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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你了,连我那小表妹,每次见了面都要跟我得瑟她的丑老公。
区区电信区里的小处长而已。
脸上那痘大得哟,不说清楚还以为是颧骨凹陷,她还真是抗冲击。
偏偏前两天对我放话,‘再这么下去就没人要了’,好大的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逻辑,她觉得自己‘有人要’就比我高一等?因为她驾驭了一匹神兽?” 这次换我哈哈大笑,“我真是服了你。
” “本来嘛。
有些亲戚一听我还没有结婚,那眼神瞬间好像在看菜场卖剩下的死鱼。
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副有才算成功,没对象就是失败的标准。
我挺正常一介大好青年,都快被他们折腾成独身主义者了。
”章聿在最近也不忘警告我,“和你老同学那一对尽早划清界限吧,省得被气到胃酸倒流。
” 我抿着嘴,“嗯……再说吧。
” 结果自然没有那么爱憎分明,老同学临走前仍然一无所知地对我说了许多好话,“真的太麻烦你了,我老婆么,你别看她表面上乐天派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挺着急的,所以……唔,我不是强求什么,总之这次能找到你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声音温和,彻底的好好先生。
留给我的俨然只有一个选择,“没什么,没关系的。
能帮我尽量帮。
前面谈的,我去问下我上司,然后电话你吧。
” “好的。
谢谢,谢谢。
” 我目送两人走到街面上,他们挽着手,以及便被大众潮流所不屑的,老同学拿着妻子的小背包。
可那个画面让我突然神伤,并非因为老同学本人,而是另一种,更广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妻子骄傲在哪儿,将她推向高处可以俯视我的台阶是什么。
如果真有足够的论点论据,我应该首先从“剩”字进行反驳。
为什么“剩”字天然带有消极色彩,为什么它始终被定位在井底,谁都拥有可以下石的权利。
可自从“剩女”这个词汇诞生,我始终也没有完备的理论去瓦解它。
我对章聿说:“你曾经想到自己会是剩女么?” “怎么可能?谁预计得到这些?” “嗯。
”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时候,拥抱自己的都是形容词,清澈呀柔软呀,没有人能料想到未来它们将被彻底取代。
年轻时是一面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镜子,一年年过去,失去了反射的功能,也失去了光源,照出的不过是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奉献不出半点儿明媚的祝福。
“我想不明白,如果每年都有五万恋人成家,难道说明并非是社会的问题,而是我们自身出了状况?就好比,尽管你觉得那个妻子惹人厌,可我的老同学照样与她情投意合呀。
” “缘分嘛,缘分谁能说得清楚。
” “你这话得让我妈听听。
”我笑着。
似乎世界上必然还是存在这个字眼的,它看不见摸不着却不影响效力的发挥。
尽管我在最近数年内听到的尽是“年纪不小了,别追求些有的没的”,一句话反复地冲泡,淡出的已经不是鸟,是鲲鹏了。
可猪的抗争是减肥,鸭的抗争是溺水,我的抗争却除了随地吐痰外没有更雅点儿的选项。
急需向人展示“冥冥之中”确有其事,三十岁上下照样有希望可循,可始终缺乏真实真例,一次次沦为老妈嘲笑的对象。
当外籍总BOSS挥舞着体毛向我们告别远去后,新员工的培训又紧锣密鼓地展开。
汪岚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下属之二就是我。
我们组成一加一等于二百五的强势组合,尽管自己疲倦至极连进门密码也不记得,却依然能维持着神采奕奕的躯壳在会议室里正座。
台下的新人太多出生在1985年或1986年,顺利入选的成果点燃了连带的狂妄气焰。
我粗粗一算,抖脚的有三个,转笔的五个,龙腾虎跃,虎虎生威。
随后在我身旁的汪岚开始发言了,一如惯例全程使用英语。
我用打量她,头发比先前长长了一些,穿着白色套装时几乎显出逆生长的青春。
身为涂着唇膏的武松,她不仅缴下两支圆珠笔骨碌碌滚到我面前,也顺利将会议室内的气氛直接从除夕夜奔向清明节。
——所以每每此时我总觉得不自信。
这种不自信并非源自对她能力上的崇拜,我的不自信来源于,如果像汪岚这类出色的女性也始终没有一个美好的正果,我会犹豫自己是否需要继续奋斗。
爬到山顶的结果就是被风吹死,这种悲剧留给行为艺术家们去追求。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发现原来还是有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了唯一的活口。
我朝后排后侧那张始终处变不惊的脸看几秒,比对手里的表格找出他的身份。
照片上的人看着反而老成些,现实中的那个更稚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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