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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璐脸红,只是因为今年暑期在海边度假时,尚修文曾经跟她说过与钱佳西这句玩笑差不多相同的话。
那天深夜,她禁不住他的一再厮缠诱哄,到底半推半就,与他走上了海边度假村房间的对海阳台。
带着腥咸味道的海风迎面吹来,他从她身后抱住她,灼热的嘴唇游移在她颈项与肩上。
甘博思想保守,只要不喝醉,对女儿的教养十分严格,她从小到大都行为严谨,更别提当了老师,得加倍检点言行。
与尚修文结婚后,她被他一点点教化引诱,才算慢慢在他面前放开了拘谨。
可是后来搬去与婆婆住一块儿,她时刻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在长辈面前显得轻浮。
像这样在室外露天环境下亲热,她完全不习惯,不免胆战心惊,一边闪避他撩开她睡衣的手,一边紧张地看四下。
其实这里的阳台内凹进来,正对着涨潮的大海,除非有人此刻远远站在沙滩上,拿了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才有可能窥视到他们。
两个人一时并无睡意,躺在阳台沙滩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
尚修文懒洋洋地说:“如果有了孩子,倒可以参照你的取名方式。
” 她被逗乐了:“你不要这样敷衍好不好,叫尚甘,会不会很古怪?” 他摸下巴想了一下:“好像是不大顺口,等我再想想。
” 她问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不过最好你能生龙凤胎,一男一女,那就太完美了。
” 她嗤笑:“喂,真贪心,你家跟我家上溯三代,都没生双胞胎的遗传,居然一开口就要求龙凤胎了。
” 他抱紧她,也笑了:“我一个晚上多努力两次,也许游到终点的小蝌蚪会多点儿,生双胞胎甚至多胞胎都不是没可能的。
” 她先是茫然,待会意过来,羞得脸孔通红:“没见过你这么色的。
” “什么叫色,我这是有充分科学依据和理论基础的。
”他笑着再度逼近她。
他们两个人当时都算得上心无旁骛,全心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如果那次怀孕了,那个假期连带结果堪称圆满,将是他们记忆中最浪漫的珍藏了。
而现在,天气严寒,马上新的一年将要到来。
尚修文再次提出想要孩子,她却是迟疑的。
这段时间,尚修文往来奔波,在家的时间并不算多。
在他主动告诉她事情的进展后,她发现她很难再开口询问那些沉淀在她心底的疑团了。
你的丈夫一方面正面对他职业上的低潮,另一方面还要去处理他家人事业上的危机,你能做的不过是贡献一双耳朵听着,替他按摩身体,给他做点夜宵,却没法提出任何建议,给予任何帮助。
你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盘问他:你过去做过些什么事?到过哪些地方?你以前是不是生活得十分奢侈?你与前女友共同经过什么样的日子?你们亲密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反躬自问,她的确不认为现在是探究什么的好时机。
尤其最后一个问题,实在太隐秘太敏感,她觉得仅凭婆婆的一句话,自己完全没有勇气开口去问。
更何况,尚修文对她比从前更为亲密。
他似乎丝毫没把遇到的事情放在心上,与她的交流多与从前,在床上更是保持着对她的热情与需索。
意志也许能主宰行为,而身体语言从来没法说谎。
当他在她身上起伏,或者将她环抱着,让她掌握主动时,他们两人都是满怀兴奋和投入,尽情享受着彼此的爱抚。
然而,这样的两情缱绻、心神荡漾之下,甘璐却发现自己没法回应丈夫要一个孩子的要求了。
一方面,她并不能说服自己放下所有心事,恢复到从前没有挂碍的状态;另一方面,尚修文的公司面临变数,前途未卜,她不认为现在算是要孩子的好时机,她决定权当没有听到他的那次耳边呢喃,等生活安定一些再说。
第二天下午,甘璐照常上完课回来,其他老师都有课或者有事,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出抽屉里的一个密封瓶,正打算打开,江小琳走了进来。
“这是药吗?” “算是药吧,一个中医开出的清咽利嗓药方,配了乌梅肉、沙参、元参、生甘草、麦冬、桔梗等几种药材,每天泡一点喝下去,据说对咽炎有好处,味道也还凑合。
你要不要试试?” 江小琳笑着摇头谢绝:“谢谢,不用了。
” 甘璐冲泡了一杯,放在旁边。
她从教时间不算长,可是一样有了教师最常见的职业病:慢性咽炎。
相比其他老教师,她的症状还算轻微,买来这几样药材,按比例捣碎混匀,装在一个密封的瓶子里,每日三次取一点出来,用沸水冲泡喝下去,效果不明显,可至少对自己时时不舒服的嗓子算是个安慰了。
她的同事们各有各的不适,失眠,神经衰弱,声带小结,腰椎、颈椎问题,腿部静脉曲张……不一而足,大家自怜自伤的同时,也各有各的招数,有人泡西洋参片,有人泡红枣枸杞,有人泡罗汉果,有人泡胖大海,有人冲蜂蜜橄榄茶。
只有江小琳,杯子里永远是白开水。
她住在学校为单身教师提供的集体公寓内,从衣着到饮食都十分简朴。
在师大附中这个老师普遍待遇与压力同时高于其他中学的地方,江小琳的工作努力程度和生活清苦程度都同样引人注目。
她公事公办地跟甘璐商量接下来期末考试前的课程安排,谈完正事后,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起身告辞,脸上现出踌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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