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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乐之扬摆手笑道:“不就是打屁股么?我自己来。
”解下玉笛,俯身趴在地上。
两个弟子彼此使个眼色,双双操起刑杖,对准他的双腿落下。
刑杖落在身上,乐之扬差点儿痛昏了过去,但不容他缓过气来,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每一杖都是势大力沉、痛彻骨髓。
乐之扬恨不得狂呼惨叫,可是这么一来,岂不叫明斗之流笑话称快,意想及此,咬紧牙关,双手使劲抠住地砖,但因为用力太甚,十指深深嵌入砖缝。
行刑的弟子看出云虚心中不满,有心逢迎上意,出杖时潜运暗劲,纵不打断乐之扬的双腿,也要他三五月不能走路。
外人看来,不过随手挥杖,怎知道其中暗伏杀机,七八杖下来,乐之扬皮破血流,青布长裤也已染红。
叶灵苏看出不妙,又惊又怒,望着乐之扬血染衣裤,心尖儿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感觉委实古怪,以前她见人受刑,惨酷之处尤胜如今,却从无一次像今天这样关切。
乐之扬痛得发昏,心想这么下去,三十杖打完,不死也要残废。
想到这儿,索性闭上双眼,拼命回想《周天灵飞曲》的旋律,借以忘掉肉体的痛苦。
心中旋律一起,小腹处升起一股热流,上达百会,下至会阴,循膻中穴而下,走了一个小周天,徐徐注入两条大腿。
可怪的是,原本火热的真气,到了双腿之间,突然变得清凉如水,火辣辣的疼痛为之一轻。
刑杖不住落下,尽管疼痛不减,但却止于皮肉,少了一层伤筋动骨的难受,那一股凉气伴随旋律,在中杖处来回起伏,随着旋律渐高,流动越来越快。
杖击声起初啪啪连声,渐渐化为了“扑扑”的闷响,如击败革,生出一股反弹之力。
行刑的弟子有所知觉,均感讶异,可也不及细想,两根刑杖左起右落,一口气打完三十杖。
乐之扬的大腿已是血肉模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阳景也掌嘴完毕,他当众受此奇辱,心中怨愤欲死,死盯着乐之扬,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乐之扬。
”云虚徐徐说道,“这一顿板子如何?” 乐之扬半昏半醒,应声抬起头来,笑道:“还没死呢!” 云虚本想这一顿板子,必然打得他威风扫地,谁知仍是嬉皮笑脸,全无忏悔之意。
云虚心中恼怒,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做人当守本分,你是岛上杂役,凡事就得有个杂役的样子。
今日念在初犯,我对你从轻发落,下一次再敢胡作非为,可不是三十刑杖这么简单。
”说完起身离开,云裳跟随其后,叶灵苏呆站原处,深深地看了乐之扬一眼,猛地转身,快步赶上云虚父子。
花眠指派了一个弟子,同江小流一起将乐之扬抬回邀月峰。
江小流望着乐之扬的惨状,一边走一边抹泪。
乐之扬笑道:“你哭什么?今儿挨了这顿打,少说三个月不用干活,睡到日上三竿,整天白吃白喝,那可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 江小流“呸”了一声,骂道:“照你这么说,一年打你四次,一整年你都不用做事了。
”乐之扬笑道:“好啊,如果年年如此,东岛就得养我一辈子了。
” 两人苦中作乐,一路上插科打诨,一边的刑堂弟子听得大皱眉头,心想这两个小子疯话连篇,完全不知悔改,刚才那一顿板子还是太轻,这样的害群之马,真该活活打死才好。
回到邀月峰,童耀看过伤势,破口大骂:“兔崽子下手好狠,这不是往死里打吗?” 乐之扬腿上的皮肉尽被打烂,骨头乍看没事,只怕也有暗伤,闹得不好,年纪轻轻就会落下残疾。
童耀骂了一阵,又是摇头叹气,找来烈酒清洗伤口。
伤口沾酒,刀剜针刺也不足形容。
乐之扬痛得冷汗长流,但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童耀见他如此顽强,点头道:“小子,你放心,今天你大闹‘飞鲸阁’,给我‘邀月峰’大大地长了脸。
从今往后,你只管好好养伤,一天不好养一天,一年不好养一年,伤好以前,什么事儿也不用做。
” 乐之扬勉强笑道:“管事不责备,我倒心中有愧,也不知这伤要养多久?” 童耀沉吟道:“若是寻常草药,虚耗日月,效力不显。
唔,我记得岛王那儿有一味疗伤圣药,名为‘补云续月散’,本是当年‘素心神医’花晓霜留下的秘方,任何金创刀伤,都能从容愈合,真可说是腐肉可生、断筋可续,只是药材宝贵,炼制不易,岛王从不轻易许人,赶明儿我向他讨一剂,包你七日之内,药到病除。
” 乐之扬叹道:“如此圣药,只怕不容易讨到。
”童耀摇头晃脑,得意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岛上的老人,云虚总要卖我一个面子。
” 第二天,童耀一早出门,至午方回,进门时一张脸黑里透紫。
乐之扬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此去无功,没准儿还挨了一顿训斥。
童耀配制的草药虽也不差,奈何伤势太重,很快棒疮溃烂,痛苦日增。
乐之扬趴在床上,常从梦中痛醒,“灵曲真气”护住骨骼筋络,但对皮肉之伤效力不大,不过痛得狠了,行功一遍,真气清凉入骨,倒也能够缓解少许。
这一日半夜,他趴在床上,默运内功,因为修炼已久,如今不用吹笛,只凭心中乐章,也能长吐缓吸,导引真气。
不过一个时辰,体内真气流走如注,行走了一个大周天,伤处的痛苦大大减轻,正想收功入睡,忽听窗格一响,飞进来一个东西。
乐之扬慌忙躲开,抬头一看,窗纸上闪过一道黑影,再瞧飞来之物,却是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黏了一张字条,写着:“一半和酒内服,一半以烈酒溶化外敷,一日二次,连用三日。
此物不可声张,外人知晓,大祸临头。
” 乐之扬不胜惊奇,揭开瓶盖,倒出若干红色药粉,气味甚是辛辣刺鼻。
他心中犹豫,尝了一点药粉,辣中带苦,吃下去也没有什么异样。
想了足足半夜,次日清晨,乐之扬决意一试。
他借口饮酒镇痛,向童耀讨了一壶烈酒,将药粉外涂内服。
药酒涂过棒疮,痛得他倒吸冷气,可是疼痛过后,却有一股清凉之气在伤处萦绕不去。
乐之扬按方用药,到了次日,脓血渐收,疼痛大减,伤口微微发痒,竟有愈合之势。
这样过了三日,棒疮渐渐结痂,虽然小有痛痒,但也足以忍受。
乐之扬不胜惊喜,猜想送药的人是谁,可惜那晚惊鸿一瞥,只见到一抹黑影。
细细想来,这岛上肯为自己送药的,江小流算是一个,但这小子不学无术,斗大的字儿认不得一筐,让他拈针绣花,也比动笔写字高明十倍,字条上的字迹秀丽妩媚,不像是男子手笔。
乐之扬不觉心头一动:“难道是叶灵苏么?”想到这儿,心中不由滚热起来。
药粉神效惊人,到了第七日,乐之扬已能下地行走。
童耀看在眼里,连道奇怪。
其间江小流也来探望过两次,见他日益康复,大为欢喜。
乐之扬探他口风,江小流果然不知道送药一事。
这一晚,乐之扬躺在床上,正要入睡,忽听“咯”的一响,似乎有人进门。
他扭头看去,只见床前多了一人,黑衣蒙面,一双眼睛灼灼逼人。
乐之扬吃了一惊,挺身跳起,不料那人出手如风,一指点中他的后心。
中指处十分疼痛,乐之扬登时动弹不得。
他张口欲叫,一股气堵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人将他拎起,快步冲出门外,狂奔一程,忽地止步。
这时忽听有人笑道:“阳师兄,得手了么?”乐之扬听得耳熟,抬眼一看,只见和乔站在前方,罗峻山、迟飞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他的两旁。
“手到擒来。
”阳景扯下面巾,一甩手,将乐之扬狠狠摔在地上。
乐之扬强忍疼痛,掉头看去,此间临近海边,礁石高低错落,投下阴森森的黑影,海风掠空而过,送来阵阵涛声。
忽听和乔又道:“没惊动童耀吧?”阳景笑道:“那老小子睡得比死猪还沉呢!” “师父要的笛子……”和乔话没说完,阳景一扬手,手里多了一支碧玉长笛。
乐之扬眼看空碧也落到他的手里,心中一阵狂怒,眼里喷出火来。
和乔打量他一眼,笑道:“阳师兄,这小子生气了呢!” 阳景眼露凶光,狠狠一脚踢在乐之扬小腹上,乐之扬痛得蜷成一团,浑身抽搐不已。
阳景还要再踢,和乔拦住他笑道:“杀猪听不见猪叫,总是少了点儿什么。
”阳景点头道:“师弟说的是。
”挥手一指,点中乐之扬的心口。
乐之扬只觉热气冲喉,脱口叫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话没说完,阳景给了他一个耳光,乐之扬双耳嗡鸣,眼前金星乱迸。
和乔笑道:“阳师兄少安毋躁,待我跟他说两句话儿。
”说着拍了拍乐之扬的头顶,笑道:“小子,你叫我们每人一声爷爷,我让你少吃点儿苦头如何?” 乐之扬咽下一口血沫,笑道:“好呀,我叫。
”和乔大为得意,负手微笑。
乐之扬抬起头来,忽地冲他大声叫道:“狗爷爷。
”和乔一呆,乐之扬又转向其他三人,挨个儿叫道:“猪爷爷、王八爷爷,耗子爷爷……” 四人又惊又怒,迟飞箭步上前,拎起乐之扬的衣襟,眼中迸射骇人凶光。
阳景忽道:“迟师弟,慢着!”迟飞停下手,不解道:“阳师兄,怎么?” “他泼了我一身屎尿,不能就这么算了。
”阳景目光森冷,咬牙说道,“临死之前,得让他尝一尝本少爷的臭尿。
” “好哇,好哇!”众人拍手大笑,罗峻山将乐之扬摁在地上,拧住他的头发,扯得他面孔向上,同时伸出一手,捏开他的嘴巴。
阳景望着仇家,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他狞笑两声,扯开裤带,正要撒尿,忽听扑通连声,罗峻山、迟飞一声不吭,双双扑倒在地。
阳景不及细想,尽力向左一跳,但觉一缕锐风贴面掠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阳景又惊又怒,一手捏着裤头,一手拔出短刀,厉声叫道:“他妈的,是谁?” 忽听一声冷哼,阳景循声望去,前方礁石上站着一道黑影,细腰长发,姿态婀娜,月光如水泻落,来人身影摇曳,仿佛漂浮水中。
“着!”和乔一扬手,一道精光射向女子,也不见女子动作,叮的一声,精光落在地上,却是一枚钢镖。
阳景一言不发,跳上礁石,刷刷刷攻出三掌六刀,掌力夹杂刀光,仿佛狂风吹雪,声势十分惊人。
礁石狭窄,不及旋踵,女子忽左忽右,进退如风,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鬼魅。
阳景掌风飘散,刀刀落空,一轮猛攻猛打,也没有沾上对方一片衣角。
但这一番交手,阳景看出了对手的来历,心中不胜惊慌,出手越发狠辣。
可惜情急生乱,女子忽地素手一挥,穿过一片刀光,扫中了阳景的右手腕脉。
阳景短刀脱手,闪身跳开,不意女子如影随形,欺上前来,右手又是一挥,指尖白如嫩笋,轻轻点向他的心口。
阳景右手软麻,慌忙抬起左手格挡,不料想女子手掌一晃,绕开他的封拦,向他腰际一招,将“空碧”轻轻地夺了过去。
阳景情急之下,反手抓向女子的皓腕。
女子玉笛在手,挽起一片碧光,刹那间,阳景从肘到腕连挨三下,左臂失去知觉,死蛇一样垂落下来。
阳景临危不乱,纵身向后跳出,但女子出手更快,一缕碧光飞来,笃地点中他的心口。
阳景失声惨叫,从礁石上栽了下来,摔入乱石堆里,登时头破血流。
和乔也认出来人,心中不胜惊慌,忽见女子跳下礁石,手挽长笛,飘飘然走了过来。
和乔一低头,看见地上的乐之扬,慌忙抓向少年,想要拿为人质,谁知刚一弯腰,脑门微微一凉,玉笛已经顶在上面。
和乔面如土色,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叶师妹,有话好说,我们跟这小子闹着玩呢!” “鬼话连篇。
”叶灵苏啐了一口,“你们谋财害命,我要带你们去见岛王。
” 和乔脸色苍白,连连拱手:“好师妹,看在家师面上……”话没说完,叶灵苏一抖手,玉笛扫中了他的太阳穴,和乔哼也没哼,就瘫倒在地。
叶灵苏扶起乐之扬,解开他的穴道,皱眉道:“你没事么?”乐之扬忍痛起身,笑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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