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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诛杀宦官转为司隶校尉,所以中军营之事便全部托付于他。
刘勳举起酒樽不饮,却揶揄道:“在下职位低微,不过是暂代营中之事,算不得什么有兵有权之人,您这杯酒还请敬给我家袁大人吧!” 吕布不苟言笑,硬生生道:“你少要提袁绍,现在是你带着中军营。
俗话说‘现官不及现管’,没瞧出今日不以官位列坐,只按兵马多少列席吗?”曹操在一旁听得分明,这才明白今天的坐序为何这般古怪。
刘勳仍不肯喝,兀自辩道:“在下不甚饮酒。
” “子璜兄既在席上,难道不晓得客随主便的道理吗?”吕布冷冷地说。
刘子璜还欲再言,却见吕布白皙的脸上已泛出杀气,目光如刀子般刺来,而右手的方天画戟也微微抬起数寸。
看这阵势,似乎再说一句不饮,他便要一戟刺来。
刘勳情知不善,再不敢说什么,赶紧起身把酒喝了。
后面的赵融本是胆怯之人,更不敢造次,喝酒时战战兢兢的,撒了一身。
眼见吕布又敬到第五席,曹操等人立时紧张起来。
这第五个便是右校尉淳于琼,西园军之人皆有涵养,唯独此人是个沾火就着的急脾气,平日里又酷爱借酒闹事。
他自董卓进京以来,因为掠夺粮草的事情几次与凉州军械斗,可战力悬殊每每吃亏。
即便如此,他却不思退避一斗再斗,弄得兵卒离心纷纷逃散,如今只剩下二三百人,是现在西园诸营中实力最弱的。
淳于琼本是赌着气来的,他也真有办法,腾地站起身来,笑道:“你也忒客气了,咱二人同饮!”说着右手拿起青铜酒樽,直愣愣便往吕布的樽上磕,两樽相碰酒溅起颇高。
诸人凝神细看,只见二人站立不动,两樽顶在一起,原来吕布、淳于琼各自用力推樽,实是比起了气力。
刚开始还势均力敌,可不多时就见淳于琼脸色通红渐渐不支,最后一个趔趄,险些被推倒在地,吕布却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东边诸将无不大笑,淳于琼摸了摸身上的酒渍,高声嚷道:“他妈的!你们笑什么,有本事你们跟他比比!还不如我了吧?”说罢也不管有没有人敬,自己连斟连饮起来。
东边诸将都是粗人,平日里脏口惯了,并不把淳于琼那句骂当回事,只管继续说笑毫不纠缠。
曹操见有惊无险没闹起来,后面刘表、沮儁等人纷纷也都喝了,总算是把心放宽,便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吃了起来。
少时一轮酒让过来,吕布也饮了一坛子有余,却见他面色粉红更显俊秀,而步履矫健毫无醉意,回到董卓身边恭恭敬敬站好。
“怎么样?我儿酒量可好?”董卓笑道。
这哪里是敬酒,简直是示威,诸人无不连声称赞。
董卓摆摆手,咧嘴笑道:“喝酒有酒量,带兵更要靠气量!有气量才有人望,我董某人之所以能干到今天这步田地,靠的就是帮我的这些兄弟!”他指向东边的那些将领,那帮人无不拱手而笑。
董卓扭过脸,又挨个打量曹操这边的人,缓缓道:“可我董某人不光要有自己的这帮兄弟们,从今以后还要与在座的列位大人成为兄弟,朝廷之事还要靠列位鼎力相助,咱们共谋天下之事!也望诸位推心置腹不要跟我藏什么心眼。
” 曹操有些诧异,不过看此人慷慨激昂,似乎说的是真心话。
董卓话锋一转:“但天下大事最要紧的还是要靠明主!似桓灵二帝亲信宦官重用小人,此等昏君主政天下就永无宁日!” 诸人吓得一哆嗦:即便先帝是昏君,也不能当众指责,更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嚷出来的。
“我在凉州打了这么多年仗,深知其中忧患。
朝廷他妈的真是用人不明。
”董卓开始口无遮拦了,“大家想想,派到我们凉州的都是些什么鸟人?孟佗因为给张让送过一斛葡萄酒便当了刺史,他会打什么仗?他滚蛋了,又弄来一个梁鹄,成天耍笔杆子不干活,都说他书法绝妙,我他娘的也看不懂!最后又去了个叫宋枭的刺史,北宫伯玉作乱时,他说什么朗读《孝经》退敌。
呸!别他妈的扯淡了!”诸人听他言语粗俗无不皱眉,但句句都是实话。
“我董某人没读过什么《孝经》,但是我有家伙,歹人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
”说着董卓猛然拉出佩剑戳在桌案上,众人吓得直缩脖子,“这刀剑就是天下的规矩,就是天下威仪。
没有威仪一切都是他娘的扯淡!先帝就是没有威仪萎靡不振,才会叫那帮宦官小人得势。
身为帝王 必要威严无比,才能镇得住天下。
” 话粗理不粗,曹操点点头,信手端起酒来。
“所以,我董卓要干一件大事。
为了我大汉国祚长远,也为了诸位的功名富贵,我要换一换当今天子!” 曹操刚刚入口的酒险些喷出来——废帝!? 董卓见众人惊惧,却大笑道:“哈哈哈……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权柄在我手,换掉刘辩那小子不过是小事一桩。
” 听他直呼皇帝名讳,冯芳突然忍不住了,拱手道:“董公,恕在下冒昧直言,当今天子并无过失,岂能无故废立呢?” “无故废立?”董卓横了他一眼,“哼!懦弱就是他的罪!那日我往邙山迎驾,他像个什么样子?哭哭啼啼像个娘们,这样的皇帝能治理天下吗?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什么样的孩子都他娘的娇惯坏了。
光会读书有个屁用,到头来不过是废人一个!” 他把皇帝说得一无是处,似乎早就该废掉,诸人敢怒不敢言。
曹操稳了稳心神,问道:“依董公之意何人当为天子呢?”言下之意是问:你是不是想自己当皇帝呀? 董卓一拍大腿:“刘协那小子啊!”似乎不论是否中他的意,皇帝到了他口中全是小子,“莫看陈留王年纪不大,胆子可不小!那日迎驾,与我同乘一骑,那小嘴可会说了。
”说着他不禁呵呵直笑,“能不怕我的孩子,将来一定错不了。
我董某人决定立他为天子,将来辅保他重振我大汉之雄风。
你们说,好不好啊?” “我等唯将军马首是瞻!”东边诸将异口同声地嚷道,那嗓门大得震人耳鼓。
可笑的是,董卓如今是司空,他们却口称“将军”,而不称“董公”,足见在这些人眼里,兵马要比三公值钱得多。
董卓哈哈大笑,满脸横肉直颤,似乎是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扭头又问西边诸人:“列位大人,你们也赞同此事吧?” 曹操赶紧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斜眼瞅了瞅身边诸人,冯芳、刘表等皆面如土色,大气也不敢出;而淳于琼似乎根本没听他说话,耷拉着脑袋兀自牛饮,似乎已有醉意。
突然间,只听坐在最后面的尚书周毖开了口:“当今天子处事似乎过于阴柔,董公废其另立也是无奈之举,实属良苦用心呐!所幸陈留王天资聪颖,我等臣子皆从董公之意绝不会违拗。
”这简直是给董卓脸上添彩,诸人无不侧目,鄙夷地瞅着周毖。
“知我者周仲远也!” “董公过誉了。
”周毖谄笑道,“您为国戍边久有战功,大小算来足有百战,如今又亲自理政多有建树,我辈自当竭力助您辅保新君。
来!我代诸位大人向您敬酒!” 诸人简直气愤到了极点,又不好明言,只瞪着他看。
这个周毖也算小有名气,当初还是何进的座上客,如今却恬不知耻谄媚董贼,与这样的小人同座简直是耻辱。
周毖自在安然全不理会,见董卓喝了,又对东边的人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凉州来的各位将军日后也当有所重任。
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在下仰慕得紧,我再敬各位将军一杯。
”东边诸将闻听无不受用,兴高采烈尽皆饮下。
周毖见他们喝了,也端起酒樽来,却似有心事沾唇则止,高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呀?扫兴!”董卓嚷道。
“董公啊!我周毖叹的是大汉的江山。
”他放下酒樽,“自先帝以来,多有小人用事,所以天下积危,百姓疾苦,遂有黄巾之兵黑山之叛。
董公虽然能换一个好皇帝,但百姓之苦尚不能解啊!” “哦?”董卓似乎也有些担心了,“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嘛……”周毖故作沉吟,“现今应当沙汰州郡之官,以青年才俊充任。
一者可安民保境大兴教化,二者重用才俊也可彰显董公您用人之明。
当初大将军何进广招贤才,却因宦官作乱一事大都流散了。
不过现在京中尚有何颙、韩馥、孔伷、张咨、刘岱等辈,若将他们放出去,或任刺史,或为郡守,岂不可以理民生计?那样新君才坐得稳,董公您也能安心。
” 曹操见他谄媚作态本甚为反感,但听着听着渐觉其中深意。
这周毖看似一脸诚恳出谋划策,实际上是要把董卓往火坑里推。
韩馥等人皆是清流一派,更有甚者是袁杨两家的门生故吏,这帮人一旦出去管辖州郡之地,只怕要学鲍信一样,举兵反戈杀到洛阳来救驾了。
想至此,见董卓一脸感激连连称是,曹操顿觉好笑,赶紧抿了口酒。
“我今天受教匪浅,大家吃好喝好!”董卓觉得周毖的话很受用,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又吩咐道:“奉先,你去叫人把礼物抬来!” 诸人面面相觑,皆现尴尬。
酒可以喝,饭可以吃,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但礼物不能收,因为一旦收下就等于受其收买,赞同了废立皇帝之举。
可事到如今,谁敢挺身而出,说一个不字呢? 不多时,见吕布带了一大群仆人进来。
他们扛进十多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金银财宝光华耀眼。
又闻哭声阵阵,几个西凉兵驱赶进一群婀娜女子,想必都是劫掠而来。
董卓站起身来,笑道:“你们猜猜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胡轸打量着美女坏笑:“莫非都是皇宫之物?” “不对不对!”董卓摇头道,“这些都是何苗一家的财物!”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车骑将军何苗虽然死了,但毕竟是当今太后的同母弟弟,哪有随便抄国舅家产的道理。
“我实言相告,就在刚才,我请大家赴宴的时候,已经差派二百精兵抄了何府!这个何苗算个他妈的什么东西?他哥哥诛杀宦官,他却吃里爬外勾结阉人,收受这么多的贿赂,你们说该不该抢?” “该抢!”吴匡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是宫廷变乱中手刃何苗之人,此刻森然道,“我家大将军若不是被此贼所累,何至于遭宦官刺杀?” 曹操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毫无头脑的匹夫!你就知道喝酒杀人,都被董卓兄弟当刀使了,竟毫不自知。
”董卓示意吴匡坐下:“我不光抄了何苗的家,还扒了他的棺材,还宰了他的老娘!” 哗啦一声,赵融吓得失了酒樽:“您……您杀、杀了舞阳君?”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老贼婆罢了。
”董卓毫不在意。
“她毕竟是太后之母啊。
”赵融今晚不知洒了多少樽酒,似乎衣衫始终就没干过。
“赵大人,瞧你那副熊样儿!”董卓不屑道,“刘辩那小子马上就要被废了。
他不是皇帝,她娘也就不是太后,何家还算什么皇亲?似何苗这等败类,就该杀得干干净净。
” “杀得好!”吴匡又附和道,“这老贼婆是个再嫁的婆娘,与我家大将军没有丝毫干系,他儿子何苗原本姓朱,是为了沾光才改姓何的。
这对母子没一个好东西!该杀!” 曹操真想问一句:那当今太后与皇帝也与大将军没有丝毫关系吗?思虑再三,还是没敢开口。
又听董卓那粗重的声音道:“今天来者有份,财宝婢女随便挑吧!” 此言一发,东边的人似疯了一般扑过去。
有的哄抢财宝,有的就对那些女子动手动脚,而且你争我夺,简直是一群禽兽。
董卓非但不加阻拦,还哈哈大笑。
刘表、赵融之辈皆低下脑袋不忍再看。
吴匡抓了几把金子塞进怀里,转眼瞧见人堆里一个美貌女子,便上前调戏。
那女子左躲右闪,一直护住腹部——原来她还身怀有孕。
吴匡两扑不中,便一把扯住她衣襟。
那女子坐倒在地,眼见吴匡臂膀伸来,张口就咬。
吴匡疼得蹦了起来,恼羞成怒挥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眼见吴匡抬起右足又要踢她,只恐这一脚下去要一尸两命,曹操再也压不住火了,猛地蹿出去,瞧准吴匡面门就是一拳! 吴匡毫无防备又抬起一腿,这拳挨得结结实实,仰面摔出去,顿时间稀里哗啦一片响,桌案也掀翻了,杯盘酒菜满地都是。
众人皆是一惊,董卓却没有生气,只道:“孟德,你是我的客人。
若中意此女子大可明言,何必动这等肝火?”吴匡也怒冲冲爬了起来,却没有还手,压着火气道:“呸!不就是一个娘们嘛!”他久随何进,因此素来也恭敬曹操,换作别人打他,恐怕早就动刀子了。
“你没看见她大着肚子吗?你这一脚下去,两条性命就没了!”曹操趋身搀扶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她年纪甚轻,恐怕还不到二十。
那女子泪水涟涟,一把抱住曹操大腿哭道:“大人救命吧!我不是何苗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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