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Goodmorning,Mr.Hunt!”韩子奇握住他的手,不卑不亢地打个招呼。
蒲绶昌心里纳闷儿:嗯?这小子还会说英语?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韩子奇这点儿应酬英语,正是来到汇远斋之后偷偷学来的。
沙蒙·亨特说的却是相当流利的汉语,其用意当然是为了交往的方便,并且显示自己对中国的精通:“韩先生!您和梁先生共同制作的宝船,技艺之精,令人钦佩!鄙人今天特来拜望,一睹先生风采,不料先生却是这样年轻!”又转脸看看蒲绶昌,“蒲先生,贵店不仅珠玉盈门,而且人才济济啊!” 蒲绶昌这才回过味儿来,知道了沙蒙·亨特今天不是来算账而是来道谢,连忙接过去说:“过奖!亨特先生一定知道中国有这么一句俗语吧:‘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儿?’先生对小徒的夸奖,也是鄙人的光彩,日后还要请您多多赏光了!” 沙蒙·亨特大笑:“我就是来找‘金刚钻’啊!” 一场虚惊在蒲绶昌心里平息下来,这个结局使他十分高兴,只是仍然不明白:沙蒙·亨特怎么会得知宝船出自韩子奇之手,而且还带出了梁亦清?一定是柜上哪个多嘴的不慎走漏了风声,回头他得好好儿地查问一下,严加教训。
所幸的是,梁亦清和奇珍斋都已经不存在了,韩子奇成了他的人,这小小的疏忽倒也不至于留下后患。
只有沙蒙·亨特和韩子奇知道这个秘密。
蒲绶昌完全冤枉了他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走漏风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子奇自己! 就在宝船竣工的那个晚上,韩子奇抚摸着自己心血的结晶,心中默默地说:师傅,我们的宝船终于完成了,您看一看吧,现在,您总算可以瞑目了! 昏灯如豆,琢玉坊里没有任何声息。
韩子奇仿佛看到了师傅那清瘦、憔悴的脸,眉眼之间挂着笑容,朝他点了点头,就不见了。
韩子奇朝着师傅的墓地方向,轻轻地舒出了郁闷于胸中已久的一口气。
这时,他又感到了一个极大的遗憾,正如梁亦清在最后的时刻也曾想到的一样:他遗憾这艘宝船在“驶”出汇远斋之后,沙蒙·亨特和将来所有观赏宝船的人都根本不会知道它的作者是谁! 韩子奇不打算就这样放走自己的宝船。
他痛苦地思索着,想起了过去“博雅”宅老先生偶尔谈起的一个故事: 明代万历年间,苏州琢玉大师陆子冈应御用监之召,进京服役。
神宗皇帝早已听到陆子冈精于琢玉的美名,也听到他有一个“恶癖”:常在自己制作的玉器上署名。
作为一名工匠,这是“越轨”举动,制作御用的器物,则更不允许如此。
神宗皇帝既要搜尽天下珍奇,又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便决心以陆子冈一试,诏谕他用一块羊脂白玉琢成玉壶,但不准署名。
不日,陆子冈便把琢好的玉壶呈上,神宗皇帝细细把玩,果然是名不虚传,那玉壶做得“明如水,声如磬,万里无云”。
神宗将玉壶通体查遍,并没有陆子冈的署名,才露出了笑容,夸奖一番,赐了金银财物,放他回去。
事后,神宗又生疑心,惟恐陆子冈做了什么手脚,便把玉壶反反复复仔细察看,此时,一线阳光从窗口射进寝宫,正好照在玉壶上,神宗猛然发现,在壶嘴中隐隐有“子冈”二字!神宗大怒,但又不能对已经褒奖过的陆子冈出尔反尔,也不忍损坏这把精美绝伦的玉壶,便只好作罢。
陆子冈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维护了琢玉艺人的尊严,赢得了落款署名的权利,这也许正是在古往今来众多的琢玉高手之中,陆子冈独享盛誉、名垂后世的原因吧? “博雅”宅老先生说,这个故事只能当做“稗官野史”,无从稽考,那把玉壶也已了无踪迹。
但陆子冈传世的作品,常常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刻上“子冈”二字,这却是事实,它给人以许多联想,用以印证那个流传的故事……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韩子奇的脑际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已经完成的宝船再添上至关重要的一笔:在玉的底部端端正正地刻上:梁亦清、韩子奇制。
现在,中国通沙蒙·亨特正是被这几个字引到了韩子奇的面前,而自认为聪明绝顶的蒲绶昌却被蒙在鼓里了!有意思的是,无论韩子奇还是沙蒙·亨特,都不会在蒲绶昌面前揭穿这个秘密,因为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 沙蒙·亨特喝过了茶,又和蒲绶昌、韩子奇说了一阵无关紧要的话,就起身告辞,临走,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微笑着对蒲绶昌说:“蒲先生!今天见到您的这位高徒,鄙人不胜荣幸,如果我邀请他到寒寓吃一顿便饭,您不会反对吧?” “这……”蒲绶昌当然不便反对,只好说,“那我就替小徒谢谢亨特先生的盛情了!”又嘱咐韩子奇,“你早去早回吧,关于和亨特先生生意上的事,我已经清账了,你只去玩玩儿就行了。
”实际上,这是封住韩子奇的嘴,不许他说一句不该说的话,韩子奇当然心领神会了。
韩子奇跟着沙蒙·亨特进了位于台基厂的六国饭店。
沙蒙·亨特的房间几乎看不到什么“洋”味儿,简直是一个中国古董店,除了硬木桌椅之外,空余的地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百宝格柜子,陈列着瓷器、铜器、砚台,更多的是玉器……韩子奇制作的那件宝船,则单独装在桌上的一个玻璃匣中。
韩子奇不待就座,在这些柜子前面浏览着,不禁脱口说:“亨特先生,您收藏了这么多中国东西,真是个‘中国通’啊!” 沙蒙·亨特站在他的背后,谦逊地说:“不敢当,我只是喜爱中国的艺术,还不能说‘通’,用中国的成语来说,是‘班门弄斧’!今天请韩先生光临,就是要向您请教的!”他走到桌子旁边,指着那件装在玻璃匣中的宝船,“这件大作,是我收藏的现代玉器中的珍品。
先生匠心独运,以圆雕、镂空和浮雕结合的手法,成功地体现了《郑和航海图》的气势和意境,并且克服了玉雕的局限,吸收了绘画和木雕、砖雕、石刻的长处,集中了中国艺术的精髓,充分发挥了乾隆年间琢玉全盛时期的技巧和风格,这在当代的艺人之中,是不多见的!看来,我的五万大洋,您的四年心血,都非常值得啊!” 韩子奇心里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蒲绶昌在计算工期时把两次的制作都合在一起了,凭空赚了五万巨款;也没有想到宝船得到沙蒙·亨特这么高的评价,而且这个人的确相当内行,把梁亦清和韩子奇心里虽有却又说不出的理论讲得头头是道!韩子奇不禁为梁亦清惋惜,脱口而出:“可惜,您的话,师傅已经听不到了!” “什么?您的师傅不就是蒲绶昌先生吗?”沙蒙·亨特奇怪地问。
“不,您误会了,蒲绶昌只不过是我的老板,我的师傅是梁亦清!” “啊,就是您的合作者?” “不是合作,我的手艺,都是师傅手把手教的!” “原来是这样!很遗憾我没有能在梁先生在世的时候见到他,但是能认识您,我也感到荣幸了!请问,您的师傅一共有几位徒弟?” “就我一个。
过去,‘玉器梁’是从不收外姓徒弟的。
” “那好极了,我相信,我们以后的合作将是令人愉快的!” “跟您合作?”韩子奇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确切含义。
沙蒙·亨特点点头,也不再解释,却转过身去,从柜子上取下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小的玉件儿:“这件东西,请韩先生过目。
” 韩子奇接过来,捧在手中,仔细观看。
这是个马蹄铁形的玉件儿,不知是什么器物,圆不合规,方不合矩,厚薄不匀,刀法简单,表面似乎没经过抛光。
受过严格技艺训练的韩子奇当然看不上这样的活儿,而且奇怪沙蒙·亨特为什么还要把它作为藏品,就笑了笑,把那东西递回去:“这是哪位高手做的?” “您问我吗?”沙蒙·亨特诡秘地笑着说,“请不要考我,我无法回答!此人并没有像您那样刻上名字,而且已经死去了三千多年……” 韩子奇大吃一惊:“三千多年?” 沙蒙·亨特收敛了笑容:“您没有看出来吗?” “没有。
”韩子奇老老实实地承认,“您如果刚才不说,我还觉得这活儿做得太糙了呢!您怎么知道这是三千年前的东西?” “这,我是从玉质、器形、纹饰和制作技巧这四个方面观察的。
”沙蒙·亨特说,“据我所知,中国早在距今四千到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已经有了玉制的兵器、工具和装饰品,当然,那时候的制作技艺还是很粗糙的;到了商周时代,除了玉刀、玉斧、玉铲、玉钺、玉戈、玉璋、玉璧、玉环、玉觿、玉簪、玉琮、玉璜……还有了单体器形的鱼、鸟、龟、兽面、人首珮等等玉件儿,造型已经比以前精细了。
就说现在这一件儿吧,它是我所见到的最早的夔纹玉器,做工上,直道多,弯道少;粗线多,细线少;阴纹多,阳纹少,并且用的是双钩阴线;夔首部分的穿孔,外大里小,呈‘马蹄眼’形状。
这些,都是商代的玉器特点……”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韩子奇听得呆了,望着这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东西,没想到沙蒙·亨特能说出这么多名堂。
“这是玉玦呀!”沙蒙·亨特拿起那件东西,放在自己的耳朵下面比划着说,“在制作的当时,是作为耳饰的,哈,这么大的耳环!大概古人也觉得它太重了些,秦汉以后就改作佩玉了。
不过,我的这块仍然是耳环,因为它毫无疑问是商代的东西!” 韩子奇出神地望着那只小小的“玉玦”,他又看到了那条在心中滚滚流淌的长河,四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地追寻它的源头!他崇敬地伸出手去,再次接过制作粗糙但历史悠久的“玉玦”,长河的浪花在撞击着他的心,他猜想着,三千年前的祖先是怎样用简陋的工具凿开这条源远流长的玉河……“亨特先生,您能告诉我,我们玉器行第一代祖师爷是谁吗?”他又提出了这个在心中萦绕了四年的问题。
四年前,师傅梁亦清没能回答他;他也曾经想请教“博雅”宅的老先生可惜老先生去世得太早了! “第一代祖师爷?”沙蒙·亨特遗憾地叹了口气,“这就很难说了,中国的历史实在太长了,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又太少了,尤其是民间艺术家!明代以后,像陆子冈、刘谂、贺四、李文甫等等都还可以查考;明代以前,最著名的好像就是丘处机了,那也只是金、元时代。
如果再仔细追溯上去,那么,还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根据中国的史书记载,秦始皇帝在得到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之后,曾经命丞相李斯写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形篆字,然后命玉人公孙寿镌刻成‘传国玉玺’。
又有:始皇二年,骞消国献给秦国一名叫裂裔的画工,这个人也擅长琢玉,曾经为始皇用白玉雕了两只虎,连毛皮都刻画得十分逼真。
这位裂裔和公孙寿就是我所知道的中国最早的琢玉艺人了,但显然他们还不是祖师爷。
如果真有一位‘祖师爷’,那就比他们还要早几千年,可惜没有留下姓名!” 沙蒙·亨特没有能够解答他的问题。
但是,这已经足可以让他惊叹了:“亨特先生,您有这么深的学问!”他本来想说:您简直是个外国的“玉魔”,但没好意思说出口,担心那个“魔”字让亨特产生误解。
“不,我只是一知半解,”沙蒙·亨特耸耸肩,又有些奇怪地问,“韩先生,您的师傅没有对您讲过这些吗?” 韩子奇脸红了,不是因为沙蒙·亨特伤了他和师傅的面子,而是惭愧自己的无知。
作为一个中国的琢玉艺人,竟然不如一个外国商人更懂得中国的玉器,这不能不说是极大的耻辱! 沙蒙·亨特看出了他的愧意,却并没有加以嘲笑,感叹道:“创造历史的人,应该懂得历史!韩先生,请原谅我说一句也许不大恭敬的话:在我的收藏当中,任何一件的价值都要远远超过您所做的宝船,因为它们代表着历史,而历史本身就是无价珍宝!” 韩子奇亲手制作的宝船,刚才还被沙蒙·亨特捧入云霄,而现在却又一落千丈,韩子奇像随着他在长河大浪中颠簸起伏,他并不感到受了侮辱,只是觉得自己懂得太少了,他多么愿意跳出雕虫小技的局限,遨游于那浩浩荡荡的激流!他默默地在那一排百宝格柜子前徘徊,双眼闪烁着如饥似渴的光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高能山大王 VS 书院小才女 美人书生被逐出皇城,因缘巧合上山为匪,留了一把乱糟糟的大胡子,打下一片赫赫威名,做了统领十八座匪寨的东夷山君,还在这一年早春,绑了一皇城书院来的贵人,不多不少,刚好十六位宫学女公子,他不要财不要色,唯独定下一番古怪的赎人规矩 缘分就从这里开始,青山绿水,匪气盎然。 【一句话简介:仗剑走书院,匪气怼天地,宠友宠妻宠兄弟。】 男主能文能武能撩妹,三分恣意,七分情深/
花斯年,男,艳冠芳、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升级爽文小boss,因与男主抢男人,扑街。 BUT!!花斯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穿越到了晋江神文之中。 在看到那些颜值爆表、身材封顶、八块腹肌的男人们后,花斯年突然乐不思蜀了 注意事项:1、全篇美男当道,苏爽雷金 2、主受文,1V1,攻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灵魂 3、攻每次都失忆,每次都上演各种角色扮演play 4、HE,HE,HE,每一世都是HE,重/
元素潮汐的低谷渐渐远去,上古精灵的光辉也消逝隐退。 人类王国开始崛起,前有豺狼人围堵,后有兽人回归。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所有的种族都在奋起拼搏,一个又一个新兴种族开始登上这片舞台。 面对这个大争之世,苏伦带着《帝国崛起》辅助系统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
文案: 为了汲取信仰,给地府供电,鬼王林璇投身娱乐圈努力吸粉。 然而贵圈不好混,鬼王殿下奋斗两年,混成了娱乐圈毒瘤,走投无路只好去抱圈内第一霸总的金大腿 霸总掏出了又粗又长的桃木剑 「烛光晚餐」 林璇:不是要请我吃大餐吗?带我来这儿干嘛? 宋天师:所以你不吃 林璇:我不吃厉鬼也不在凶宅进餐谢谢! 「片场」 导演:你对角色的理解有问题 林璇:不会啊,我咨询过作者 导演:作者死了五十年了 林璇/
人气男团成员江时雨,肤白貌美大长腿,每天都在cp文里和队友谢伊绝美爱情slay全场。 然而这对模范营业cp,私下里却是一对舔屏帅哥激情八卦的小姐妹! 江时雨:每天沉迷霸总哥哥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谢伊:醒醒霸总哥哥并不care你! 江时雨:那我就默默舔屏,独自美丽 突然有一天 江时雨:啊啊啊啊霸总哥哥给我递微信了,他想跟我谈夜光剧本!他是不是还想用金钱收买我的灵魂! 霸道总裁傅锦尧很委屈,他/
月色如银,碧波荡漾,梦轩紧握住手中的紫贝壳,正如他强烈要给珮青所有的爱。但纵使珮青如此攫掳他心,他也无权利破坏妻子美婵的安宁,及自己心爱的儿女小枫小竹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