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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下,特地请提都大人另行派铁骑三十,由额固亲领护送重宝。
额固猛然踏前两步,伸出虬筋栗肉的右手。
生判官沈鉴一见他的动作,心中了然,微笑一下,也伸手相迎。
两人表面上是拉手亲热,实则那把总老爷自恃骑射俱精,尤其膂力过人,只因自己已奉命率领三十精骑,护送至宝到京师和相国府,在他想来,有他本人以及三十精骑,说什么也够了。
莫说现下仍然世道清平,便萑苻证地,也不必多虑。
可是偏偏除了本省两位名捕同行,带着那件连他也不能看一眼的宝贝之外,还得等这生判官沈鉴同走,这件事令他自尊心大伤,极是忿愠。
两手一握,生判官沈鉴练的内家功夫,那额固把总的外壮力量焉能应敌?但党掌上如同蓦地上了一道铁箍,心中大吃一惊,猛可运力相拒。
忽然觉得那铁箍的力量极是奇特,不但是可以极容易便箍碎他的掌骨,甚至能够把他整个人箍碎。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这么可怖和不可抗拒,以致他脸色骤变,连忙松手。
旁边两位名捕哪有看不出这军官拉手的心意,齐齐在心中叫好喝彩,情知生判官沈鉴平生处事狠稳兼擅,必定会暗中给他一点苦头吃。
这一来,定可稍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官。
果然那额固把总浓眉一皱,面色骤变,铁翅雕谭克用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接续着和生判官沈鉴拉手,岔开此事。
额固把总讨个没趣,心中生气,猛然回头威风十足地传今起行。
骤时间蹄沓马嘶,三十精骑都在瞬息间上了马,另有弁勇牵三匹马过来。
铁翅雕谭克用回顾一眼,朗声道:“有这一支精骑,此行定可无虞。
” 额固把总翻身上马时,听到这句话,面上颜色开霁不少。
两位名捕也一同上马,铁翅雕谭克用在马上一长身,伸臂递过一包东西给生判官沈鉴,道:“老总,这便是那……” 原来当年生判官沈鉴以一身超绝武功,以及过人的机智,投身公门,做了数年豫鄂湘三省总捕头。
谭张两人俱曾在他手下办事,故此铁翅雕谭克用称他为老总。
生判官沈鉴接过那个小包,但见乃是个四方形的小盒,用油布封裹得极严密,外加火漆印封。
他不经意地揣在怀中,微叹一声,道:“咱们都是老兄弟,你别再用旧时称谓……”眼中神色惘然,一若心事重重光景。
神眼张中元看他一眼,道:“老总今番东山复出,正宜一振雄威,何必感慨。
” 生判官沈鉴茫然摇摇头,他明白这两位昔年最得力的助手,绝不会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个曾经因爱情而抛弃危险的事业的人,现在却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重作冯妇。
却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他早因无以对娇妻爱子而极为痛苦,而现在,他更觉得这种事业极无意义和乏味。
况且,令他决然成行的原因,也仅是为了自己昔日恩人的恩德未报。
但那辛酸艰苦的后果,可不该由妻儿负责啊! 蹄声雷动,三七精骑滚滚前驰,这里三人连忙也一催马,跟将上去。
生判官沈鉴面色极为沉凝,只因打如今开始,走到黄昏时分,便是荆门地方。
他所担心的,便是忖料到当晚歇在荆门时,必有事故发生。
一路上风驰电掣,声势浩荡,沿途人们都为了这支精骑急驰风卷的声势而大为惊怪。
这可使得生判官沈鉴又觉得不妥,暗自盘算一下,却又明白不便撇下这位把总和三十精骑,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已到了荆门。
这荆门地当,荆襄驿路之冲,商旅甚盛。
额固把总领路直趋城西的驿馆,三十精骑,铁蹄翻飞,长驱疾驰。
到了驿馆门外,却因来迟一步,已被另一批官差占去大半房子。
大家全是公事出差,这时可不能计较谁高谁低,那额固把总忿忿瞪眼,咕哝道:“这可是咱们自家来迟的,可怪不得别人,本官不是老早就说过先来此处再等候吗?” 两句话便将没房子住的责任推卸在等候生判官沈鉴一事上。
三位全是积年老公事,焉有听不出这等官腔之理?生判官沈鉴微微一笑,没有搭腔,铁翅雕谭克用身分较高,乃是鄂省总辅头,便道:“这个不成问题,我早已安排好了,在另一处已腾出一幢房子,咱们住一晚毫无问题。
” 当下额固把总传令队伍回头,跟着铁翅雕谭克用,沿着城边绕向西北。
片刻工夫,已到了目的地,敢情是座镖店子,却是早已歇了业。
这时可不愁地方不够,连马厩也是现成可容纳这数十牲口。
镖局里有四五名闲汉模样的人,利落地来伺候这班老爷。
生判官沈鉴见此情形,心知两位旧日同事早已经竭精弹智地安排好一切,可是心里那块大石,依然不能放下。
是晚,那位把总老爷煞有介事地将他那三十精骑,分作十五拨,轮流巡夜。
这里沈谭张三人,也商议妥当,由谭张两人守上半夜,三更过后,则由生判官沈鉴负责。
只因生判官沈鉴武功全比他们高,而上半夜多半不会有事,最吃紧乃是在下半夜。
这样沈鉴不单可以在吃紧的时候能够全神戒备,而且还可以趁上半夜的时候养足精神。
三个人分作两间房,额固把总则自居一室。
这位老爷素知这三十精骑不但甚是骑勇,尤其是在弓箭上极为厉害,除了弓强箭劲之外,兼且射得又快又准,一心想着凭着这些强弓硬箭,足可高枕无优,是以一大早便径自寻梦去了,一点也没发觉这三位名捕的忧色。
生判官沈鉴一身结束得甚是利落,便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天已黑齐,谭张两人已各寻要紧之处守夜。
蓦地房门一开,一个人影间进来,却是铁翅雕谭克用。
他蜇到床边,俯身在生判官沈鉴耳边低声道:“日间那盒子里的并非真货,那宝贝乃是藏在……” 刚说到这儿,外面传来一点声息,铁翅雕谭克用如响斯应,蓦地背着身躯倒纵而起,在空中时一个转身,宛如一缕轻烟,闪出房外。
眨眼又走进来,微笑一下,道:“原来是一对军士走过。
”说着话间,已走到床边,再俯首低语一句。
生判官沈鉴眼珠一转,稍一忖想,便道:“很好,有劳你先守夜了。
” 铁翅雕谭克用大声笑道:“老总好好安歇,别老是惦着家里,哈哈 生判官沈鉴也大声道:“老兄弟别见笑,哪有这种事。
” 眼看铁翅雕谭克用出房去了,不觉微微发怔,敢情铁翅雕谭克用故意大声说的两句诈语,竟真的惹起他的心事。
但他终究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很快便强迫自己收摄心神,沉沉睡着。
到了三更过后,铁翅雕谭克用打后院飞纵回来,经过两处暗隅,都赶紧发出一击掌的暗号,那暗隅中正是额固把总安排好的暗桩埋伏,每处各有两名军士,以劲弩警戒意外。
他一径扑入沈鉴的卧房中,刚一推门进去,便见生判官沈鉴倏然站起来。
“时间到了?”生判官沈鉴随口问,但声音中仍带着睡意:“可没有什么异样吧?” “没有。
我早在昨天已派出多人,查探消息,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如今看来大概今夜可以安静度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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