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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船沉之时,吴小琴身负绝世武功,正待出舱,猛听舱壁暴响一声,木屑纷飞中,一个人正向她扑到。
她电急一瞥,已发现此人乃是同行的顾聪,芳心为之大怒,随手一掌拍出,用了四成力量。
只因她拍向对方灵墟穴上,中上必死。
顾聪也是名门的高弟,焉有不知之理,登时满腔欲念化作惊骇。
这时无论用掌或用肘,都来不及接吴小琴这一招煞手,努力沉肩扭身。
吴小琴一掌已拍在他肩上。
顾聪在这剧痛攻心之际,指出如风,疾点吴小琴乳根。
吴小琴为之大怒,仍用原来拍出之掌,反过来以手背一挥,顾聪大叫一声,胸前如被大铁锤猛击正着。
吴小琴疾速飞出舱去,浪花溅飞得满空俱是,遮住了她的眼光,故此看不到沈雁飞掉下水去。
她的十成武功,在这舟沉怒江之际,最多也施展不出两三成来,这时本一心想跃得高些,谁知脚下受力的破船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忽然歪侧,于是吴小琴枉俱一身极上乘的武功,也就事与心违,滚人滔滔江水中…… 她挣扎着,转侧翻滚个不停,猛然睁开眼睛,就像从噩梦中醒来时,由衷地舒一口气。
周围光亮异常,她的头枕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底下是条厚厚的褥子,身上还夹着一张薄被。
当她想起自己曾经坠江之事,这一下子反而如坠梦中,闹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这个房间不大,但于净异常.一切摆设简朴大方.朝东一扇大窗,她可以从窗子看到一堵粉墙,西斜的红日照在粉白墙壁上.反映出眩目的光线。
蓦地里地想起沈雁飞,脑中轰的一声.但觉全身瘫痪。
一个窈窕的人影走进来.直走到吴小琴床前,欢喜地道:“呀,姑娘你已经醒啦,啊,你为什么哭了?” 吴小琴呆滞的望着灰色的屋顶.也不知听到她的话没有。
那个进房的人敢情也是个年纪甚轻的女郎.身上穿得极为朴素.春山淡扫,朱唇不染,可是反而显出一种淡雅的美丽。
半晌,吴小琴苦涩的问道:“可还有别的人被救的么?” 她显然是鼓起最大的勇气才问得出这句话.同时美丽的脸庞上也流露出等待答复的恐惧。
“老师父只带回你一个人。
”她有点嗫嚅地说,却见对方表情显然变得十分呆木,并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便变得较为大胆地道:“那是一条汉水的支流,老师父说你该是从汉水漂流而来的。
” 那位女郎忽然扶着头,晕眩地坐在床沿上。
吴小琴在这瞬息间已抛撇开一切,回复到以前那种漠然的状态。
虽然清泪不断地从眼角流下来,片刻工夫,已把枕头染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啦?”她冷漠地问道:“看来却不似有病哩!” 那女郎玉面微红,欲语又止,终于道:“我……我已有了身孕。
” 吴小琴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来。
晚饭时候,那位女郎端来两小碟精美的素菜,还有两碗碧米粳烧的稀饭。
吴小琴表示不吃,那位女郎道:“老师父说过,你在水中最少泡了五天之久,醒来务须多喝点稀饭,提住元气。
” 吴小琴虽然并不恋此生命,可是默默起来把稀饭喝下,起身时但觉浑身酸软无力,想来泡了五日之言并无虚假。
她也不问人家姓名以及这里是什么地方,反而是那位女郎先问她.并且告诉她自己的姓名是祝可卿,此地乃是鄂省西北.地势较高.南面十余里便是荆山。
至于她口口声声的老师父,乃是一位方外得道老尼,法号白云。
这里可是座家庙,如今那主家已经陵替,再也不管这座紫竹庵,幸而此庵还有些少薄产,维持着庵主善因老尼和一个女佣的生计。
只因此庵当年建筑得很好,后边地方颇大,故此白云老尼和她寄居于此,倒也舒恬清静。
吴小琴并不追问,本来以祝可卿这样一个妙龄绝艳的女郎,又怀有身孕,如何会跟一位老尼住在这等偏僻荒静的庵中,大是令人思疑,吴小琴未尝不知道古怪,但她懒得追问,现在她又日复昔日那般漠然的神色。
甚且她曾想到可能那白云老尼不大正经,至于救起自己之故,也许见她长得美丽而有所图谋。
不过,她终是漠然无动于衷。
翌日,白云老尼到她房中来,吴小琴睡了一夜,精神好得多了。
一见到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尼,立刻便发觉她是年高有德的世外高人。
昨夜掠过的无稽想法,实在荒唐得紧。
白云老尼道:“女檀樾年纪轻轻,功夫却好得很,恐怕当今世上能与你争一日之长短的高手也难遇到。
” 吴小琴听了老尼的话,脸上才算有了一点变化,缓缓问道:“老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 “贫尼在水边见到女擅樾时,那可是沉在水底,贫尼凭女檀樾身上温度得知已过了五日有多。
那时你还用内敛之术,把全身五官七窍以及全身毛管都闭住,若是普通人定会以为你已经死掉,这等功夫,任何家派也得练上一甲子以上,才能希望有此成就。
可是女檀樾如此年轻,敢问尊师可是金龙旗管球?” 吴小琴眼睛转动一下,霎时又恢复原来冷漠神色,道:“我的师父名字不叫这个,而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 白云老尼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不说也好,贫尼以后也不会再问,女擅樾安心静养,不要因此而烦心。
” 老尼飘洒走开,祝可卿来陪她坐,手中不停地刺绣。
房中一片恬静宁谧,明窗下美人独坐,低头刺绣,更多添一份温柔和详的气氛。
吴小琴走到窗边,外面是个通天院子,种植着不少花卉,靠墙那边还有个小池,莲叶亭亭。
此刻海棠、茉莉、石榴之属开得正盛,诧紫嫣红,清芬宜人。
小莲池中数朵白莲挺立水上,香远益清。
她看看外面的花卉,又看看低头刺绣的祝可卿,忽然在心底浮起一阵遐想。
可是她的美梦何其短促,比一现的昙花还凋谢得快,还比镜中花、水底月更不实在。
刻骨幽怨,万斤哀愁中,几片飞花,轻飘飘地飞落水中,水面上散开几圈漪涟,然后,一切都复归于平静。
她随口问道:“你在绣什么?” “你问我么?”她抬起为:“啊,是老师父的肖像。
” 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和吴小琴的冷漠比起来,真是两个极端。
吴小琴想道:“世上有一些人能够容忍一切逆心之事,像她就是这一类能忍受的人,她的丈夫该多么有福气啊,可是,她为什么躲在这寂寞的尼庵,过着孤凄的日子呢?” 吴小琴一面想着,一面移过去,低头一瞧,不觉为之一楞,原来那方绣布虽未完全竣工,但已勾出一位绝色美人拈花微笑的画面。
“是她?白云老师父?”她第一次发出惊讶的声音。
“就是老师父年轻的肖像,听说是一个名叫金长公的人替她画的,那人的名字真怪,是不?”祝可卿答。
吴小琴听这里,心中晒道:“黄山金长公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你哪里知道?” “我因爱这幅画太美了,所以用心绣好,将来好香花供养。
老师父知道了,不但没有反对,还高兴地微笑一下哩!” 吴小琴想道:“她当年定然自负天生丽质,习气却至今未除。
” 祝可卿又低下头专心地去完成未了的工作,吴小琴发了一会儿怔,便随意走出房子。
跨过院子,打开角门,敢情外面便是田野,放目望去,远山平芜,却都在丽日之下,笼罩着一层孤寂凄凉。
回到房中,祝可卿放下手中刺绣,问道:“吴姑娘可看见那些青山,那便是荆山了!” 吴小琴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跟着白云师父住在这里?” 她怔了一下,慢慢垂下头,露出雪白的玉颈。
吴小琴看得她那一瞬间的眼光里蕴含着深深的悲哀,忽然觉得非常同情她,走过去轻轻抚摸在她柔软漆黑的头发上,道:“你绣得累了,且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吧。
” 她顺从地站起来,驯软得有如一头小绵羊,听着吴小琴的摆布,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房间仅仅是在隔壁,再过去的一个房便是白云老尼静修之室。
吴小琴走过去,只见白云老尼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挂着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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