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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只要想到那是他,都可以原谅。
第壹章 夏夜蝉鸣不断,热浪从竹林间一波一波拂过,吹开阶前几株夏花。
流笙执一壶清茶一把团扇躺在林间的竹藤上乘凉,团扇摇晃间带起阵阵清风。
竹林的尽头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的蓝衣姑娘,她本有一张精致的脸,眉眼间却因常年病色而染上颓败。
她走到流笙面前,一副如明珠玲珑的好嗓子:“你就是流笙,忘川的主人?” 流笙晃了晃手中茶杯:“我正想着饮茶乘凉时应有故事相伴,姑娘便来了,可见是天意。
”她起身回屋拿了盛满忘川赤水的茶盏出来,放在石桌上一株海紫苑旁,“讲讲你的故事,若是好听,你所迷茫的那些真相,我都可以告诉你。
” 她低头看着茶盏出神,蹙着好看的眉眼:“知道真相又如何呢,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只是疑惑,我爱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罢了。
” 第贰章 一双云雁飞过高空,清鸣悠长,惊落庭院两株瘦樱白花。
这些时日以来的杀伐之音似乎已经散去,偌大的玉山门寂静如雪,良久,侍女垂影推开半扇院门跌跌撞撞跑进来,扑在她脚下。
“大小姐,玉山败了……” 她闭上眼,唇角一抹难以置信的笑,嗓音却放得平缓:“十三煞一向霸道,往年被他们吞并的小门派无一不被灭门,玉山大概也逃不过这一劫。
” 垂影面上闪过犹豫,片刻迟疑道:“门主似乎同十三煞做了什么交易,方才探子来报,围在山下的十三煞人马已经撤离了。
” 她微微抬头,眉眼蹙成一团:“交易?” 几日之后,江湖盛传玉山门在与十三煞争夺江东一带的霸主之位时战败,为保全门中上下,玉山门俯首而降,愿为十三煞驱使,并将门主独女嫁与十三煞少主为妻,以表诚服之心。
五月白樱已落尽,窗外一轮荒寒的月,她将垂影送进来的嫁衣全部扔出去,嗓音近乎撕裂:“我不嫁!我绝对不嫁!” 黑衣男子踩着月色踏进屋,挥手遣退垂影,她眼角绯红,扑到他身边:“大哥,求求你,让我去找言瑨,你让我去找言瑨好不好?” 他扶住她颤抖的肩,语重心长的模样:“玲珑,遑论言瑨早已失踪,如今玉山门上下的安危都系在你一人之身。
就算他现在回来,你们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 “他一定会回来的!”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似乎拽着最后一根稻草,“大哥,除了言瑨,我谁也不嫁,你帮帮我……” 却被他拂开衣袖:“你只知儿女情长,却丝毫不为玉山着想半分!十三煞聘礼已送到,你若不安心成亲,就等着玉山被他们灭门吧!” 惨白月光照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满室戚然。
她跪坐在冰冷地面,身后一面六扇开合的山水屏风,挡住从轩窗吹进来的夜风,可她仍觉得冷。
落地烛台摇出破碎光影,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是几近无声的呢喃:“言瑨,你到底在哪里……” 那个自小陪她长大的少年,那个立誓说今生非她不娶的少年,毫无预兆地从她身边消失。
她找了他好久好久,踏过山川河流,寻遍大漠黄沙,可她找不到他了。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她不信。
她还在等他回来,可这么久过去,她再也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淡青天色泛出一缕晨雾,屋外唢呐阵阵,垂影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戴在她头上,遮住了一头如锦似墨的秀发。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被垂影扶着一路出门,直到坐上迎亲的马车,终于绝望地闭上眼。
他没有来。
她想,他再也不会来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两日,到了十三煞所在的云水城,垂影在车外说:“大小姐,这里开了许多苍兰花,真好看呀。
” 她面无表情掀了帘子望过去,大片苍兰盛开在日光之下,花丛腾起粉雾,似散落片片云霞。
十三煞一向以霸著称,云水曾是一处山明水秀的温柔乡,自十三煞以此为驻地后,温柔乡不复存在,城池间透着一股狂霸,唯一的柔软大概就是城中遍地盛开的苍兰了。
她曾爱看那些民间戏折子,言瑨便到处去帮她收集。
折子中常写,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因阻碍分开,在女子拜堂之时,心上人执一柄寒光长剑而来,不惧生死带她离开。
可她这场婚事进行得极其顺利,素未谋面的新郎牵着她拜堂成礼,周围哄闹声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
她坐在红丝锦被的喜床边上,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近,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夜风卷着无名幽香飘进来,掀起她半片嫁衣。
她垂着眼,看见喜帕之下暗影倾投,落在她红软绣鞋旁。
她想,言瑨,今夜之后,便是相见也如天涯陌路,不如永不再见。
喜帕被缓缓掀开,她在熠熠烛光中抬眼,目光从一双墨色云靴寸寸上移,鲜红的喜服衬着修长身姿,腰间一环白玉佩带,镶嵌半颗明珠。
喜服红得纯粹,似在极力证明今日的婚事有多喜庆。
喜烛映出重重花影,在目光移上那张俊朗面容时,她抬手挡了挡眼,似在梦中。
喜烛“啪”的跳出一丝火苗,她颤了一下,似被吓到,唇角却缓缓攒出笑意,看向他寒意凛然的眼:“竟然是你……言瑨。
” 第叁章 玲珑同言瑨的第一次相遇,在三月拂柳的扬州。
作为玉山门的大小姐,她自小衣食无忧,总以为全天下的小孩都同她一样,没有贫穷和饥饿之难。
她和大哥一起去扬州的铸剑山庄参加三年一度的擂台赛,正是柳絮飞花的季节。
如水墨画晕染的扬州城人来人往,多是些锦绣衣段的富贵人家,因此从幽巷钻出来偷钱的男孩便格外显眼。
侍卫一把将打算逃走的小偷提起来,他垂着头挣扎,沾满污垢的手指握着玲珑的绣花钱袋。
她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孩子,愣了片刻,脆生生吩咐侍卫:“把他放下来。
” “这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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