&hellip&hellip&rdquo 韩太太笑盈盈地从上房廊下走过来,伸手揪着儿子的耳朵:&ldquo新鲜!不折腾你,折腾谁呀?瞧你这个德性!儿啊,从今儿起,你可就真成了个男子汉了!还不快点儿漱口、洗脸,把新衣裳换上!&rdquo韩太太嘴里呲儿着儿子,可每个字儿都是那么甜! &ldquo快点儿吧,&rdquo新月催着哥哥说,&ldquo待会儿我负责好好儿地打扮打扮你!&rdquo 这时,韩子奇从上房里拿着一叠&ldquo喜&rdquo字出来,新月一看就迎上去:&ldquo爸爸,我来贴!&rdquo &ldquo好!让你姑妈打点儿糨子,咱把它贴到门上去!&rdquo韩子奇笑眯眯地对女儿说。

大红&ldquo喜&rdquo字贴上去了,上房,东、西厢房,垂华门,倒座南房、厨房,所有的门上都贴上了,韩子奇要进门见喜,出门见喜,抬头见喜,让&ldquo博雅&rdquo宅满院是喜。

最后到了大门外,韩子奇不去覆盖&ldquo玉魔&rdquo老人的遗墨,在大门两旁的门脸儿贴上一对斗大的&ldquo喜&rdquo字,又踩着凳子,在门楣上贴上了一大排&ldquo喜&rdquo字,连成了一串。

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贴法儿,是韩子奇贴糊涂了吗?不是,他就是希望喜上加喜,喜气盈门;心中的悲太多了,愿从今以后,都换成喜! 阿訇请来了,是韩家的&ldquo门头师傅&rdquo&mdash&mdash婚丧嫁娶时节固定前来的阿訇。

喜棚下,阿訇以抑扬顿挫的优美音韵,高诵&ldquo平安经&rdquo,这是婚礼的第一项仪式:为梁家提念亡人,祈求阖府平安,穆斯林永远不忘祖先。

韩太太虔诚地跪在喜棚下,心中悲喜交集。

她想起先父梁亦清,一辈子清苦,为玉而生,为玉而死;想起先母白氏,心地善良而又懦弱无能,在贫病中早早地结束了生命。

他们在世的时候,没有享过一天的荣华富贵,没有料到奇珍斋会有日后的复兴和鼎盛。

如今,奇珍斋虽然不在了,但是&ldquo玉器梁&rdquo的后代还在,父母生前见都没见过的满室的藏玉还在,藏在这座父母没有住过的&ldquo博雅&rdquo宅里。

现在,&ldquo玉器梁&rdquo的子孙又长起来了,天星要成家立业了,子子孙孙将在这里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这是大喜啊,她要向父母、向祖辈亡人报喜!她想起三十六年前自己的婚礼,那是灾难中的婚礼,一贫如洗的婚礼,没有嫁妆、没有宴席、没有宾客的婚礼,那时她什么都没有,梁家的女儿,两手空空地嫁给了韩子奇,韩子奇两手空空地做了梁家的上门儿女婿!这些往事,韩太太从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天星、新月和他们的姑妈,都不让他们知道,但她自己却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她的伤痛,她的耻辱,她的遗憾。

正因为如此,几十年来她从不去参加任何人家男婚女嫁的喜事儿,&ldquo随份子&rdquo,随就随吧;送礼,送就送吧,她打发别人去,自己不去,她不愿意把自己那连要&ldquo乜帖&rdquo的都不如的婚礼和人家的相比!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想起终身大事的遗憾,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动心,不禁潸然泪下!几十年来,她一直怀着强烈的愿望,要把这个遗憾补上,当然不是补在自己身上,而是补在儿子身上,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 但是,偿还夙愿却也是不容易的。

不是因为穷,韩太太这个&ldquo无产阶级&rdquo有足够的财力办好儿子的喜事。

是因为时代的改变。

如果依照韩太太的愿望,她要把自己多年没办到的全补上,给儿子置办全新的、全套的&ldquo百年牢&rdquo硬木家具,从儿媳妇的娘家浩浩荡荡地抬过来十二抬、二十四抬嫁妆,让儿媳妇穿戴着凤冠霞帔和大红盖头,乘坐八抬大轿,鼓乐喧天地娶进门来&hellip&hellip好好儿地体面一番,把儿子的终身大事办了,也就把自己心中的遗憾弥补了,这样,她才能安心。

但是,中国已经进入20世纪60年代,要按照三十多年前的规格、习俗来办这件事儿,不可能了。

首先,要给儿子置办全新的硬木家具,已经没地方买去了,即使能买到,儿子也不喜欢,家里现在使用的硬木家具,天星就早已&ldquo腻味&rdquo了,凡是在东厢房里的,这次都让他给&ldquo请&rdquo出去了,按照他的意思,买了新式的大衣柜、五屉柜、双人床、床头柜,一律是米黄色的,水曲柳的骨架,三合板包镶,刷清漆。

这哪比得了榆木擦漆百年牢又结实、又是样儿?可是儿子喜欢这样儿,有什么法子?在东厢房外间,过去摆着八仙桌的地方,也换上了米黄色的独腿圆桌和蒙上灯芯绒靠背的椅子,比硬木雕花的&ldquo太师椅&rdquo便宜得多,可儿子偏要这样儿的!其次是花轿、凤冠霞帔、旗罗伞扇、笙箫鼓乐,现在都没地方赁去了,即使能赁来,儿子、媳妇也根本不要!再其次是女方的陪嫁,如今的风气大变,娶媳妇花钱都是男方的事儿,光听说谁家谁家送给了女方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甚至是多少多少现款,哪儿还能指望从女方&ldquo贴&rdquo进来多少多少&ldquo抬&rdquo的嫁妆?连想都别想了!何况,韩太太爱的是陈淑彦模样儿标致、心眼儿厚道,爱的是她的&ldquo玉器世家&rdquo出身,明知她如今家境不佳,人口多,进项少,她爸爸顶着个&ldquo小业主&rdquo的成分儿,不敢铺张,韩太太也就不忍心难为亲家了。

面临着这种种不利因素,她不得不一样儿一样儿地退让。

按照时下很流行的说法:&ldquo新事新办&rdquo,但&ldquo新&rdquo到什么份上呢?总不能没有边儿,总不能让淑彦从西屋搬到东屋就算成了亲,总不能只买点儿糖块儿散众就算完了事儿。

那样儿,钱倒是省了,可是面子也没了,面子得花钱买,花高价,&ldquo困难时期&rdquo样样都贵,面子也跟着贵了,韩太太不怕,该花的钱一定要花出去,她的退让是有限度的,她只能允许某些形式做适当的变动,原则却不可动摇。

她还是在院子里搭了喜棚,老年成的棚匠早已洗手不干,被她央告来了,重操旧业,兴奋得什么似的。

她要在喜棚底下设宴请客、举行婚礼仪式。

几十桌席面,单靠老姑妈的两只手是应付不了的,她请了南来顺退休的两位老师傅,韩子奇是南来顺的常客,韩太太让他出面去请,一句话的事儿,人家就答应了:&ldquo好儿吧您哪,您把牛、羊肉,鸡、鸭,海味,青菜,作料&hellip&hellip都预备好了,我们当天十二点之前准到!&rdquo报酬是每个人二十块钱,这是多大的面子!此外,她还请了懂礼仪、善言辞的好事者当&ldquo茶坊&rdquo,既像佣人又像司仪的角色。

她要把迎亲的仪仗搞得热热闹闹的,没有花轿不碍事,用小汽车,除了借用特艺公司的,再花钱雇它几辆,早早地都打好了招呼,保证到时候误不了事儿。

提前好几天,韩太太就不让陈淑彦住西厢房了,让她回娘家去,梳妆打扮,等着迎娶。

咱得正经八百地娶!&hellip&hellip 念完了平安经,韩太太满面春风地站起来,由她担任总指挥的这场战役,开始了。

喜气溢满&ldquo博雅&rdquo宅,贺喜的宾客纷纷来临。

特艺公司的,五四一厂的,文物商店的,韩子奇在玉器行里的知交故旧,还有一些远房亲戚。

韩家在北京没有任何亲戚,都是梁家的,而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久已不来往的。

&ldquo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rdquo,他们都乐于为&ldquo博雅&rdquo宅锦上添花。

韩家敞开大门,欢迎所有的客人,这可不仅仅是花几块钱贺礼来&ldquo吃&rdquo的,是来&ldquo长脸&rdquo啊! 来宾中的穆斯林,进门便向主人道&ldquo唔吧哩克&rdquo,教外的人,说声&ldquo恭喜&rdquo,这意思是一样的,主人殷勤招待,各屋里都坐满了,说话儿,喝茶,吃喜糖。

困难时期的&ldquo酸三色&rdquo高级糖,五块钱一斤,韩太太买了一百斤,尽着客人连吃带揣在兜儿里,毫不吝惜。

惟独不预备酒,待会儿的喜宴上没有酒,穆斯林的规矩不能破,等客人走了,汉人用过的那碗啊筷子啊还都得使碱水透透地煮呢。

天星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显得反不如过去穿工作服自如。

新月让他把上衣脱了,只穿件驼色毛衣,上面露着白衬衫的硬领,倒显得精神。

天星红着脸照应客人,话也不会说,吞吞吐吐地,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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