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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里小帆帆哭得惊天动地,唐嫂在哄着。
“我和唐嫂怎么劝都劝不住,还差六天才满月呢,这样跑出去吹风以后会落下病的,虽然是年轻。
” “走之前发生什么事?”他按住心口,防止一不留神心会破体冲出。
“什么事都没有呀,她和帆帆玩了会,去书房弄电脑,然后就说要出去。
” 他慢慢搁下电话,说不出来什么心情,不是慌乱,不是焦急,当然更不会是轻松,有可能是烦躁! 他让勤务兵备车。
勤务兵悄悄地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他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神情。
只是跨出车门,进屋时,他立了一会。
腿千斤重,台阶只有十多厘米,他却抬不起脚。
帆帆哭到睡着,小脸上还有泪痕。
他蹲下,不舍地摸了摸小脸。
帆帆小嘴蠕动着,想必梦里饿了! “卓将……”唐嫂很是内疚,吕姨头耷拉着。
他安慰地笑了笑,“没事。
”转身进了书房。
按下电脑开关时,他的手情不自禁哆嗦了下。
他设置的密码说来很有趣,并不是通常的生日或有规律的一些东西,而是他喜欢的两首英文歌的歌名。
她解开了。
他的电脑有自我防御功能,是他自己设置的,任何人只要碰过电脑,不管怎么删除,电脑都会自动备份下使用过的痕迹。
没有,一点点痕迹都没有,所有的记录都是他上一次上网时的。
他深呼吸。
黄昏一点点被拉黑,室内暗了下来,只有屏幕的荧光在闪动。
他想抽烟,考虑到这儿离婴儿室不远,他强忍住。
他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去年毕的业,正在找工作。
她说过,她挑的很,不肯坐班,又不要受限制,薪水还要高。
后来怀了小帆帆,工作的事就搁下了。
他不是个盘根问底的人,无由地就觉得她值得信任。
他讶异她计算机技术如此之高,这并不是重点,他是想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让她突然要丢下帆帆、丢下他离开。
手指摸向桌上的座机。
轻吁一口气,电话是通的。
“喂?”她不知道是家中的座机号,语气带着设防。
“诸航,是我。
”他已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毫无起伏。
“是你呀,吓我一跳。
下班了?”她顿了下,随即笑了。
“我到家了,你在哪?” “我在网吧。
” 陡然,他沉默如山。
森寒慑人的气息穿过电波,想必她也感觉到了,忙主动报告:“我过一会就回家。
” 山更深更远。
她有一点了解他的,“我这就去结账,然后回小帆帆的家。
”加上定语,不然他会认为她回的是那个大杂院。
如果有一天走,她会说再见。
“网吧的地址是?”似乎过了一世纪,他终于出声了。
“不要接的,我自己坐公交。
哦……在地铁口附近,叫太平洋网屋。
”她老实交待。
他自己开车去接,那地方真不好找,挺僻的一个巷子。
她体贴地站在显目处,方便他看清。
那儿正是个风口,穿堂风肆虐地倒灌进来,她在风中东摇西摆。
他的脸青白得骇人。
“哇,好暖和。
”她爬进车,手忙不迭的捂着暖气口,嘴唇都紫了。
他从后座拿过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裹住她,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冰块一般。
她笑得眉眼乱颤,“天,军装哎,我第一次穿呢!以前,我也想考军校来着,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今天圆满了。
” 笑语欢颜,没有人附合,挺难堪的。
她自嘲地皱皱鼻子,安稳地坐好。
“书房里有两台电脑,你喜欢哪台?”车灯打向一排植物,前方拐弯。
“喜欢?啊,我不是来泡网吧!我心情好心情不好,都要到网吧坐坐,这是从初中时养下的良好习惯。
呵……”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好呀,我捉到一个赚钱的机会,等很久了。
”她兴奋得摇头晃脑。
他摇下车窗,向岗亭的士兵颌首。
“什么样的机会?” “我设计了个游戏,人家考虑投资。
” “合同签了?” “快了。
谢谢你去接我,我想我该先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那样就不能和小帆帆玩了。
”她推开车门欲下车。
手臂被人牢牢地捉住。
她一僵,慢镜头般,一格一格地偏过头,愣愣地瞪着那只温热而又修长的手掌。
“诸航,要听话。
”如果帆帆的性子真随她,他能想像十多年后,他会是怎样一个无力、无奈、无措的父亲。
那张被暧气熏红的脸,越发红艳如霞,“嗯!”感觉自己变弱智了。
“我等你吃晚饭。
”他松开手掌,忐忑一晚上的心才颤颤地平静。
她做了个OK的手势,一溜烟地跑了,开心地向震愕的唐嫂和吕姨打着招呼,笑声洒了一院。
寒气像是钻进了骨缝里,当热水漫过身体,屋中罩满了腾腾的白气,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有两个月没看邮件了,一打开,里面跳出十多封。
莫小艾的四封,犹如鸡毛信般,十万火急,那家游戏开发商找她,她留的联系号码是莫小艾的。
她现在用的手机号是托人办的南京地区的卡,为的是让其他人相信她人不在北京。
她顾不得谎言被戳破,跑出去与开发商见了一面,开发商很热情,签合同是早晚的事,给的价码也很让她激动。
能顺利拿到钱,出国读书,就可以高枕无忧。
姐姐是有准备了钱,但姐姐有梓然,还想换个房子,她哪能那样自私。
钱当然是花自己的才爽呀!她毛手毛脚,洗盘子这样的事肯定干不了,而且她不想在国外呆很久,把所有的时间花在学业上才是真理。
有几封是其他同学的,工作找得不错,留个联系地址。
宁檬也来了一封,她进了一家外资公司,她告诉诸航,周文瑾要回国了。
三年前,周文瑾获得公费去哈佛留学的机会。
走的时候,他对诸航说:“猪,你想赢我吗?来哈佛,我等你。
” 早晨九点,窗外还是漆黑一团。
挪威的冬天就是这般,一天之中有一大半时间都在黑暗之中。
如果碰上阴天,那白昼就是出来打声招呼,嗖地一下又没影了。
周文瑾在挪威的三天都是晴天,他和导师一块来这里开个学术研讨会,姚远也来了。
同学打趣老师偏爱中国学生,班上仅两个,全带来了。
在第二天的夜里,很幸运,他看到了传说中的北极光。
那光,就像成千上万的萤火虫聚集在一起从天而降,又如丝巾般涤荡在银河的点点星光之中。
然后,一束束光柱喷发出来,好像要挣脱夜空,又慢慢恢复平静。
姚远和导师手中拿着相机,兴奋地拍个不停,尖叫个不停。
他只是专注地追寻那神秘的光影,直到它消失,眼才缓缓眨了一下。
“周,看到北极光,就像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你太冷静了,不像个年轻人。
”导师说道。
姚远附合,“就是,多少摄影师在这里等待几月几年,都看不到一次,我们这么幸运,你连个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 “我冻僵了。
”说北京冷,与挪威的寒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血是热的呀!”姚远呵出一团热气,晃晃手中的相机,“我的照片可不与你分享。
” 他想笑一下的,没有成功,脸真的冻住了。
回到酒店,姚远迫不及待地把相机连上电脑,向国内的朋友显摆去了。
他站在后面看着,姚远的摄影技术一般,如果不加上文字说明,很难让人看出那是北极光。
“给我倒杯茶,红茶。
”姚远回头嫣然一笑。
出国三年,这丫头固执地不碰咖啡,只喝茶。
春夏是绿茶,秋冬是红茶。
他倒了两杯过来,一杯握在手中,一杯搁在电脑前。
“周文瑾,话说你真的不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同时到哈佛留学,同一专业,同一个导师,来自同一个地方,以后还会在同一个部门做同事,自然而然就熟稔了。
他没有否认。
“我打赌你大学里都没追过女生?” “什么叫追?” “一块泡图书馆、看电影、吃饭、逛街呀!” 他低下头吹开杯中的茶叶沫,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难道有过?”姚远大惊。
这三年,她对他的印象,不是图书馆,就是机房,周末的聚会,他很少参加。
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拼命,他说一不小心,后辈就会追上来,多丢人。
她当时只当听了个笑话,笑得前俯后仰。
“我请她看过一次演唱会,莎朗布莱曼的。
”沉默了一会,他挑了挑眉,眉间浮现出一缕温柔。
“哇,档次不低啊,票价很贵的。
那个晚上很难忘吧?” 他淡淡笑了笑,“票是请她班上的男生转送的,也不知怎么和她讲的。
” 姚远是急性子,“她没去?” “演出都要开始了,她才到,和她的一个同学。
” “啊!你怎么办?” “她没有看见我,也许也不知道那票是我送的。
”唇边勾起微微的自嘲,“她在门外大声叫问,谁要票,我这有一张。
想看演出又没票的人很多,随即把她给围住了。
八百元的票,她卖到一千九。
我看到她兴奋地数着钞票,嘴里嚷个不停,赚翻了,赚翻了。
” “哈哈!”姚远很没同情心地笑瘫在椅子上,“你当时是不是有杀人的冲动?” “那到没有,我有些后悔没把两张票都给她,那样赚得会更多。
” “可怜的同志呀!现在,她在哪?你们有联系吗?” 他放下杯子,“我该回去整理下会议记录,明天见!” “你这把人吊着,不是害人吗?”姚远跺脚,人已出了房间。
静夜里,不知哪个房间传来了笑语,想必也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他插上房卡,床前一盏暖色的台灯应声亮起。
脱了外衣,随意躺在床上,怔怔地瞪着雕花的天花板发呆,一些久远的记忆如海浪冲刷着岸堤,一波波袭来。
其实,他不算是个冷静的人。
篮球场与诸航的误会,让他成了系里的一个笑柄。
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向诸航当面道个歉,谁知她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特意去她教室等过她,她居然翻窗从后面跑了,幸好那个教室在一楼。
那天他有些感冒的症状,和老师打了招呼,去医务室拿了几片药,回来时经过体育馆,瞧着诸航在台阶上象兔子跳。
这也算邂逅吧! 他咳了一声,她扭头看见是他,又回过身去继续跳。
“会做仰卧起坐吗?”他瞧见走廊外面扔了几个垫子。
她停下,哼了声,“想比赛?”她很烦这人,听莫小艾说他还是系主任特地从别系挖过来的,当重要目标培养。
“可以,输的人请吃晚饭!” “我不会输,你要输了,永远别再烦我。
”她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同意。
结果,他做了一百个,她也做了一百个。
他看着她脸都红透了,汗如雨下般,没敢再继续。
他看出来了,他如果继续,她是拼了命不会服输的。
从垫子上站起来时,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从后面托了她一下。
“干吗?”她眼睛瞪得溜圆。
他缩回手。
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怪的,腰却挺得像块门板。
他摸摸鼻子,视线无意扫过她躺过的垫子,发现上面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
他陡地抬起头,还好,她穿的是黑色牛仔裤。
那天,她生理痛,请假去医务室。
与他只是前脚与后脚。
第二天吃早饭前,他特意绕到女生宿舍楼,只看到莫小艾和宁檬下了楼,没看到她。
午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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