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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反侧’。
这多亏是两个月,若是再久一点,你们怕是见不到我——因我早已相思成疾。
” “谁信你?”紧那罗轻蔑地笑出来,但眼神却偷偷地又溜向他,那一双清碧妙目,已泄露少女的无数心事。
“我对你的心,唯有天知道罢了!”戚安期轻车熟路地套用着怡红公子的路数,讨喜的便宜话俯仰皆是,逗得人即使愁肠百结也能笑将出来——真是天生情圣! 我这样凝神屏息地观察他,他似有所觉悟,一笑便调转注意力,“紧那罗,好久没见你跳印度舞了,不趁这个机会让我们这些乡下人开开眼界?——前段你游历了不少地方,怕是学问上也精进很多吧?” 紧那罗依旧一副冷冷的气势,刚才软化的语气重新冻结,“印度舞有什么稀罕?难道你大少爷没见过?我又不是你家养的舞娘?可以随便支使!说到学问,更好笑了。
对我来说,生活不是陌生便是不快,只好躲进庙宇里,不过是因为宗教安静,不聒噪罢了,传说中的人与事,只要与你不相干、只要隔了书本,都觉得可爱,比现实中的人可爱太多!所以我就这么打算读下去——好在读一辈子家里也供得起!” “谁说宗教不聒噪?它们是最聒噪的——几千前来闹出的或桃色或血腥事件还少?谁不知道你大小姐家世显赫,可是巴巴专门拎出来说,未免就显得小气了。
”那男子毫不动容,笑得也轻松自在,偏又出口成章。
让我想起戏折上的两句词: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
翩翩轻轻撞撞我,无奈地低语,“以前紧那罗的父亲曾有意撮合他们,但被这小子四两拨千斤给推掉了,紧那罗觉得没面子,又寻不出什么错处,所以……” 我心下暗暗想,紧那罗这般的漂亮,又这般的古怪,怕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
不由又多看了这男子两眼,他一身淡青色西装,不知什么牌子,说不出的合体熨贴,衬得身材格外颀长闲雅。
扣门上别一朵小小的黄玫瑰,娇嫩如金,比配一条手绢或者领带甚至钻扣感觉都别样,更映得他脸色晶莹,眉目清朗。
不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有个似有若无的笑,虽略显阴柔,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看他看得失了神,待翩翩推我,才想起来是要我解围,不得不硬了头皮,“天这么热,我好想喝点冰红茶——” 翩翩立即机敏地接上来,“好啊,是‘祁门香’还是‘大吉岭’?不然,我这里有锡兰高地的汀布拉,3月份才收下来的上好红茶,是紧那罗当时专程给邮寄过来的,加新鲜的柠檬或者牛奶,喝下去最解暑!不如我打发人去煮——”见两人仍不做声,只得推紧那罗,“下人掌握不好火候,还是我们亲自去吧。
” 明明走了出去,翩翩却突然紧两步返回,突兀地一笑,大有深意地俯在我身边,“湘裙,你果然是十分美,我是越来越赶不上了……” 我呆呆愣在当地,正待说什么,翩翩却已和紧那罗携手走远。
那男子一扬眉而笑,露出两颗稚气的虎牙,“我叫戚安期——‘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戚’,‘又误心期到下弦’的‘期’。
” 我回过神来,一方面感谢他的相助,一方面警惕他的轻薄,于是冷冷地保持距离,“名字是好名字,只是读起来有点拗嘴——” 但是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男人的眼睛用温柔两个字来形容似乎是有点奇怪,但他的确是温柔的,很轻易的就让人联想起初春的日光,那风,轻而软,静静的望着你,只那一眼,就让人的心都醉了——无怪让紧那罗那么骄傲的女子也甘心化作绕指柔,于是我自己的声音也温和下来,“我叫晏湘裙,叶翩翩的高中同学。
” 他略略颔首,隽秀闲逸的身姿好似海边的芭蕉,孤独而丰盛,展现着自得其乐的优越,“一早听说过你,我不会错过你这样的美女!” 他的身上有清新的香水味,他的衣着保守而笑容佻达,他每有轻薄之举却不唐突粗俗,他令人矛盾令人迷惑令人印象深刻。
我正不知如何反应,突听得花园深处有释它的声音,开始十分轻微,好像清澈的溪流从哪里汩汩钻出。
然后逐渐强烈,伴随着细碎的脚铃声,传来阵阵曼妙的天竺歌声。
戚安期转向我,“那边已经跳起舞来,我们不如看看。
”说罢不待我答言,便大方地携起我的手,向着音乐的源头走去。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紧那罗嘴那么硬,到底不忍心拂了戚安期的意。
她早已换过艳丽的民族沙丽,浓密的长发结成厚厚的辫髻,直垂到膝部,末梢挂着一串小小精巧的银铃。
光洁的前额点一颗朱砂,左侧鼻翼饰颗小小的钻钉,缓和了过于挺拔的曲线。
赤着一双脚,上面蘩蘩络络地系绾着各色镯链,手臂如同灵蛇或者丝带,柔软到令你不相信,以不同的角度拗来拗去;一双眼睛放任顽皮,又无时无处不在勾魂摄魄;颈脖亦推波助澜,扭动出翻飞的花样……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然而她的神情却不合时宜的哀伤,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无论高兴和哀伤都很独特,但她到底不是我了解的人,所以隔膜地去看她,反倒觉得影影绰绰不甚分明。
她是喜欢他的吧!所以她每每语出幽怨。
可他的话里却全不见真心。
只是女孩子又偏偏吃这一套,哪怕明知他说的是假话,也飞蛾扑火地当了真。
谁说苦思单恋,与色相无关? “紧那罗,这个名字虽然怪,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我转头问向戚安期。
只见他从容一笑,娓娓道来,“紧那罗是梵文Kinnara的音译,天龙八部之一,似人而非人,额有独角,妙歌音,散香气。
男性马头人身,女性则姿容出众——敦煌的飞天就是以此为形象。
不过,”他微微顿住,沉吟片刻才说,“又有一解,紧那罗为‘疑神’,因似人非人,似天非天,总令人疑惑不定……” 正叹息间,音乐却突然换过,夏日欢快的圆舞曲响起,一众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潮水般涌入舞池,又骤然分开,好似一个美丽的仪式,中间领舞的正是翩翩和蓝剑。
翩翩穿着白色的希腊舞衣,衣摆松软而飘荡。
头上顶一个粉紫色花环,脚上是同色的镶蕾丝皱纱芭蕾舞鞋。
蓝剑浅色燕尾服,英俊的面庞是他最好的装饰。
她跟着他旋转,轻盈得好像一片羽毛,白裙子飞扬开来,仿佛夏日盛开的风信子。
但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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