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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他。
” 第壹章 晦暗灯火一半笼在雅静竹舍里,一半散在窗外霏霏雾雨中。
青衣白裙的女子将那盏模样精致的铜灯捧在手心,冰冷烛光映出她无比珍重的神色。
她终于点燃这盏聚魂灯,在这个无月凉雨的夜里,像万千黑暗中一点萤火之光,承载了厚重期望。
可那期望到底也是自欺欺人,烛光在她惨然面色中缓缓暗下去,直至熄灭。
她神色茫然看着被夜风打湿垂在窗棂的翠色竹枝,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语:“你到底在哪里……” “你也在找人吗?”微掩的门口传来少年悲凉嗓音,她方才陷入回忆中竟不曾发觉有人,回过身时面上已恢复往日清雅的笑,似乎之前令人窒息的悲伤只是错觉。
玄青衣衫被夜雨打得透湿,他的眼睛像腰带镶嵌的那颗蓝宝石一样被风雨掩盖了光华,毫无神采。
一滴雨水自眼角滑下,清俊面貌却有久经风霜的怅然。
“我也在找人。
别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
”绑在手腕的半张银狐面具泛出清冷光芒,“有人告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就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但问题的答案可能会极其残酷,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找你。
” 说话间,流笙已经从内室端了一杯热茶和一只盛着赤红之水的茶盏出来。
他捧着茶杯,冰凉指尖渐有温度:“若她还活着,我想找到她。
若她死了……”像是十分抗拒这个答案,他抿着唇,摇头,“她不会死的。
” 第贰章 四月山头仍有凉意,繁密古树遮住天光,雾霭深深,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几步之遥外两只利齿森然的猛虎。
他初入江湖,想着穿过深山直达奚河路程会近些,却不知林中凶险。
猛虎已缓缓靠近,他想着大不了一死,迷蒙雾色中却传来仓促脚步声,他愕然看着白衣白裙的女子闯了过来。
她离他其实距离尚远,避开不是难事,孰料下一刻她持剑而来,斩断了猛虎的尾巴,猛虎受痛嚎叫转头一爪抓向她脖颈处,她堪堪避开,脖间用红绳挂着的瓷瓶却摔落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莫名幽香在这方天地散开,他蹲下身捡起瓷瓶,看见一只雪白通透的蚂蚁,立即一掌捂住,再抬眼时,其中一头虎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另一头猛虎嘶吼着朝她扑过去,她脚尖一点朝后踢腿将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已稳稳当当落在虎头上,双手持剑狠狠刺了进去。
她在血泊中抬眼看他,一张清丽出尘犹如画卷上拓下来的脸,一双若寒泉冷月漠视万物的眼。
他这才发现她的白衣被血染得斑驳,袖口一株艳色凌霄花,似乎早已受了重伤,如今又挨了老虎一爪,整个人都成了血人。
她步履艰难走近他,那股从未闻过的幽香变得浓烈,连带忽视不了的冷意,她朝他伸出手,嗓音淡漠:“还给我。
” 他双手捂着蚂蚁,感动又担心:“你受伤了,先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
” 离得近了,周身都萦绕了那股幽香,像夜幕繁星下白昙悠然开放,又像莽莽银雪中雪莲如霜。
身后已有些枯萎的木香花绽放出新生姿态,滚落在花瓣的血珠似晨间雨露,花序如撑开的素色白伞,绵延深山。
嘴唇血色尽失,她身子摇晃一下,在他关切的眼神中轰然倒塌,压弯了簇簇木香。
他把蚂蚁装进随身携带的药瓶中,慌忙抱起她。
午后深林落下大雨,林中腾起雨雾,他背着她摸索穿行,找到一处山洞躲进去,又摸出上好丹药喂给她。
她醒来时山洞已生了火,她盖着有陌生气息的外套,少年背对着她正在烘烤那件染血的白衣。
山洞口投下晚云淡光,清空无尘,可见被大雨冲刷后琉璃天色。
细微轻响惊动了少年,他回过身来,清俊面上露出惊喜神色:“你醒了?东方淳的丹药果然好用。
” 药圣东方淳。
她微抬眼角,知道眼前少年不是寻常子弟,虚弱嗓音依旧淡漠:“多谢相救。
” 他将烘干的白衣递过来,脸色被火光映得微红:“是你救了我才对,若不是你我已葬身虎口了。
”想了想,问她:“我叫沈长珩,你叫什么?” 她偏过头没有回答,他等了许久以为她睡着了,出去摘了些山果进来,她咬了一口果子问他:“我的东西呢?” 他掏出一颗莹润琥珀,那只雪白蚂蚁被困在其中,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装进去。
“你的瓷瓶摔碎了,我用琥珀给它造了一个窝,你看,这里我留了位置,可以用红线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 她接过来漫不经心打量一番,仍是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多谢。
” 琥珀被她收起来后,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幽香终于消散,他好奇地凑过去,眼神纯真又清澈:“仙女姐姐,你好香啊。
” 她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沈长珩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就像画里的仙女一样好看又善良,明明可以自己离开,却为了救我和猛虎相抗。
” 她是沈长珩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个人,在家时他也幻想过自己的江湖生涯。
是与大侠把酒言欢,还是美人花前月下。
没想到出门遇虎,命悬一线又被惊为天人的白衣仙女所救,简直精彩得令人应接不暇。
她若无其事咬了一口果子,并不想解释那两只猛虎挡了她的去路,她受伤带了血腥味,若不趁早解决,恐会连累自身。
天色已晚,两人不得不在山洞休息一晚。
他找了茂密枝干挡住洞口,握着佩剑,守在她前面。
也许是害怕,沈长珩开始同她讲话。
说他如何羡慕那些自在逍遥的侠士,又如何通过努力获得独自游历的机会,他要在他活着的岁月里,走遍河川结交朋友,在江湖留下他的痕迹。
沈长珩说:“仙女姐姐,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虽然出门前我爹告诉我,世道险恶人心不古,但好人还是有很多不是吗?” 火星“啪”的一声溅起,良久,她漠然开口:“你爹说的没错,这个世道,坏人远比好人多。
” 半夜转醒,她身上盖了沈长珩的外套,他抱剑端坐在前方,困到极致打了几下瞌睡又猛然惊醒,掐了自己几把,继续认真地守夜。
后半夜还是没撑住睡过去,天光大开时她已悄然离开。
外套披在他身上,火堆添了几块新柴,他闻到衣袖间幽幽淡香,莫名笑出声。
第叁章 金陵和桐城一衣带水,中间隔了条奚河,沈长珩之前为了赶上金陵的百酒宴进深林抄近路,现下却再也不敢,返回官道老老实实骑马。
沈长珩想着仙女姐姐相貌出众,功夫又高,说不定能打听到。
但一路行来,问起身着白衣身怀异香又武功高超的女子,都无人知晓。
乘船渡过奚河时,一个小姑娘凑过来道:“我曾听爹爹提过,身怀异香是无香派门人的特点,他们最会制香,凡经之处百花绽放,但无香派在很多年前已经消失了,听说门派被火烧得精光,门人一个也不见了。
” 沈长珩有些失落,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你打听的这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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