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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掐了掐手心,继续道:“若我与郎君一起入那长梦,能否帮到郎君什么?” “小瑶儿!你缺心眼子呢?别跟这扒瞎!”夏老神医连忙去阻止她。
慧济大师却问了句:“施主可知晓,尊夫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句问的背后有些沉重,关瑶沉默了近半柱香的光景,才点了点头:“大概知晓。
” 没有谁面朝黑暗,只是因为被光明压迫所向。
在她所知的他的过去,她是曾经试图寻过答案的。
若然没有预料错,应当如她所想无差。
慧济大师竖起掌道:“如此,贫僧自然可助施主一道入梦。
只是施主若参与其中,届时种种走向,便要劳施主多多费心了。
” “嘿!老秃驴你还劲儿劲儿的,干嘛非要搭拉她?嫌热闹不够大是不是?”夏老神医急眼了,又喝斥关瑶道:“丫头胡说什么?不成!我不答应!万一醒不来咋个整?我要被你外祖母活活拍死!” “还会醒不来?”被夏老神医说脱了嘴的话攥紧心神,吴启脸色大变,立马去看关瑶:“少夫人!风险这么大你也要让郎君试么?你如何忍心呐!” “瞎嚎个什么劲?谁让他那么邪乎?还不治?真不治早晚有一天要出大事!”夏老神医上去便赏了吴启一个爆栗:“你以为两个能和平相处?我告诉你!这么争来夺去的,最后搞不好就变傻子!哪个都不记得的傻子!” 便在这时,关瑶直接返回了榻旁:“既有风险,那我便与夫婿一起担。
” “小瑶儿!”夏老神医怒目。
关瑶对夏老神医笑了笑:“我意已决,荣叔不必浪费口舌了。
” 夏老神医气得直咳嗽。
慧济道了声佛号,最后说了句:“贫僧必要提醒施主的是,此梦一入,不知几时方能醒来,施主可要想清楚了。
” “我已知晓。
”关瑶抚着小腹,面容恳切地对慧济大师请求道:“烦请僧师,也为我作法。
” --- 进入裴和渊的记忆,便是要助他改变一些旧事的走向。
按慧济大师的话,便是要除掉迷浊与嗔执,破开他的心障,不让乖戾的那面有出现的机会。
而若是成功,则他再度醒来后,便只是那个端正雅致的裴三郎。
虽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但关瑶想试试。
与裴和渊昏倒前的感受相似,吞下符丸后,关瑶的头脑重重麻痹了下,顷刻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关瑶被一阵鸡叫声与狗吠声吵醒。
睁开眼,却见得自己立于一汪湖水之前。
与那夜翻滚着将人吞入腹中的怒嚎模样不同,这片水面平静许多,仅能见些细小的涟漪带着金波跳荡。
关瑶反应过来,自己在江州。
村落与她曾梦过的那个场景差不太多,一片茅草盖顶的屋子,黄泥堆成的矮院墙,以及眺目可见的田地。
关瑶本待直接去寻人,可遇着个过路人投来的奇怪目光后,关瑶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这身装扮,在这处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想了想,关瑶先是把自己的首饰卸下,寻了个面相老实的农人雇了牛车到镇子上,于最近的当铺把首饰给典当了,再买了套粗布男裳和简单的描容工具。
关瑶易妆的功夫自然比不得湘眉与喜彤,只能稍做改容。
可幸好她眼下怀着胎,身子套在宽大的男裳里头,倒很有些吃多了酒肉大腹便便的模样。
回到梨台村后,关瑶问路问到那卧着条老狗的人家时,正巧听到个要帐的骂骂咧咧摔门而出。
而如梦中那样,只有小裴郎君一个人在家。
本要上门关门的小郎君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得愣住了。
许是极少见生人,他两手攥着袖子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与关瑶大眼瞪小眼。
半晌,关瑶主动撑着膝盖,俯低了身子问:“小娃娃,刚才那人来寻你阿爹要什么帐?” “他说我爹爹欠他赌债……”小郎君没半点提防心,问什么就老实答什么。
赌债…… 关瑶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她朝小郎君笑道:“你吃东西了么?” 小郎君下意识把手捂在扁扁的肚子上,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
关瑶自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来,朝他递了过去:“这是我刚才在街上买的油饼子,我吃了两个肚子塞不下了,现在天儿热放久了要馊,我也不乐意再揣着它。
你帮个忙,帮我把它吃掉好不好?” 猪油烙的饼,里头搁了许多的料,饼身还撒着不少的芝麻粒,闻起来喷香喷香的,令小郎君下意识咽起口水,本就空寥寥的肚子也立马唱起戏来。
可饶是如此,他仍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关瑶暗自叹了口气,想起她夫君这时就是个胆小的怂娃娃,便打算把饼给递到他手里头去。
可关瑶才往前走了一步,人却被猛地推了一把,手上的油纸袋也被人截走。
关瑶才稳住身形,便见个小身影从自己身后蹿出来,冲裴和渊哇哇乱叫:“你傻不傻?不认得的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多少人都是这么被花子给拐走的,你没听过么?!” 话毕,又转身恶冲冲地对关瑶威胁道:“喂!你是不是拍花子的?你赶快走!我可告诉你,我师父是江州鼎鼎大名的武师,我武功厉害得很,一拳能把你打飞!你不许骗他!” 关瑶看了看在日阳下发着光的小秃头,又望着他削瘦的手腕和那果子大的小拳头,沉默了下:“你是不是叫席羽?” “?”小席羽愣住,倏尔越发警惕起来:“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是你师父的朋友。
” “乱讲!我师父才没有朋友!你一定是骗子!” “你师父是卖艺的路岐人,前几个月在这镇上过世了。
”关瑶戳破小秃头方才唬人的话,又瞥了眼他抓在手上的饼子,自怀中掏出另一包来递给裴和渊:“那个给他吃,这个你吃。
别怕,我不是坏人。
” 见对方仍是不接,关瑶便直接在那饼上揪了个角,自己先嚼了咽下一块,再眨眨眼道:“看,没下药吧?你要还不放心那咱们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成不成?” 她上前,想在小裴郎君跟前蹲下身来,奈何孕肚在大衫里头顶着,要蹲还真有困难。
关瑶故作苦恼:“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刚才真的吃太多了,现在蹲都蹲不下去。
” 小裴郎君善良又识相,立马撒开小短腿,去檐下搬了个小马札给关瑶坐。
一旁的席羽警惕也渐渐消了些。
他拿着手里抢来的饼子在鼻底下嗅了嗅,随即发出极大的口水吞咽声。
关瑶察觉到他的偷瞄,也没回视,只撕了一大块的饼递给小裴郎君,再对席羽道:“放心吃吧,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写信叫来找你的。
况且我要是拍花子的,给你俩个小瘦包拍走还要倒贴饭钱,多不划算。
” 席羽挠了挠后脖颈,终是抵不住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唤,张口咬了饼。
小孩子说哄是真的也好哄,不过一饼之交,俩人都信了关瑶真就是席羽师父的朋友。
关瑶坐在小马札上一下下地撕着饼子。
小裴郎君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的吃法也十分养生,不时眨巴着眼用好奇的目光看关瑶。
而怀着孩子给孩子爹喂食的关瑶,一边和两个小娃娃说着话,关瑶又在心头默默掐了掐日子。
既然他跟席羽认得了,那么在这之后不久,罗跛子便会因着无力偿还债务去卖妻鬻子,而这件事后,仅有几岁的裴和渊,便会将罗跛子推入水中…… 人在被逼到绝境之时,总会闪现些极端的想法。
关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想想法子,不能让后头的事情发生。
他不该承受那些,更不该为了个毫无人性的畜生而逼得自己去做那种事。
当时,他肯定是挣扎过的,后来也肯定是因此而痛苦过的。
甚至这件事,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于是,在那份惊惧与痛苦之中,他便分出了另一个自己,反复告诉他那样是对的,是那罗跛子该死。
唯有这样,方能减轻那份痛。
所以那个雨夜,应当便是他扭曲的源头。
“阿崽。
” 温柔的唤声打断吃饼的三人,一名扛着锄头的妇人走了过来。
“阿娘!”方才还乖乖坐在凳上的小郎君立马起身奔了过去。
妇人一手扶住他,身子往旁边避了避:“阿娘扛着锄头呢,当心伤了你。
” 小郎君乖觉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锄刃勾着的竹篮,稚声稚气道:“我帮阿娘提篮子。
” 妇人爱怜地抚了抚小郎君的头,又揪着衣角替他拭了拭油呼呼的小嘴,这才看向出现在自已家里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关瑶亦在打量着妇人。
一身打着补子的粗布麻衣,头巾上还沾着些地里的土灰,脸色蜡黄,嘴唇也干燥得有些翻皮。
骨相倒是规整甚至算得上秀丽,看人的眼神也是温和如春的,怎么瞧都是个没有心计的乡村妇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私地将刚出生的孩子与旁人的调换了。
倏尔,关瑶又想起这妇人的死因来。
提起这事时,裴和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带着银子寻了阿嬷,阿嬷便和我一起去赎阿娘,可是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上吊自缢。
” 彼时,他还朝她勾了抹古怪的笑:“娘子可知上吊之人死态如何?下颌被布绫勒着,整个身子在半空悬着,稍微碰她一下就摇来晃去,像在荡秋千。
可荡秋千怎么不会笑?脸怎么会白成那样?眼珠子又怎么会凸成那般?” …… 许是见关瑶久不说话,那妇人试探地说了句:“敢问……您是?” 关瑶这才回过神来,正想答话时,嗦着手的席小秃头从她身后钻出半个脑袋,代替答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姓关,特意来这里蹲我的。
” 妇人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又放下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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