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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足取法。
我以勾践自许,心怀破吴之志,明知此举欠妥,可也并不点破。
没过多久,张士诚在平江自称吴王,就在他称王的第二天,来了一个年轻道士,神色倨傲,开口要见吴王张士诚。
“我身为禁卫统领,见他言辞无礼,本想将他轰走,不料那人拿出一封信说:‘你把这封信交给吴王,他看了信,必会见我!’我见他自信满满,心下奇怪,于是让人看住道士,自己持信入宫,到了僻静处,偷偷拆信观看……” “糟了!”乐之扬叫道,“信封一破,张士诚不就发现了吗?” 赵世雄摇头道:“我为复仇之计,但凡紧要书信,均要一一过目,所以自有一套法子,既让信封不毁,又可看见书信。
当时我拆信一瞧,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写了四个字:灵道石鱼!” “灵道石鱼?”乐之扬心生疑惑,“那是什么?” 赵世雄慢吞吞说道:“当时我也不知这四字的意思,于是原样封好,交给了张士诚,谁知他展信一看,先是吃惊,继而喜透眉梢。
我在一旁瞧见,心中十分纳闷:此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为何见了这四个字,偏偏惊喜流露?张士诚看了又看,郑重收信入怀,命我召那道士。
见了道士,又破天荒将我遣开,过了好一阵子,方才遣出道士,唤我入内,张口就问:‘世雄,我待你如何?’我说:‘陛下待我胜似父母,小将死一百次也报答不了。
’我为报仇,刻意吹捧拍马,可是张士诚听了十分入耳,他说:‘世雄,你代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可让第三人知道!’我说:‘陛下但有差遣,小将在所不辞。
’张士诚说:‘那道士你也见过了,今天夜里,你带兵跟他一起去城外虎丘的“玄天观”,给我取一样东西回来。
事成之后,杀光所有道士,连带门外那个,一个也不要留下!’我忍不住问道:‘要取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张士诚迟疑一下,小声说:‘是何模样,我也不知,门外的道士一定知道。
切记,事后杀人灭口,道士一个不留!’” 乐之扬怒道:“这个张士诚,还真不是东西!” 赵世雄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非心狠手辣,他一个私盐贩子,又凭什么脱颖而出、裂土称王?说起来,这类事情,我也替他干过不少,唯独这件事情最为蹊跷。
我带着道士兵马,乘夜直奔虎丘,将玄天观团团围住。
小道士见了玄天观的观主,张口就要他交出‘灵道石鱼’。
那观主道号映真,看上去谦和有礼,是个有道之人,他见这情形,自知无法抗拒,于是捧出一个红木匣子,对我说道:‘劣徒利欲熏心,泄露本观秘密,真是可叹可恨。
但这东西不过是前代高人的遗物,吴王就算得到,也无实际用处。
为这无用之物伤生害命,智者不为,还望将军得到此物,不要再与本观为难。
’“映真道人说这话时,神气哀切忧伤,足见他洞悉世情,明白来者不善。
我拿到盒子,展开一看,里面放了一只鱼形石雕,看模样并无出奇之处,为了此物杀光道士,未免小题大做。
但那时我大仇未报,不便违抗王命,就问小道士:‘就是这个吗?’小道士眉开眼笑,连说:‘对,对……’话没说完,我大刀一挥,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乐之扬听到这儿,忍不住脱口轻呼,赵世雄看他一眼,叹道:“接下来就是杀人放火,观里一百多名道士,几乎没有走脱一个。
只有映真道人武功不弱,奋力杀出重围。
我故意遣开将士,亲自追赶,赶到虎跑泉边,老道身受重伤,不支昏倒。
我见四周无人,将他藏在一个隐秘处所,自己返回王宫交差。
交纳石鱼以后,张士诚又千万叮嘱,命我不得泄露此事。
我假意答应,事后悄悄离开王宫,找到映真道人藏身之地。
赶到之时,老道已经醒了。
我问他石鱼来历,他起初神气冷淡,绝口不答,后来我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与张士诚的仇恨。
他默默听我说完,半晌才说:‘令尊师彦公与我有一面之缘,他的惨事我也有所耳闻,足下如果没有说谎,你为家人报仇,含恨忍辱,真有上古侠士之风。
也罢,你立一个誓,将来时机来到,杀了张士诚,为本观道士报仇。
’“我听了这话,跪地立下毒誓。
映真这才说道:‘这只灵道石鱼,源自宋朝初年。
那时东岛还未创立,岛上始祖释印神,出身佛门,后来还俗。
他一身武功兼有佛道两家之长,加上天分奇高,不到四十岁就创出了“蜇龙眠”与“无相神针”两大奇功,打遍天下,全无敌手。
释印神志得意骄,在家门前立下一块石碑,上面写道:“天下第一人,世间无双道”。
’” 乐之扬脱口而出:“这人好大的口气。
” “他口气虽大,但武功实在厉害,当时武林之中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过了一年有余,释府门前来了一个道人,他对着石碑看了又看,忽地伸出手指,在一字下面添了一横,又将‘双’字轻轻抹去,改成了一个‘足’字,这么一来,就变成了‘天下第二人,世间无足道’,意思全变,大有嘲讽之意……” “只用手么?”乐之扬倒吸一口冷气,失声叫道,“这不可能!” 赵世雄笑道:“你年纪还小,有所不知,这世上奇人异士本多,于常人而言,空手刻石,似无可能,但据我所知,当今之世,就有两三位高人可以办到。
道人刻字之时,释印神并不在家,但他家里人个个识货,看见道人的手段,自知不是敌手,便问道人来历。
道人自称灵道人,云游至此,在附近的‘乘黄观’借住三日,三日之内,释印神如能赶回,可来乘黄观和他一会。
“道人说完以后,扬长而去。
释印神收到飞鸽传书,昼夜兼程,终于在三日之内赶到乘黄观赴约。
他还没进大门,一个道童迎上来说道:‘灵道长托我带话,他说,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贫道不敢自诩神圣,但身为出家之人,不愿扬名立万。
所以辟出一间静室,只容释先生与贫道两人证道。
今日无论胜负高低,双方均是不必声张。
释先生如果答应,便请入室一叙,如不然,还请掉头回去!’“释印神听了这话,当即答应。
许多江湖中人来瞧热闹,听了这话,大失所望,只好守在外面,目送释印神走入静室。
本想两人交手,必然惊天动地,谁知听了半天,静室中寂无声息。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释印神方才走出门外。
他神气淡漠,不见喜怒,也不瞧上众人一眼,径直走回家中,闭门不出。
在场的武人纷纷猜想两人谁胜谁负,可是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第二天,有人突然发现,释府门前的石碑变成了一堆碎石,府内人去楼空,释家上下数十口全都不知去向。
从那以后,释印神绝迹武林,江湖上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直到数十年以后,江湖中人才知道,释家离开中土,远走海外,去了东海的灵鳌岛。
” “释印神输了吗?”乐之扬忍不住问道。
“说不清!”赵世雄轻轻摇头,“只因两人有言在先,所以这一战的胜负,成了一件武林悬案。
那日以后,释印神远走海外,灵道人也销声匿迹,直到百年之后,有人在王屋山的石洞里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遗蜕,遗蜕旁边搁着一只石鱼,地上以指力刻下两行大字:‘囊括天地之宝,希夷微妙之道’。
灵道石鱼出世以后,惹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可是得到石鱼的人,从无一人能够勘破石鱼的秘密,它与‘纯阳铁盒’(按,见拙作《昆仑》)并称玄门两大秘宝。
后来几经辗转,此物不知所踪,直到玄天观出了叛徒,想借此物升官发财,灵道石鱼方才再度出世……” 说到这儿,赵世雄连声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道:“当时我听了这一席话,心中喜极欲狂。
‘仙猬功’之强天下皆知,释印神之后,东岛练成此功的高手也不过一人而已。
灵道人如果胜得了释印神,那么,他的武功当在‘仙猬功’之上,我若练成了他的武功,必能与东岛高手一争长短。
想到这儿,我盯着映真道人一言不发。
老道惨然一笑,说道:‘我知道你的念头,我活在世上,难免泄露你的秘密,赵老弟,记住你的誓言,为本观的弟子报仇!’说完奋力挣起,一头碰死在了一块巨石上面。
” 乐之扬听到这儿,心中凄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听赵世雄接着说道:“我掩埋了映真的尸体,匆匆赶回王宫,一路上猜想,张士诚身为东岛弟子,当然知道灵道石鱼的来历。
他让我来取石鱼,又不愿外人知道,其中的居心,无非是想练成灵道人的武功,一举摆脱东岛的辖制。
而他的心腹之中,只有我与东岛无关。
换在以往,我一定泄露消息,挑唆两方厮杀一场,但为了得到石鱼,我再一次隐忍不发。
可是得到石鱼之后,张士诚收藏甚秘,我几次潜入他的内室,均未发现石鱼的踪迹。
“此后又过了几年,朱元璋天纵神武,陆续扫灭群雄,打败陈友谅以后,又向张士诚用兵。
张士诚连战连败,不久平江被围,陷入了绝境。
城破之前,他将家眷赶到齐云楼上,亲手点火,将妻妾儿女统统烧死。
哼,这一套把戏,他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他烧死的多是女眷,两个儿子张天赐和张天意根本不在其间。
张士诚不愿断了香火,找了两个替死鬼充数,烧得面目全非,暗地里却把儿子藏在民间,等到战事平息,伺机逃出平江。
平江城破之后,我搜遍王宫,不见‘灵道石鱼’,心想张士诚将石鱼视为至宝,城破之际,必然交给儿子带走。
于是我找到两人的藏身之所,却只见到了张天赐。
后来才知道,张天意也在屋内,就藏在一边的大水缸里。
可惜时间紧迫,我没有仔细搜索,只向张天赐逼问石鱼的下落。
那小子抵死不说,我只好一刀一刀地剐了他,割到二十一刀的时候,他受苦不住,终于吐露了真情。
我得到石鱼之后,杀了张天赐灭口……” 乐之扬听到这儿,心中不胜厌恶,重重冷哼一声。
赵世雄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本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石鱼的事还是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那时我也十分不解,如今猜想,这消息必是张天意传出去的。
朱元璋要我交出石鱼,我只好连夜逃走。
朱元璋满天下抓我,可他万料不到,我胆大包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唱戏。
呵,我唱了二十年的关公,今夜之前,并无一人知道我的底细。
” 说到得意之处,赵世雄呵呵直笑,笑了两声,突然一阵气紧,拼命咳嗽起来。
乐之扬问道:“张士诚呢,这一次你杀了他么?” “没有!”赵世雄面露狞笑,脸上血肉挤成一团,看上去十分可怖,“我忍了十多年,一刀杀了他,岂不太过便宜。
他当时穷途末路,想要上吊自尽,但他越是想死,我越不让他如愿,我砍断了白绫,将他生擒活捉,交到了朱元璋的手上。
朱元璋折磨了他足足两天,方才下令将他绞死。
可惜得很,那时我已弃官逃走,没有亲眼看到他临死前的嘴脸。
” 乐之扬心想张士诚一代枭雄,死得如此窝囊,真是可悲可叹,又想他滥杀无辜,活该受此报应。
想着冷冷说道:“灵道人的武功,你也没学会吧?要不然,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赵世雄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起初我自负才智,心想日子一久,必能破解石鱼之秘,谁知过了三十年,仍是一无所获,可是练不成灵道人的武功,我就无法向东岛寻仇,这是我生平憾事,也是我告诉你这些事的原因!” 乐之扬不解道:“这跟我什么关系?”赵世雄挤出笑来说道:“孩子,我把灵道石鱼送给你,你要答应我,将来有朝一日,练成石鱼武功,代我向东岛报仇!” 乐之扬一呆,摇头说:“我不要石鱼,更不会帮你杀人!”赵世雄怒道:“为什么?你不想天下无敌么?” 乐之扬笑了笑,转身便走,忽听赵世雄发出一串呻吟。
乐之扬想他浑身是伤,心中一软,说道:“赵先生,你别逞强了,还是找个大夫要紧。
” “好!”赵世雄喘气说,“你扶我起来。
” 乐之扬伸手去扶,冷不防赵世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向前用力一带。
乐之扬身不由主,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来不及挣扎,就听赵世雄在他耳边轻笑:“你越不肯要,我越要给你。
告诉你,石鱼就在……戏园东南方的墙角底下!”说完放声大笑,笑了几声,忽地把头一歪,靠在墙上死了。
乐之扬奋力挣脱那手,只见赵世雄双眼大张,嘴角挂了一丝诡笑,看上去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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