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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妙目澄波(1/5)

陆渐与丑奴儿一番死别，心神激动，走了百十步，忽觉四周景物不对，仔细一瞧，忙乱中走错了方向，正要转回，忽听远处传来木鱼之声，他方才打碎了薛耳的&ldquo丧心木鱼&rdquo，心有所感，忍不住循声走去。

穿过一道圆门，忽见灯火微明，檀香氤氲，却是一座佛堂。

陆渐透过雕窗，恍惚瞧见一个丫环没精打采地敲打木鱼，名为清影的温婉美妇双手合十，正对一尊观音塑像低声念诵。

陆渐不敢打扰，立在庭角，柔和的诵经声却漫如凉水，悄然淹来：&ldquo&hellip&hellip妇还，睹太子独坐，惨然怖曰：&lsquo吾儿如之，而今独坐？儿常睹吾以果归，奔走趣吾，躃地复起，跳踉喜笑曰：&lsquo母归矣！饥儿饱矣！&rsquo今儿不来，又不睹处，卿以惠谁？可早相语。

祷祀乾坤，情实难云，乃致良嗣。

今儿戏具泥牛、泥马、泥猪、杂巧诸物，纵横于地，睹之心感，吾且发狂。

将为虎狼、鬼魅、盗贼吞乎？疾释斯结，吾必死矣&hellip&hellip吾必死矣&hellip&hellip&rdquo 美妇念到这段经文，忽地语声悲切，渐不成声，陆渐不明白经文含义，心情却随那语调起伏难平。

忽听那丫环吃惊道：&ldquo主母，你怎么又哭了？&rdquo 陆渐恍然惊醒，忽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尽是泪水，不由暗暗自责：&ldquo陆渐，你可真没出息，听几句经文也要掉泪么？&rdquo 美妇沉默半晌，叹道：&ldquo好孩子，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大罪之人，除了日日在佛前忏悔，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rdquo丫环道：&ldquo主母是天下少有的好心人，怎么会是罪人呢？主母若是罪人，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rdquo 美妇道：&ldquo这世上，有些罪孽不是你亲手所为，却是因你而起。

那些罪不是今生所有，而是前世里带来的，唉，或许我前世里做下许多罪孽，才注定今生遭受此报。

孩子，我流泪的事，你别跟舟虚和秀儿说，省得他们担心。

&rdquo 丫环似懂非懂，说道：&ldquo主母放心，我不说就是。

&rdquo这时忽听西北角有人冷笑道：&ldquo商清影，你不要假惺惺地充好人了。

&rdquo 陆渐大吃一惊，听出说话的正是谷缜，几乎出声招呼。

佛堂中二人也很吃惊，美妇抖索索站起来，涩声道：&ldquo来者&hellip&hellip是谁？&rdquo谷缜冷冷道：&ldquo十三年前，你抛弃过一个孩子对不对？&rdquo 商清影玉容惨变，失声叫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怎么知道？&rdquo谷缜道：&ldquo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哼，你别以为求求佛祖、念念经就能安心。

我告诉你，不止佛祖不会原谅你，那个孩子也会恨你一辈子，此罪此孽，你来生再世也休想解脱&hellip&hellip&rdquo 商清影身子一晃，悲叹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究竟是谁？&rdquo谷缜冷冷道：&ldquo你连我是谁也听不出来？果然是弃子淫奔、下流无耻的贱人&hellip&hellip&rdquo 商清影眼神一亮，不怒反喜，冲口而出：&ldquo你是缜儿&hellip&hellip&rdquo猛地挣脱丫环，奔出佛堂，叫道，&ldquo缜儿，是你么&hellip&hellip&rdquo 庭中一阵寂然，商清影张着手，在黑暗中四处摸索，边摸边叫：&ldquo缜儿，缜儿&hellip&hellip&rdquo嗓子渐自哽咽。

陆渐听到衣袂破空之声，心知谷缜已经去了，暗暗叹一口气，悄然退出院子，走出十来步，还能听到商清影凄切的叫唤声。

陆渐本想追上谷缜问个明白，忽觉身后异样，仿佛有人尾随，回头望去，又不见人，再转头时，那异感却消失了。

陆渐寻思谷缜狡计百出，必有出府妙法，自己与薛耳有言在先，不可失信。

当下瞅准方向，来到与薛耳预约处，谁想不见有人。

正奇怪，忽见远处沈舟虚的书斋灯火正明，便走上前去，忽听书房中传来重重一哼，沈舟虚的怒喝声远远传来：&ldquo你们三个，倒有脸回来？&rdquo 只听燕未归闷声道：&ldquo放那女子，是少主的意思。

&rdquo沈舟虚哦了一声，却听沈秀呵呵笑道：&ldquo此事确是孩儿做主。

孩儿以为，这三人深夜潜入总督府，本应擒捉。

怕的是他们别有同伙。

若这三人就擒，同伙生出警觉，不易尽歼。

故而莫如欲擒故纵，放走其中一人，再行跟踪，找到他们的巢穴，将之一网打尽。

&rdquo 沈舟虚沉吟时许，忽道：&ldquo你安排追踪人手了么？&rdquo沈秀笑道：&ldquo安排了。

&rdquo沈舟虚嗯了一声，又道：&ldquo莫乙呢？你捉的那人怎么丢的？&rdquo 莫乙正是陆渐当日所见的大头怪人，只听他支吾道：&ldquo我&hellip&hellip我追的人是个小子，胆子很大，竟想潜进内宅，我便拦住他报上名号，使一招金山寺镇寺绝招&lsquo蛟龙出窟&rsquo，左手虚晃，弯腰屈膝，头向左摆，右手化掌为指&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沈秀&ldquo噗&rdquo地笑出声来。

沈舟虚冷冷道：&ldquo莫乙，你只需说出招式名称，至于招式变化，就不用在此演示了。

&rdquo &ldquo是。

&rdquo莫乙应了一声，&ldquo那小子长得高大，功夫却很稀松，被我一指戳中腰眼，蹲了下去，打一个滚，还想爬起，我又使一招燕山派的绝招&lsquo飞鹰三踢&rsquo，将他连踹了三个跟斗。

&rdquo沈舟虚道：&ldquo如此说，你是占尽上风了？怎么又被他逃了？&rdquo 莫乙叹道：&ldquo那小子连挨三脚，却不着恼，笑着说：&lsquo你说你叫莫乙，是不是天部六大劫奴之一的&lsquo不忘生&rsquo？&rsquo我说：&lsquo是又怎样？&rsquo那小子笑道：&lsquo听说&lsquo不忘生&rsquo莫乙莫大先生无书不读，过目不忘，区区一向十分佩服。

&rsquo我听得高兴，便说：&lsquo你如此佩服我，我就不打你了，你乖乖跟我去见主人。

&rsquo不想那小子却说：&lsquo不成，你说你是不忘生，难道我就信了？传说&lsquo不忘生&rsquo莫大先生能一字不落地背诵天下任何书籍，能一招不落地施展天下任何武功，必定是一个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人物，你这个头大颈细、相貌猥琐的家伙，怎么会是大名鼎鼎的&lsquo不忘生&rsquo莫大先生呢？&rsquo&rdquo 沈舟虚听到这里，冷冷道：&ldquo这小子诡诈多多，这些话都是引你入套的先着。

&rdquo莫乙道：&ldquo是啊，我当时犯了糊涂，一听之下，气愤说道：&lsquo你怎么才肯相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的&lsquo不忘生&rsquo莫大先生呢？&rsquo那小子便说：&lsquo你若是大名鼎鼎的&lsquo不忘生&rsquo莫大先生，理应无书不读，过目不忘。

&rsquo我说：&lsquo那是自然。

&rsquo那小子说：&lsquo那么天底下无论什么书，你都能背得出来？&rsquo我就说：&lsquo我的劫力生在头脑，过目不忘，无论何种书籍我都能背。

&rsquo那小子笑着说：&lsquo好啊，我这里恰好有一本书，你背得下来，我便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lsquo不忘生&rsquo莫大先生。

&rsquo我一听背书，便觉欢喜，说道：&lsquo好呀，是什么书，你说名字，我立马背出。

&rsquo那小子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说道：&lsquo这本书名叫《苏浙闽三省将帅扰民贪功纳贿实录》，你也能背？&rsquo我一听傻了眼，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愣没想出这么一本书来。

&rdquo 沈秀接口道：&ldquo蠢才，天底下哪有这么一本书？一定是他自己胡乱编写的，你没瞧过，又怎么背得出来？&rdquo 莫乙呸了一声，说道：&ldquo你才蠢呢，这一点我又不是没想到，但事先夸下海口，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能够反悔？只好说：&lsquo这本书我没瞧过，自然背不出来。

我只需瞧过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rsquo。

&rdquo 沈秀颇是悻悻，哼了一声，沈舟虚叹道：&ldquo这话答得不错，却又不知不觉落入了他的第二个圈套。

&rdquo莫乙说道：&ldquo对啊，他一听这话，笑着说：&lsquo好呀，你拿去瞧，但瞧这一遍需多长时间？&rdquo我说：&lsquo我看得快，一目能瞧一页，这册书不过一百多页，一盏茶的工夫就够了。

&rsquo那人笑道：&lsquo好，给你。

&rsquo当真将书给我，我拿到亮处，须臾瞧完，转过头来，正要背给他听，不料这一瞧，居然不见了他的人影。

&rdquo 沈秀哈哈笑道：&ldquo你还说自己不蠢？换了是我，先点了他的穴道，再来看书。

&rdquo莫乙气哼哼说道：&ldquo好呀，你聪明，敢跟我比背书么？这书房里的书，大伙儿随便抽一本，背不出的就是王八蛋。

&rdquo沈秀冷笑道：&ldquo你这奴才就会背死书，却不知活学活用，所以才会上当吃亏。

想当年，宋太祖的宰相赵普，只通半部论语就能治理天下，可见读书不在多，而在于举一反三、领悟书中的精神。

&rdquo 莫乙沉默一下，又说：&ldquo好呀，说到宋太祖、赵普、论语，咱们就来背《宋史》里的《太祖本纪》、背《赵普传》、背《论语》、背《孔子世家》，背&hellip&hellip&rdquo 沈舟虚忽道，&ldquo沈秀的话不无道理。

莫乙，你身为劫奴，背书无算，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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