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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却像小猫一样蜷曲起来,紧紧靠着她,仿佛是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他一手压在自己胸前,一手无力地搭在相思腰侧。
他的动作如此亲密,却也如此自然,没有半点情欲之意。
他静静地躺在她怀中,所有的暴虐与痛苦都已散去,前所未有的宁静笼罩在他的脸上,仿佛清晨的阳光,温暖着他饱受折磨的身体。
那一刻,他睡得宛如一个婴儿。
被汗水濡湿的散发依旧沾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无比憔悴,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孩子,在某个宁静的清晨,终于暂时摆脱了病痛,沉沉安眠。
难道在之前的无数日夜里,他便是这样,在那具枯黄骸骨的怀中沉睡?难道在母亲的骸骨旁,他才能忘记苦行给他带来的炼狱般的苦难,得到些许虚幻的安慰? 她不禁想起他带着哽咽的话: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揭下面具。
” “因为只有妈妈,不会嫌弃孩子的丑陋,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的妖怪。
” “妈妈,你可知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入睡。
只有蜷曲在你怀中,我才能忘记那无边无际的恐惧……” 相思轻轻叹息一声,将脸转开,不忍看他那张苍白的脸。
他的双眼却霍然睁开了。
这双眼睛通透无尘,没有愤怒,没有疯狂,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推开相思,站了起来。
寂静的水池中传来轻微的响动,却是他在整理散发和衣衫。
只片刻,无尽的苍白又回到他的身上,他仿佛又化身为荒城高台上那个无所不能的神明,执掌者人类的生死。
他再也不看相思一眼,缓缓来到花床旁。
他抱起打翻的石罐,将里边剩下毒蛇抓住,扔在水中,又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将罐身擦拭干净。
直到石罐内外都已看不见一丝污垢,他才将之重新放在花床上。
而后,他面无表情地将碎裂的骸骨一块块拾起,轻轻放入罐中。
他拾得如此仔细,哪怕最微小的一片,也绝不会遗忘。
较大的骨殖拣净后,他用手指一寸寸抚过丝绒床单,仔细搜寻。
直到确信所有的骸骨都已被捡起。
他双手握着罐盖,紧紧贴在胸前,直到冰冷的罐盖被他的体温温暖,才无比轻柔地将它盖上。
那一刻,他仿佛不是在盖一只石罐,而是在某个寒冷的雨夜,为最心爱的人盖好被褥。
他抱着石罐,深深地跪了下去。
“妈妈,你的启示我已知晓。
” 他低下头,长发垂散,掩盖了他的表情。
点点泪痕,滴落在罐盖上。
那双纤瘦见骨的手,在罐身上不住颤抖、摸索。
良久,他抬起头,银色的长发退去,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孩子般动人的微笑。
漫天金色波光中,一声极轻的叹息宛如从天际传来: “妈妈,你安息吧。
” 他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石罐放在花床中心处,又将四周所有的床幔放下。
然后,他霍然转身,那无尽宽大的白袍在水波上无风自舞,将他所有的温柔与忧伤一扫而光。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刺骨,紧紧盯在相思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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