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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死过人了!” 秋日的莲池遍布残茎枯叶,萧瑟之意甚浓,萧元启看着雨后暴涨到几与桥面持平的池水,淡淡回应道:“人人都不大敢出门,你这跑来跑去的,倒是不怎么害怕。
” 阿泰叹了口气,道:“小侯爷总想知道外头情形怎么样了,阿泰要是不出去,您肯定就跑出去了,那才叫人担心害怕呢。
” 萧元启抿着唇角沉默了良久,方低声道:“泰叔在府里这么些年,看着我长大,虽有主从之分,但也算是除了母亲之外,与我最亲近的人了……” “阿泰无根无业,无亲无友,本当一世飘零,府中加以收留便是大恩。
晃眼间半生已过,别的想头也没了,只希望一直看着小侯爷,能这么平平安安的就好。
”阿泰说着说着,眼圈不由一红,“饶是这样,疫病最烈那几天我也没拦住您哪。
最终能安然无恙没有染病,肯定都是太夫人在天护佑。
” 听到他提起母亲,萧元启低下头,紧握成拳的手掌慢慢展开,露出掌心一枚小小的扇坠儿。
普通的软白玉质,粗疏的雕工,绾着缠丝红绳。
那是他幼时去玉器铺子里玩耍时学人家雕的,回来送给母亲后她一直精心收存。
内廷司进府降爵清查时,有关莱阳太夫人的所有痕迹皆被抹去,唯有这个扇坠儿因太过粗劣被扔了出来,才算是侥幸留下了一件可供凭吊的遗物。
“是啊,人世凄凉,孤身无依。
除了我自己以外,也就只能指望……虚空中的幽魂来护佑了。
”萧元启将玉坠举在眼前,手指突然间颤抖起来,柔软的缠丝红绳不慎从指间松落。
阿泰惊慌地探身去接,哪里来得及接住,只听轻微的扑通一声,浅绿的池水溅起涟漪,玉坠立即没了踪影。
萧元启对母亲这件唯一的遗物有多看重阿泰最清楚,眼见他脸色已白,赶忙脱了外衫软靴,一头扎入池中,摸索了一回又冒出水面,安慰道:“小侯爷别急,我水性好,慢慢找肯定能找着!” 池面上的水纹随着他再次潜下而层层荡开,撞上木质桥墩,碎成两片,又无声地荡回。
萧元启静静地站在九曲栈桥的边沿,眼底深处涌起说不出的哀凉。
“找到了!小侯爷,我找到了!”一只手破水而出,指间绕着细滑的红绳。
阿泰摘开挂在头顶的半腐枯叶,正要再说什么,肩头突然一阵剧痛,整个身体被重重地抽打入水,恍惚间只能隐约看见桥面上小主人冰冷的眼睛。
挣扎,翻滚,弹动,细长的竹竿击打在身体上,每一下都带来火灼一般的疼痛。
眼看着水下的身影渐渐无力,萧元启面无表情地停下了手,绕过桥头来到池岸边,冷眼瞧着虚软的人体几沉几浮,终于爬到岸边,伏在湿泥中喘息。
数番水中的击打,早已将阿泰身上的中衣抽碎,裸露的肩胛上,花卉图样的文绣是那般显眼,笔笔刺入眸中,如此清晰。
舒展的茎条,椭圆的叶片,半开的花朵烈火般绚丽,但却只有单独的一朵。
眼底已是一片血红的萧元启根本看不出其间的区别,他的足底踩在这幅文身之上,将好不容易半抬起头的阿泰重新踩入湿泥之中。
“我追踪韩彦,追踪渭家兄弟,自信绝对没有被人察觉,可是濮阳缨他,他却能知道……为什么?难道他真有那个本事能猜得出我的心思吗?”萧元启的声音从紧咬的齿间挤出,听上去分外阴狠,“……原来我活在世上这二十多年,身边竟没有一个人是我完全认识的……包括母亲,包括你……” 污浊的泥水从阿泰的口鼻处呛出,他的面皮已开始发紫,“……不、不是……求……小侯爷……求求……你……” 脊骨碎裂之声传来,求饶的语音戛然停止。
萧元启僵硬地站立了许久,突然仰天嘶吼了两声,跌坐在冰冷的尸体旁,泪水奔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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