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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微愣,沉默着跪在父亲床前。
这是他最为满意的长子,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襟怀品行,都是他此生最得意的孩子。
裴俭喘得厉害,却强忍着喉中痒意,一字一句地重复了萧义禀报上来的谣言内容:“我问你,《财货疏》可是你炮制的?是不是你指使言官弹劾我和你自己?是不是你出主意给炀帝身侧近臣,将你我二人押解进京?” 裴慎眉心一跳,他看着裴俭,对方消瘦地几乎只剩下骨头了,眼窝深陷、病骨支离。
这样的父亲,若再动怒一次,只怕就……裴慎面不改色道:“这谣言多半是赵光泰炮制的,毫无证据,倒因为果,强行构陷我。
” 的确没有证据,的确是赵光泰倒因为果,在齐国公所传谣言的基础上,误打误撞推断出来的。
可裴俭知道,他的长子自小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城府重,他是真的有能力做出此等事来的。
裴俭的胸膛起起伏伏,他涨红了脸,独独一双眼睛,迅疾如雷电,锋利可穿透人心。
“慎哥儿,我要死了,你老实说,别让我带着遗憾走。
”裴俭的胸口喘得如同一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听得裴慎鼻尖发酸。
明知道父亲在以感情和死亡做要挟,裴慎沉默了许久许久,到底开了口:“父亲可还记得,我的字是怎么来的吗?” 果然如此,裴俭闭上眼,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是前朝肃帝于我考中进士时所赐。
”裴慎静静道:“守恂,恂者,一曰诚,二曰惧,三曰恭。
诚与惧都与我的名字慎不甚相符,唯一相近的便只有第三个意思,恭。
” 说罢,裴慎讽刺道:“裴慎,字守恂,恪守本分,恭顺谨慎。
” 自那一日起,裴慎便知道,裴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当狗,直到有一天被主子怀疑是恶犬,就此宰杀。
第二条路就是造反。
“你怎么敢?!”裴俭心中剧痛,他或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听裴慎隐晦承认了,裴俭心中照旧生疼。
“忘恩负义!你陷裴家于忘恩负义!”裴俭一口气憋在心里,脸色潮红,他摩挲着枕下早已誊写好的两份诏书,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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