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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刺杀王驾之夜(1/5)

TheNightofAssassinatingtheKing 源稚生踏破暴风雨而来，狂风中风衣翻飞，仿佛战旗。

他正仰望高空，瞳孔流淌着熔铁般的颜色。

他没有必要潜行，他是皇，绝无仅有的皇，只需以绝对的暴力碾压过去就好了。

东京港区，距离海岸不远，隐隐可以听到午夜的潮声。

铁塔矗立在暴雨中，就像形销骨立的巨人，默默地支撑着天空。

东京塔。

这座铁塔曾是东京的制高点，现在已经被更高的东京天空树取代。

但从正下方抬头看去，仍然令人惊于它的雄伟，那嶙峋的钢铁支架，与其说是巨人，不如说是巨人的骨骸。

&ldquo右京，右京，琉璃呼叫，报告你们的位置。

&rdquo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ldquo到达地下车库一层，这里安静得有些奇怪。

&rdquo楚子航打开战术手电筒四下照射，&ldquo停车场里很空旷，多数车位看起来很久没有停放车辆了，看不到车轮印。

&rdquo &ldquo东京天空树建成之后这里已经被遗忘了，能登上六百多米的高塔去看东京，谁还会来这座三百多米的昔日最高塔呢？&rdquo风间琉璃说，&ldquo所以王将才会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

当年这里可是东京的地标，各种漫画和电影里都有它出场，情侣们都把一起登上东京塔看成浪漫的事，失恋的人则来这里自杀。

这里象征着东京的繁华和孤独。

《东京巴比伦》里有个亡魂游荡在东京塔里，她说：&lsquo我讨厌东京，外面这么华丽，内部却那么肮脏。

&rsquo&rdquo &ldquo听你这话似乎不那么喜欢东京啊？&rdquo恺撒说。

&ldquo岂止不喜欢，其实我也很想烧掉这座城市，这是一座让人难过的城市，像个五光十色的牢笼。

&rdquo &ldquo不好意思，打搅两位很有深度的对话了，不过我这里又湿又冷，空虚寂寞那是不必说，你们聊得热火朝天，让我有点心理不平衡。

&rdquo耳机里传出芬格尔愤懑的声音，&ldquo请闭嘴好么？&rdquo &ldquo在我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你，隐藏得真好，你的位置在哪里？&rdquo路明非问。

&ldquo塔的西北边，距离特别瞭望台大概60米，要不要我冲你们打个招呼吆喝几声？这样你们就能记得还有我这个可怜人在风雨里打着哆嗦！&rdquo芬格尔恶狠狠地说，&ldquo我说，这个气球真的可靠？&rdquo &ldquo那是个飞艇。

&rdquo路明非纠正。

他放下狙击步枪，端起望远镜看向天空。

按照芬格尔的指示，他果然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悬浮在暴雨中，就像巨鲸悬浮在不安的大海里。

它和天幕的颜色太过接近，几乎无法区分。

那是一艘黑色的广告飞艇，芬格尔被吊在飞艇下方，端着形似步枪的激光监听设备。

这是路明非想出来的主意，灵感源自路鸣泽动用广告飞艇全程跟拍他和绘梨衣。

路明非始终没想到那艘飞艇会有问题，即使他觉得有人跟踪他，也只会注意来往的人和车辆。

天空对多数人来说都是个盲区，那里距离特别瞭望台很近，却很容易被忽略。

只是得辛苦芬格尔，因为广告飞艇的浮力有限，没法悬挂吊舱，只好用绳子把他捆在那儿。

&ldquo我们已经到达地下车库二层，出了点意外。

&rdquo楚子航说，&ldquo暴雨下得太久了，这里都是积水，水深足有半米。

我和恺撒得涉水到车库深处去找管道口。

&rdquo 地下停车场的负二层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所有的灯都黑着，几辆上了年纪的老车被淹在水里。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拧亮战术手电筒，装在枪机下方的挂架上，涉水前往蓝图上电缆管道的位置。

死水被他们搅动，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ldquoBasara！右京！安静！不明身份的车辆正接近东京塔！&rdquo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银色的古董奔驰车在雨水横流的街道上行驶，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它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负一层，恺撒听见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上方回荡，那人仿佛在用鞋跟演奏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

高速电梯带着神秘的访客直上瞭望台。

&ldquo是橘政宗，他竟然早到了一个小时，而且是自己开车过来。

&rdquo风间琉璃低声说。

&ldquo听脚步声是个很年轻的人。

&rdquo恺撒说。

&ldquo确定无误，我这里看他看得很清楚。

他已经到达主瞭望台，正在窗边眺望。

你说得对，今晚他的状态很奇怪，就像个年轻人&hellip&hellip像过去的邦达列夫少校。

&rdquo 橘政宗站在窗前看雨。

风间琉璃的望远镜里，这个老人的侧脸如此的英俊，身形如此的挺拔，仿佛有一种力量把他强行拉回了二十年前，他最巅峰的时代。

他登临高处俯瞰大地，仿佛世界尽在掌握之中。

也只有这种狂徒才会想要占有世界的王座，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不可能的事。

今夜橘政宗没有穿和服，却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敞开衣襟露出白色的衬衫，衬里五彩斑斓。

四周一圈都是玻璃墙，雨打在窗户上，玻璃中既有东京城的夜景，也有橘政宗自己的影子。

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立在雨夜中，像是镶嵌宝石的巨大石碑，这座城市看上去就有了古罗马城的宏大，但是更添辉煌。

&ldquo旅に病で、夢は枯野をかけ廻る。

&rdquo橘政宗轻声说。

他摸出手机，拨通电话：&ldquo稚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有影响你休息么？&rdquo &ldquo没有，我还在工作。

&rdquo电话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ldquo有事么老爹？&rdquo &ldquo我也有些事情在处理，恰好有几分钟空闲，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顺便问问绘梨衣恢复得怎么样了。

&rdquo &ldquo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醒来之后吃了点东西，不用再输葡萄糖了。

今天下午有个寄给她的邮包，邮包里是她以前玩的那些玩具，还有几套衣服，她看上去很高兴。

&rdquo &ldquo她高兴就好，只要她平安地回来，什么都好。

&rdquo橘政宗说，&ldquo记得我跟你说送给你的刀快要打好了么？这次的刀坯很好，我终于打造出自己的第一把刀了，可惜没有时间装饰，我让刀舍的人把刀坯寄给你了，记得查收。

&rdquo &ldquo没问题，还有什么事情么？&rdquo &ldquo没有了，晚安。

&rdquo橘政宗挂断了电话。

灯光忽然熄灭，电机的嗡嗡声同时消失，换风机停止了转动，所有的安全门同时敞开，狂风暴雨灌了进来。

停电了，电波塔忽然间变成了没有生机的废墟。

寒风穿梭，发出凄厉的笑声，橘政宗的风衣震动着，呼啦啦作响。

他全无畏惧的神色，眼瞳在黑暗中莹莹发亮，整个人像是绷紧的长弓。

&ldquoBasara呼叫琉璃！地下车库里忽然断电了！&rdquo恺撒压低了声音，&ldquo所有闸门都关闭了！&rdquo &ldquo琉璃收到，不光是东京塔断电了，周围的街区也都黑了，整个区的电力供应都中断了。

&rdquo风间琉璃回答，&ldquo但阶梯的灯亮了起来。

&rdquo 一片漆黑中，环绕东京塔的铁梯却亮了起来，铁梯下方安装了LED灯，每一级阶梯都放出莹莹的白光，仿佛登天之路。

&ldquo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都保持着早到的习惯啊。

&rdquo四周回荡着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东京塔的扩音系统里出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监听装置，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ldquo那是王将的声音！&rdquo路明非低声说。

&ldquo当然，永远都是先到的人占据先发的位置，你我这种人怎么能允许对方占据先发的位置呢？&rdquo橘政宗环顾四周，&ldquo这一次我来晚了，你准备了什么在等我？&rdquo &ldquo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正宗的红牌伏特加和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运来的寒冰，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就该像这样么？能烧热血管的酒和永恒不化的坚冰。

&rdquo王将说话的声音里混杂着液体流动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正把烈酒倾入加了冰块的杯中。

橘政宗推开安全门，登上那道闪光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高处的特别瞭望台。

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很坚定，肩背挺拔，像个年轻人。

&ldquo为什么不走得快一些呢？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你已经变老了，我变得更老了，这个世界不会给老人留太多时间。

&rdquo王将轻声说，&ldquo我们应该把握每一分钟。

&rdquo &ldquo在正式的乐章开始之前，怎能不好好地享受序曲呢？你还听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么？&rdquo &ldquo现在最喜欢听的是他的第六交响曲，那是他为自己写的天鹅之歌。

&rdquo 他们通过扩音设备聊天，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云淡风轻却又情意殷殷。

橘政宗拾级而上，越来越接近特别瞭望台，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站在窗边，穿着笔挺的军礼服，腰间系着宽阔的皮带，领口里系着华美的紫色领巾，跟当年的赫尔佐格博士一模一样，与其说他看起来像个苏联军官，不如说像一位从画像中走出的普鲁士贵族。

橘政宗走进特别瞭望台，反手在背后关上门。

特别瞭望台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铁梯的白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小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酒液中的冰块半沉半浮。

&ldquo你如今的样子有点可笑，邦达列夫少校。

&rdquo王将端着酒杯微笑，一如当年他站在封冻古龙的坚冰上。

&ldquo你如今的样子却有点可怕，赫尔佐格博士。

&rdquo橘政宗走到桌边，端起给自己准备的那杯伏特加，然后退回到另一侧的窗边。

&ldquo喝之前要不要分析一下成分？&rdquo &ldquo用不着，你来不是想要杀死我。

毒死我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那样你就吃不到我的价值了。

毒死我对蛇岐八家也没有什么损害，我已经不是大家长了，家族在稚生的手中会平稳地运转。

&rdquo橘政宗喝了一小口伏特加，体会那种冰冷的火焰在舌尖上打滚的滋味，摇了摇头，&ldquo喝清酒喝久了，已经不熟悉烈酒的味道了。

&rdquo &ldquo不该共祝一下么？&rdquo王将遥遥地举杯。

&ldquo共祝什么？为了曾经辉煌的苏维埃联邦么？&rdquo &ldquo不必为它举杯了，它已经死了。

庆祝我们都活了下来，活下来的才是强者，强者彼此举杯致敬。

&rdquo 两人都饮尽了杯中的酒。

&ldquo桌上有一台全频电波扫描仪，你可以拿着它在周围走一圈，看看有没有窃听设备。

我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是干净的。

&rdquo王将指向小桌，&ldquo在这无天无地之所，我们说过的话只有神知道。

&rdquo &ldquo你应该说只有鬼知道。

&rdquo橘政宗拿起小桌上的扫描仪，沿着窗边行走。

这种设备他并不陌生，一旦靠近无线电波的发射源，扫描仪就会发出呜呜的报警声。

橘政宗转圈王将也转圈，两个人就像是杠杆的两端，之间的间隔始终保持不变。

橘政宗走完一圈下来，设备并未发出报警。

他把设备靠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全球电波对时的电子表，几秒钟之后设备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它检测到了电子表发出的微量电波。

这说明王将准备的电波扫描设备运行正常。

橘政宗摘下那块电子表扔出窗外，大约七八秒钟之后才传来电子表落地的声音，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无论电子表还是人都得七八秒钟才能落地，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ldquo非常好。

&rdquo王将说。

橘政宗扔掉电子表，说明这场对话仅限于他们两人之间，任何发射无线电波的设备都不能存在于特别瞭望台内，连电子表也不例外。

橘政宗把电波扫描设备扔给王将。

王将举起设备从头顶到脚底扫描自己，设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王将挽起袖子给橘政宗看自己的腕表，是一块传统到极致的机械表。

他们各自脱下外衣扔在地上，挽起衬衣的袖子，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对着镜中的自己。

&ldquo这是什么意思？老朋友相见要脱光了拥抱一下么？&rdquo芬格尔监视着特别瞭望台里的一举一动。

&ldquo不，除了外衣，他们的衣服都很贴身，这就意味着衣服下没法藏体积比较大的武器，比如说枪支，挽起袖子是表示自己的手腕上没有藏着掷刀，在那种距离上掷刀的杀伤力不亚于子弹。

&rdquo风间琉璃说，&ldquo这是谍报人员向对方表示自己是&lsquo干净的&rsquo。

&rdquo &ldquo真是老特务啊！&rdquo芬格尔赞叹。

有幸目睹这场见面，任何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觉。

这是克格勃顶级特工和纳粹天才科学家之间的较量，双方都如机械般精密，像是齿轮相互咬合。

他们是最相知的敌人，能轻易猜出对方的哑谜，不约而同地提前抵达，都是孤身赴会，都在第一时间检查窃听装置。

他们同是旧时代的产物，遵循相同的原则和模式，不会允许对方多哪怕一丝机会。

恺撒不由得庆幸自己这边有芬格尔。

芬格尔想到了激光窃听装置，而这种装置并不包含在橘政宗和王将那过时的知识库中。

&ldquo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去往世界王座的道路上么？&rdquo橘政宗说。

&ldquo是啊，这条路比我想的要长很多。

&rdquo王将说。

&ldquo纯血龙类能活多久？几百年，几千年？还是茧化可以无限重复，生命近乎无限长？&rdquo &ldquo寿命突破千年应该不是问题。

对于龙王来说，茧化次数可能是无限的，也可能受到细胞分裂次数的限制，我还没有机会知道。

&rdquo &ldquo这么说来如果你进化为龙，可以在王座上坐至少一千年？&rdquo &ldquo前提是没有人把我从王座上撵下去。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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