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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原来,段王疾陆眷梦中,见到一只巨鹰突然展翅冲天,其下有一条大河,汇集百川直冲向南。
那只大鹰飞到一处,却见一个巨龟与一头白虎正在拼斗,那只大鹰竟也加入了撕杀。
而段王的御夫驾马追射那只大鹰,谁知这时路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物,但见它身长高大,相貌凶恶,穿着紫衣与顶戴红冠。
突然跑到车前,撞死了车驾中的三匹马,段王也惊怖坠车,大呼而醒。
慕容焉闻言,想了一会儿,似乎突然悟到了些什么,脸色瞬即大变。
段末杯见状也吓了一跳,急急问他究竟,慕容焉只摇了摇头说一会便知。
当下两人各怀心事,不在说话,车马辚辚,不一刻竟已到了京邑的段国王宫。
沉沉夜色之下,但见宫禁巍峨,楼台错叠,幽夜之中只见到庄严的轮廓,禁宫侍卫有岗哨、巡卫,他们个个身着软甲,手执刀剑斧钺,寒光湛湛,森冷夺目。
段国的武士素以彪悍勇猛著称燕代,而宫中的武士更是精中之精,他们分为虎贲、人门两部,如今段末杯执着他的左手,同步入殿。
两人去的方向却不是后宫,而是议事大殿——御前殿。
由此可见,段王现在还不敢到后宫就寝,所以才深夜到御前殿避夜。
两人一路向前,拾阶直上宫阙,东西两列虎贲、人门侍卫执钺对立,一直延伸到御前殿首的紫宸门下,两人刚一到此,门首正长身立着一人,但见他中等身材,年纪当在四十几岁,长脸端方,修眉含威,颌下有几缕飘髯,颇为烁朗,说是武士却又不像,因为他身上不带寸铁。
此人一见到两人便迎了下来,走到近前突然看到了慕容焉,稍稍一愣,右贤王段末杯早迎上来,道:“王先生,这位便是慕容焉卿!” 慕容焉闻言,不知这位王先生究竟是什么人,连段末杯也对他恭敬三分。
当下也向此人抱拳为礼。
这位王先生却摆手道:“御夫王良乃是个下人,当不得两位大礼,大王已等两位有时了,两位请随我来。
”言毕,他率先前行,引两人进殿。
“王良?莫非他就是当年凌重九前辈所说的‘天狼箭绝’王良?”慕容焉心中骇然一惊,当年凌重九乞郢一战,此人也曾随代国的大公子拓拔六修在场,以他的眼力定然曾记得自己这副奇怪的面貌。
如今他虽然长高了,但往昔那种静涵天下,不惧如山的气质却有增无减,尤其是那花白的头发,王良一定会认出自己,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
段末杯看他站着发愣,有些不高兴地重又执了他右手,端然入殿。
这刻夜色更深,殿内华灯高悬,流光溢彩亮如白天,熠熠灯光之下,但见前殿内长约十丈,宽九丈,中间铺有龟兹国地毯,中庭彤朱,殿上髹漆雕梁画栋,砌皆铜沓,柱过用黄金涂漆,前面横九阶白玉阶,阶上中间设有一紫丝暖座,非常宽大,背罩黄罗珠蹙,气魄挥宏。
与那殿外陈列阙下、涣若天星之罗的霜戟武士,相为呼应,令人一入殿内,顿时被这股王气所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这刻殿内只有十几个人和四男四女八个侍从,其中有左贤王段匹磾,涉复辰,御者王良和几个打扮各异的人,不问可知这些人都是段国的心腹,而中间的紫丝暖座上,半躺半倚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见他身材魁梧,方面正颐,颊下瘦削,浓眉大眼,身着貂裘,头带王冠。
这刻他精神萎靡不振,欲睡而强撑着不让眼睛闭上,旁边四个侍女一边为他团扇,一面为他拭汗。
不问可知,此人必是勇霸燕代,手下控弦几十万,一怒而诸侯惧的段国大王——疾陆眷。
但这刻他毫无半分燕国霸主的威风,更象一个垂死的病人。
段末杯两人一入大殿,便即拜倒口称“大王”。
段末杯俯伏启奏道:“大王,微臣已将慕容焉带到,伏乞圣裁!”一言及此,殿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了慕容焉身上。
疾陆眷看来真的很累,闻言只是托额摆了摆手,早有两个侍者上前将两人扶起。
段末杯推指慕容焉向疾陆眷道:“王兄,此人就是我新收到府下的清客慕容焉。
” 慕容焉闻言,躬身抱了抱拳,见过段王。
疾陆眷倦懒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竟湛然不动,了无恐色,眼光涵淡,竟有些好奇,这一来,倒分散了他一些疲累,当下他扶椅稍稍坐正,端详了他半晌,却始终一句话也未说,若是换了旁人,早被这种气氛吓煞,但慕容焉却静立等段王问话。
疾陆眷想了一会儿,将这解释为他的眼睛看不见的缘故。
疾陆眷突然声音平淡而透着沉重的威棱,面色沉寒地道:“这件事右贤王都跟你说了?” 慕容焉点了点头,道了声“是”。
疾陆眷道:“那你可知你若是解得不对或是所言有差,你将会如何?” 慕容焉道:“草民此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 疾陆眷突然坐正了身体,依然面色沉寒地微微点了点头,接道:“你与以前的几个不同,你可以说了。
”一言及此,便不再说话,双目注视着他,审慎地等着他对自己的生死作出判断。
慕容焉似是完全未将安危放在心上,不疾不徐地侃侃道:“南方有一种鸟,名字叫做‘念’,此鸟凶恶好饮人脑髓,而每逢要杀一人时,常念念不忘反复思念要杀的人,这就是他名字的来历。
而被它思念的人,头痛不止,必有大祸……”谁知他还未说完,殿中之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右贤王段末杯也急急拉他,暗怨他说话不知轻重,在一国之主面前说话,岂能口无遮拦不顾忌讳。
这时,涉复辰脸上顿现担心之色,怒气冲冲地突然截口道:“无知竖子,还不住口。
你可知道你在于何人讲话么?”他转脸谓疾陆眷道:“国君,此子信口开河不避王忌,正应该拉出紫宸门下削首示众,以为他日不避王忌者戒。
” 慕容焉闻言,却面不改色,只是将脸转向疾陆眷,静听圣裁。
疾陆眷心中本来也很不快,但看这个少年实在有些不同凡响,倒想听他底下要说些什么,遂摆手止住诸人的话锋,沉声道:“接着说。
” 慕容焉抱拳接道:“大王梦中遇到的奇物叫作‘委蛇’,乃是鬼的一种。
当年齐桓公曾梦到此物,管仲作过解说。
他说天下的鬼有很多种,水鬼叫‘罔象’,丘鬼叫作‘宰’,山鬼叫作‘菱’,田野有‘仿惶’,泽中有‘委蛇’……” 众人闻言似乎都听出了神儿,慕容焉毫不停滞,接着续道:“大王梦遇此鬼,预示着大王近日将到有林有泽的地方,而此行将会遇到不测。
这次不测的原因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象‘念’鸟一样,日日想置大王于死地。
”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这次连疾陆眷也有些惊怒,但奇怪的是他立刻将怒气隐忍下去,并不问是谁想置他于死地,疾陆眷缓了片刻,冷冷地看了慕容焉一眼,沉声道:“那巨龟、硕鹰与白虎指的又是什么?” 慕容焉略一迟疑,欲语未语。
疾陆眷却早等不及,催迫地促道:“说。
” 慕容焉道:“这三物都是猎中佳物,分别为水、地、天上之物,乃是暗指大王这次出行为的是射猎。
” 疾陆眷似是而非地道:“真的就是如此简单么?” “是的。
大王若四近日果要出行,还是不去为上。
” 疾陆眷闻言,沉着脸瞑目想了片刻,似是有点相信。
涉复辰也上前一礼,这次他竟然与慕容焉站到了同一线上,道:“这位慕容焉卿的话虽然荒诞,但大王千金贵体,岂能轻易涉险,否则恐有不测。
” 两位贤王和几个近臣闻言,也纷纷上前劝说。
疾陆眷却转瞬之间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倏然从椅上站起,几个近臣和侍女都吓了一跳,怕他病中不支,欲加搀扶,疾陆眷猛地挥手喝退几人,方才的颓废之容陡然消失,一场怪病竟似好去了大半,踱到慕容焉身前,两眼厉芒倏然敛去,道:“不错,本王明日一早就要整备威仪去城南郊祭,而后将搭帐射猎三日,此事是早就议定好的……”他转向涉复辰道:“王叔,你方才的话,分明是笑我胆小怕事,当不得险,是么?” 涉复辰闻言神情猛地一震,脸色大变,连道“不敢”,疾陆眷得似是心中突然有底,振衣踱回御座,仰声大笑,道:“本王乃以一国之尊,正要假此良机会传檄四海,告慰天地——我段国铁骑将威震天下,燕代无双。
岂能怕他一只怪鸟,一个小人。
况且这件事未必果如这慕容焉所言……”一言及此,他缓缓转身,嘴角噙着一丝阴残的笑意,道:“慕容焉,你不是要劝柬本王勿赴此行么,如今为什么哑口无言了?” 慕容焉心头一震,急忙付阙道:“既然大王认定了要去,草民何人,敢多言阻国君大驾之行?” 疾陆眷面色沉寒看了他一眼,转向段末杯道:“右贤王,你这位门客倒是与其他的有些不同,不过今夜就可能命不久矣。
”说着拍了拍手,紫宸门下突然涌上来四名执钺的彪悍武士,恭身听命。
慕容焉神情猛然一震,但马上恢复了平静,依然神色不改。
疾陆眷看也不看,轻声道:“慕容焉,你可知道我段国最勇猛也最多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慕容焉心头一震,他虽然不解段主疾陆眷此话何意,但说话间便唤执钺武士上殿待命,疾陆眷显然不怀好意,这一点他早就有所警觉。
但疾陆眷喜怒无常,这两样东西他如何能知,当下他摇了摇头,道:“不知。
” 疾陆眷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寡人也不会笑你孤陋寡闻,这两样东西即便是我段国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一样是体硕凶猛的巨虎,另一样则是比这些巨虎还勇猛的段国武士。
所以寡人几年前就在王宫之后建了一座虎丘,其间豢养了几十头巨虎……” 慕容焉心中不由暗暗一震,尽量保持面色镇定。
疾陆眷转身扫了他一眼,接着道:“寡人生平最敬勇士,而且凡是被寡人尊敬的人,都会被放入虎丘,以示其勇,以显我敬……”他说到此,故意顿了一顿,但慕容焉闻言却脸色依然,这一点令他很不满意。
当下复道:“你虽然双目已盲,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敢出言不避,显然是有所凭持,并不比任何勇士差了半分,我自然会用招待‘勇士’的方法招待你,三日后本王回来时你若是安然无恙,我自会重重赏你。
” 言毕,忽然仰天大笑,不由分说,当即喝令四名武士将慕容焉推出了御前殿,投入虎丘。
众人闻言,脸上俱无丝毫惊色,显然这类事不只发生过一次,大概都习以为常了。
段末杯初得慕容焉,还有几分不舍,疾陆眷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道:“王叔,你告诉他我为何如此……” 涉复辰闻言,心中一惊,但面色瞬间转入迷茫之色,顾作不解地摇了摇头。
疾陆眷扫了众人一眼,道:“此人既然能从本王的梦中得知本王将要出城行猎,殊不简单。
但他是慕容国人,我们段国数年来与慕容之战,屡战屡胜,就是因为让他这样的人在慕容绝迹,这个也不例外。
” 段末杯闻言,犹有惋惜地点了点头。
左贤王段匹磾却道:“王兄,你既然有意除掉他,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却好要答应三日后重重赏他?” 疾陆眷笑道:“左贤王弟,莫非你以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能斗得过近百只猛虎么?而且这几日那群猛虎叫得厉害,显然饿极。
若然三日后他真的安然无恙,那必是天意留他性命,我赏他又有何妨?”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附和。
至于那恶梦一事,疾陆眷听过慕容焉一言之后,似乎完全放下心来。
除非是天要亡他,否则,这人间之事,一百件有九十九件难不倒他。
而且行刺一国之主岂是易事?他手下的虎贲、人门两部武士个个武功不凡,即便是名震天下的十三柄剑同来,也未必能近的了身,更遑论其他。
疾陆眷大笑着退回了内宫,只剩下几个进臣立在殿中,半晌方各自缓缓退去…… 夜,被淹没在沉沉的黑潭之中,迷失了…… 慕容焉却迷失在了一座大圆中——这就是虎丘。
按疾陆眷所言,这里本该是虎啸惊心,令人不寒而栗才对,但自他被关入此中,却没听到一声虎啸。
倒是那股中人欲呕的血醒,随着夜岚飘散在空中,令人一闻,便头晕眼花。
这座虎丘大得很,虽名为丘,其实应该算是一个苑围,东南两面挨着王宫震、坎两位,其余两面乃是一片不高不低的山丘,就势围成一圆,其中少有树木,大多是假山,怪石之类,嵯峨嶙峋,一看便是虎居之所。
慕容焉摸索着沿一假山行了几步,西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咬的虎啸之声,那声音忽而咆哮如雷,忽而一片杂沓不休,其间隐约飘来一股刺鼻的腥味,显然那边有群猛虎在分食什么东西,这些老虎可能是饿极了,是故相互抢夺,撕咬纠缠在一起,声音极为吓人。
慕容焉听得怵目惊心,似乎那群饿虎立刻就会奔到这边。
他虽然不惧生死,但若是果真遭了虎吻而被这群畜牲分食甘味,那也是件极其恐怖的事。
一念未歇,他有些慌了手脚,一不留神被块顽石拌了一跤,这一跤发出的声响在他听来,无异于旱天惊雷、晴天霹雳,还没惊到那群老虎,他自己首先骇在当地,不敢再稍微挪动一下,甚至连呼吸也吃力地抑住,但意料中的事还是发生了。
突然间…… 西南面倏然掠来一阵腥风,地上的几段数枝乱草“呼!”地一声被掀出老远,那堆大石后幽灵般地闪出三条黑影,夜色之中,但见它们两大一小,身体巨硕,大的恐怕不下千斤之重,那头小的更是铁齿钢牙,尚有血痕,裂嘴呲呲直叫,三对令人怵目惊心的眼睛如凶恶的幽灵一般,静静地闪烁着蠢蠢欲动的黄光瞪着他,空气顿时凝结下来,正因为如此,四周更透着一股要打破沉寂的气氛,眼看就要发生石破天惊的一击。
但是,慕容焉突然感到那骇人的危机消失了,他本有些不信,但眼前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个突然冒出的声音比那三头老虎更骇了他一跳,因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里会有人,而且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站在自己眼前。
但闻那个声音道:“又是你!” 那三头老虎不见了,他面前却多了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慕容焉不知此人用什么方法吓走了那些巨虎,但这人的声音却很熟悉,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
这个人既然说‘又是你’三个字,显然与自己认识,当下他在自己所有认识的人中回想,突然,他想到了。
“你是陈逝川前辈?!”他有些惊异地道。
那人正是陈逝川,慕容焉曾遇到他两次,昨日魏笑笨还说他与一个少年后生比剑,不知今日为何却到了这里。
陈逝川也很讶异,他仔细打量了这个少年半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到危险的地方,总能遇到他。
慕容焉似乎猜到了他的疑问,叹了一声道:“时也,命也。
我落到今日下场,都是为势所逼。
不知陈前辈又为何在这里出现,这里可是段国京邑的禁苑啊?” “好一个为势所逼,这话深契老夫下怀……”陈逝川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突然一阵快意的大笑,亲援其手,拉着他便走,边走边道:“你我不到半年竟连遇三此,想来必是有缘。
你且随我来,到个干净处再聊他娘的一晚。
” 慕容焉对陈逝川此人本无好感,第一次遇到他时就碰到他杀了很多人,但第二次是便有了些改观,如今这次竟莫名地被他的豪爽所感染,当下随着他转了几座假山,到了一处稍高点的一堆大石下,陈逝川突然提了他的腰带,提身一纵,稳稳落到这堆大石顶上,抬头一看,他们着脚不远处竟有个石洞,不大不小,却足能容的下七、八个人,正在这堆大石顶上。
这个洞似乎没被老虎睡过,颇为干净,更主要的是少了那股腥膻之气。
在此处立足四望,夜色之中圆内不时有黑影徜徨其间,偶尔会有几声连绵的虎啸和一阵撕咬声,令人惊心。
两人进了石洞,慕容焉发现里面非常干燥,地面上还铺了层干草,不问可知必是陈逝川所为。
两人就地一坐,陈逝川便即从中摸出一个水袋和一包干鹿肉来,慕容焉本也饿了,便不客气地与他边吃边聊。
他看陈逝川虽然好杀,但性格豪爽。
慕容焉攘臂道:“陈前辈,你怎么会在此地栖身呢?” 陈逝川闻言,顿时没有了胃口,将手中肉干往地上一扔,眉头深锁,声如宏钟,目似急电,便道:“说起来都是那个诸霖,此人心机很深,没想到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中了他的算计……”一言甫歇,陈逝川突然间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大石,但闻砰的一声,那大石一角竟被他一掌拍碎,石屑簌簌泻坠地上,声势骇人听闻。
慕容焉不禁一怔,诸霖他是知道的,他是崔海流霞渚的主人崔毖的大弟子,当日他与一个白衣少女遇到了他们,当下他大感讶异地问道:“就是昨日约前辈比剑的那个少年么?” 陈逝川点了点头,继而奇怪地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慕容焉颔首道:“怎么,此人在约定地点埋伏了人暗算前辈了么?” “你说得一点没错,本来他约我时,我看他一脸正气,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没想道他竟然与他的叔父一样,狡黠阴狠,诡计多端……”陈逝川看慕容焉听得入神,忽然涌起了一股奇怪的信任,神态磊落地饮口酒,缓缓地道:“那少年名叫诸霖,一年多以前我在晋国遇到了他的叔父,也就是中原霸风坞坞主诸泰枫,他以侠义为名,许多江湖上的行客路经此地,前来投住,都从此在人间消失,他杀了很多人,用水银将他们的尸骨煮得一点不剩,结果被我发现,我一气之下,将坞中能提剑的尽数杀死,并留下了名号。
半年后,我在中山郡与这少年相遇,比了一次,那时他的剑术小成,但却赢不了我,之前我看他施舍过一个乞丐,尚有几分良心,所以我就放了他。
但这次,他的剑术实在进境不小,昨日比剑已能接下我几十招,但后来他用埋伏的暗箭伤了我,我才在这里养伤,这点恐怕任谁也想不到……” 陈逝川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慕容焉恭恭敬敬地聆听完,却早已义愤填膺。
继而又转过头来,问道:“前辈,你的伤势……” “区区小伤,已无大碍……”陈逝川说着一笑,又道:“但我在这里养伤,却苦了那些畜牲,今日我将这里的几十只老虎挨个打了一遍,如今那群畜牲一看到我掉头就逃。
到是小友你,你怎么会得罪了段疾陆眷那个老贼的?” 慕容焉闻言,沉吟片刻,然后自嘲地摇着头,便将今夜之事告诉了他,那陈逝川听得入神,待他说完,方饮了口酒,突然接口道:“小兄弟,你虽然是初来段国京邑,但看来有人还不愿你这么早就死去,暗中帮助你在这虎丘中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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