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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空山新雨后,清新湿润的林间一片静寂。
这时,轻快地驰来一辆马车,“嘚嘚嘚……”的马蹄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也惊起了树上的鸟儿。
“哇!小姐,快来看哪,那只鸟是蓝色的呢!”车厢中一个声音叫道,随即一张书童打扮、模样甚是乖巧的俏脸露了出来。
“唉,明月,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现在我是公子,怎么你……”另一个更清脆柔美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
”车帘微动,现出一张俊美至极的精致面孔来。
明月对小姐的责怪丝毫不以为意:“嘻嘻,公子爷,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你打算怎么谢我?”那“公子爷”瞪了她一眼:“这算什么办好了?等到了东京,那才算是办好了,到那时,本公子再谢你也不迟。
” 明月瞪大了眼,不满地道:“什么?要到东京才谢?不成,不成!昨晚咱们俩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帮你从府里逃出来,你就重重地谢我?” “小鬼头!其实论理……该你谢我才对。
你已在后苑闷了六年了,若非本公子,你能跟了出来透口气吗?” 明月眼珠骨碌碌转动:“我不过才呆了六年而已,公子爷你却已被关在那里面一十七年了。
在这一十七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门不踏,四门不踩,嘻嘻,也不晓得咱俩到底应该谁谢谁啊?” “公子爷”忍笑轻啐:“去!等到了东京,见到……赵长安,本公子就让他赏一个王府里的侍卫做你的小女婿,以作谢礼,可好?”一提赵长安,她眼中立刻光彩四溢。
明月正要反唇相讥,一见她那模样,立刻偷笑:“公子爷,求求你,莫再念赵长安了,你再这样念,赵长安他非没命了不可。
” “咦,为什么?” 明月一本正经地道:“喏,你天天都要把这‘赵长安’念上个五六百遍。
你这每念一遍,阿弥陀佛,那边他就要打一个喷嚏,一个人要是每天都打上五六百个喷嚏,那岂不是……”明月好容易说到这儿,再也撑持不住,“扑哧”一声,随即弯了腰,猛揉肚子。
“公子爷”面色绯红,斜睨着她,咬牙作凶狠状:“哼哼!大胆的奴才,竟敢取笑本公子?看我不……”作势扑将过去,挠明月腋下,顿时车厢中莺声燕语,笑闹作了一团。
耳听得身后动静,赶车的车夫亦笑了。
今天天气不赖,又接了那么划算的一单大生意,无论是谁心情都会好的,何况这单生意并不难。
车夫笑着,不由得又回想起二人雇车时的情景。
“把我和我家公子送到东京去,到了付你双倍车钱。
”今天薄暮时分,他刚把车停在姑苏城西门外,一个极标致的青衣书童便过来,这样吩咐他。
不远处,柳烟下、花影里,藏着一个书生打扮、手足不安的少年。
车夫打量了一下明月,问道:“客官是哪家府上的?”明月浑没觉得他这样问有何不妥,直接答道:“我们是姑苏晏府的,那是我家五公子。
”一指树下的少年。
车夫目光一闪:“好,二位客官请上车吧。
” 正当儿口,一个蓝衣短打扮的中年人满面堆欢地凑了过来,自道姓陆,跟伙计收了一车生丝要贩往东京,想跟明月她们结伴同行。
于是,一行十余人、六辆车便一起出发了。
陆姓客商先走,说是先去安排好食宿,明月主仆只管自后跟来就是。
所以她二人的心情好极了,没想到出门这么轻松如意,府中人常念叨,江湖路险人恶,原来是吓唬我们小孩子的。
二女正尽情享受这无拘无束的快乐时,车猛然勒住。
刹车力量来得太急,二女双双前扑,险些跌出车外,虽勉强稳住了身子,但已被撞得浑身生疼。
明月心火上撞,掀车帘要排揎车夫,却见他神情古怪地死盯着路左侧的树林里,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林中长草下影影绰绰地伏着一个灰衣人,除了一头乱蓬蓬的白发,其余皆看不清楚。
此人相距山道甚远,又被林遮草掩,也亏了车夫眼力好,居然能在疾驰之中一眼就瞧见他。
车夫跃下车辕,明月急叫道:“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接着赶路,过去做什么?” “明月,让车夫大哥过去瞧一瞧也好,这位老……人家好像不太好?天快黑了,刚才又下了雨,这样躺在湿泥里会生病的。
”那“公子爷”也从车上跃了下来。
车夫笑了:“公子爷这么好心肠,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 “公子爷”抿嘴一笑:“车夫大哥,我们一道过去瞧瞧,好吗?”车夫正等这句话,当下二人径往老人那边走去。
明月虽满心的不情愿,也只得嘟着嘴跟上。
待到老人身边,“公子爷”轻触老人后背,问道:“老人家,您病了?”老人倏地抬头,乱发下锐利的眼光犹如尖刀,倒吓了“公子爷”和明月一跳。
“公子爷”望见老人右胸污血浸染,恶臭扑鼻,而手足上也有许多伤痕血渍,而自己方才远远望见,还以为是雨后的红泥,不禁问道:“老伯伯,您受伤了,是摔的?”老人冷笑不答。
明月心下不乐,这老头儿怎么这副德性?见老人左腿上有一道伤口,边缘整齐,深可见骨,这可不是什么摔伤,遂轻扯“公子爷”的衣袖。
“公子爷”这时也看出老人情形有异,不禁踌躇,心想,看来老人伤势不轻,这荒山野岭的,自己若不管,只怕他就活不了了。
“公子爷”之母长年虔诚礼佛,她自幼深受影响,便是养的一对相思鸟死了,都要哭上大半夜,更何况一个大活人,还是位老者?遂对车夫道:“车夫大哥,不如我们载了这位老伯一路走,到了前面有人家的地方,找位郎中,为老伯治一治伤,如何?”车夫答应着就要去搀老人,老人却一摆手道:“要扶就要这两个小姑娘扶。
”他一语道破二女身份,二女又惊又窘,但深草丛中,雨露湿衣,不宜久留,二人只得一左一右,勉力搀起老人。
老人一路走,一路连连冷笑,上车后一屁股砸在锦垫上,道:“有吃的没?老子饿了。
”明月递过携带的肉干、米粽。
老人也不客气,接过大吃大嚼,立刻扫了个精光,双目四下一扫,抓起车角的锡壶,拔开塞子,闻了闻道:“丧气,不是酒。
”仰头“咕咚咕咚”,一壶水顷刻下肚。
他一抹嘴,抛开水壶道:“喂,让开,老子困了。
”“公子爷”忙与明月挤到车角。
老人仰面躺下,随即酣声大作。
“公子爷”与明月面面相觑:“咱们救的这是个什么怪物?” 旅途寂寞,二女低语:“公子爷,我们这次去东京,能见到赵长安吗?”“公子爷”智珠在握:“能,一定能。
”听口气,好像赵长安此时已整肃衣冠,正在王府的大门前恭候她们似的。
少女们的春梦,岂不都是这样天真烂漫的吗? 忽然,车后传来一阵纷乱杂沓的马蹄声,然后有人高呼:“喂!前面的车子,停一下!”“公子爷”、明月一惊:惨了!府里的人追来了!车还没停稳,几骑马已冲到车前,拦住了去路。
“吁!”车慢慢停下。
明月偷眼一望,见有三十多个黄衣人,执着明晃晃的钢刀,将车团团围住,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二女心惊肉跳:啊!糟了,糟了,莫非撞上了强盗?想起从前听家人说起过的那些强盗杀人如麻、奸淫抢掠的恶行,二女手脚瘫软,六神无主。
黄衣人中一个领头的中年人盯视车夫,喝道:“喂!赶车的,刚才来路上有没有见到个灰衣老头儿?五十多岁,大概这么高。
”说时作势比划了一下。
不等浑身发抖的车夫答话,明月插嘴道:“这位大叔说的老头儿,是不是灰白头发,脸色发黄,手脚粗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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