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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 春意闹枝(1/5)

寒冬已经过去，终于是有些春意了。

颍城仿佛抖落了黑白之色，大街上已经有年轻时髦的女孩只穿单薄贴身的旗袍，只拢着一件披肩，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电车开过的时候带了流动的风，微微掀起裙角，露出白皙且曲线优美的小腿。

&ldquo廖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才放榜呀？&rdquo &ldquo昨儿才考完呢！还得有一个月吧。

&rdquo星意不客气地拿手里的书本敲了敲文馨的手臂，&ldquo别吃了。

先看完这个。

&rdquo说起来这也是年前那次见面之后，文馨头一次敢约星意出来。

头两次她刚请家中的管事去递个信，都被挡回来了，说是少帅吩咐了，在廖小姐考完试之前，不许去打扰她。

文馨是极喜欢这家的甜点的，配着纯正厚重的银餐具，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意思。

星意便有些责怪说：&ldquo点这么多有些浪费了，咱们又吃不下。

&rdquo 文馨便活泼地笑着：&ldquo姐姐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二哥封了好大一个红包给我。

&rdquo 想来倒还真是许久没听到过叶楷正的消息了，星意便问说：&ldquo你二哥好吗？&rdquo 叶家四小姐的眉眼立刻生动起来：&ldquo你关心我二哥呀？&rdquo她也晓得不让星意窘迫，不卖关子，&ldquo他和我回老家一起过了年，只待了一天就回来了。

前几天又去了北平，昨天才回来的。

&rdquo 星意咋舌：&ldquo这么忙呀。

&rdquo &ldquo其实我也没见到他。

昨晚半夜才回的西山别墅 ，还是肖大哥告诉我的呢。

&rdquo文馨拿银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ldquo有时候我也挺担心他的。

你都不晓得他是怎么吃饭的。

只要不是谈公事的饭局，他吃一顿饭只要10分钟，我连汤都没喝完呢。

就这样，还老不定时吃饭。

&rdquo &ldquo没有勤务兵提醒吗？&rdquo星意怔了怔，她倒是记得叶楷正在自家吃过饭，还喝了点酒，陪老爷子聊了许久的天。

&ldquo有提醒呀。

可只要他不想吃，谁敢逼他？他说当军人哪顿不是这样的？还嫌肖大哥啰唆。

&rdquo文馨托着腮，&ldquo要是我有二嫂就好了。

嫂子说的话，他还敢不听吗？&rdquo 她有心是要看看星意的反应的，可等了半天，对方完全是无动于衷的表情，真正是事不关己。

她只好咳嗽一下说：&ldquo姐姐，你觉得呢？&rdquo 星意还在埋头看题，半晌才&ldquo啊&rdquo了一声，轻松地说：&ldquo我觉得挺好呀。

不过你二哥是叶楷正啊，你还担心什么呀。

想给你做二嫂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rdquo 文馨有点受挫，只好低着头说：&ldquo可他都不喜欢。

&rdquo 星意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热情，即便不通政治，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会知道叶楷正如今的地位多么显赫，可惜记者们从来挖不到他的花边新闻。

她呢，对那些花边新闻也不感兴趣，否则就能好好和他亲妹妹聊上一会儿了。

文馨又做了一会儿题，将桌上的甜点蛋糕扫荡得干干净净，临 走前才说：&ldquo对了姐姐，二哥让我转告你，他那个德国医生朋友这段时间在颍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他见面聊聊。

&rdquo &ldquo是韦伯医生吗？&rdquo星意激动得脸都有些涨红了，&ldquo我有时间啊。

&rdquo 文馨甚少见她这样激动，那会儿在山上的别墅和二哥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冷冷静静的，只不过有些局促罢了。

这样一想，她倒有些担心起来，半晌，才说：&ldquo行啊，那我和二哥说一声。

&rdquo 结果这一路回去，文馨便有些闷闷不乐，晚饭也没吃几口便推说饱了。

叶楷正也瞧出她不高兴：&ldquo怎么了？出去玩得不开心吗？&rdquo &ldquo我觉得姐姐不喜欢你。

&rdquo文馨衡量了下，决定实话实说。

叶楷正怔了怔，觉得有些出其不意，不由追问了句&ldquo怎么&rdquo。

&ldquo她都不和我聊你，只有提起那个什么医生的时候，才很感兴趣的样子。

&rdquo文馨一副&ldquo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dquo的表情。

叶楷正一开始还只是抿着唇，渐渐笑意就挡不住了，伸手点了点妹妹的额头：&ldquo你廖姐姐有喜欢做的事，不是挺好吗？你着什么急。

&rdquo &ldquo我怎么不着急啊！&rdquo文馨嘟着嘴说，&ldquo我说我家缺个二嫂，姐姐就说，想给我当二嫂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rdquo 肖诚有心想要打断她，可小姑娘心直口快地说出来，他也只好咳嗽一声，装作没有听到，只用眼角余光觑了下，果然见到叶楷正的眉头皱 起来了。

客厅里一片沉默，文馨大约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地绞了绞指头。

几可闻落针，只有叶楷正手中的调羹轻轻碰到了餐具的声响，叮咚清脆。

他照例是吃得快的，站起来又摸摸文馨的头，语气和缓地说：&ldquo你好好和她做朋友。

&rdquo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地说，&ldquo小心二嫂真的被你吓跑了。

&rdquo 他转身去二楼书房，脚步却放得很缓，偏偏肖诚也没打算放过他，小声提醒说：&ldquo督军，你的确很久没去见廖小姐了。

&rdquo 两个半月。

叶楷正心里很清楚。

可再清楚又怎么样？这条路可不是打仗，手下一大堆参谋，情报一波波地收拢回来，大家指着地图或沙盘讨论各种可能，最后才是主帅拍板。

而现在，没有参谋，没有假设&mdash&mdash哪怕是此刻在善意提醒自己的肖诚，叶楷正也真想回头讽刺一句，你成亲了吗？对于这件事全无经验的少帅，也只好凭着直觉摸索前行。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件事并不好办。

不仅是廖家的老爷子没有松口，年前他和廖诣航一道坐了趟火车，他都没提这件事，廖诣航就将老爷子说过的话又明着暗着说了好几遍。

说没有半点恼火也不可能，那会儿叶楷正倒是想起自个的老爹了，换作他那个时候，看上了谁，还不是把枪拍在桌上，晚上就把新夫人抬回来了。

可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再生气又怎么样，一想起 心上的那个姑娘，什么火都没了。

谁让他喜欢她，想要她的一个心甘情愿呢？ 肖诚见他没反应，索性又大着胆子说：&ldquo昨天博和的考试结束了，要不要让人去打个招呼？&rdquo 叶楷正想了想：&ldquo不用。

&rdquo然后用一种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骄傲的语气说，&ldquo我觉得她能考上。

&rdquo 廖星意等了两天，才得到了消息请她去博济医院见面。

她特意提早了半小时就到了医院门口，门口有一车一车的建筑材料进出，恍惚间令人觉得这不是医院，而是某个工地。

星意等了大概10分钟，又掏出了腕表看了看时间，悄没声息的，有人在旁边说：&ldquo进去吧？&rdquo 星意转过头，叶楷正没带副官侍从，就他一个人，含笑看着自己。

过了一个年，他倒好像瘦了些，脸颊都略微有些凹陷下去，越发的剑眉星目。

星意很高兴见到他，便同他并肩走着：&ldquo前几天见到文馨，我也请她代问叶督军你好。

&rdquo 叶楷正笑笑说：&ldquo不用这么客气。

你和文馨是朋友，我同你兄长也是朋友。

你便随文馨叫声二哥吧。

&rdquo星意便叫了声&ldquo二哥&rdquo，又疑惑地问：&ldquo这里怎么了？是要造房子吗？&rdquo &ldquo是要造一座新的医院，和美国合建的。

韦伯医生会担任院长，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留在两江。

&rdquo叶楷正低头看她的表情，微笑着说，&ldquo以后你毕业了也欢迎来做医师。

&rdquo &ldquo你觉得我能 考上吗？&rdquo星意有些犹豫，&ldquo可是博和医校向来是十比一的录取率。

&rdquo 叶楷正并没有提及自己是学校校董的身份，只安慰说：&ldquo你大哥如今和教育部上下关系都很好，还要出任两江大学的工学系主任，你若是担心，便请他替你提早问一问成绩。

&rdquo 星意只耸了耸肩：&ldquo我可不要他替我上下打点。

考不上这个，总还有下一个可以考。

&rdquo 医院的旧楼颇小，韦伯推了门出来。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胡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俨然翩翩绅士的样子。

他在中国待久了，能说几句中文：&ldquo叶先生，好久不见！&rdquo 叶楷正同他握了手，韦伯又颇风趣地说：&ldquo真高兴这次见到你，你没有受伤。

&rdquo叶楷正哈哈大笑：&ldquo所以才急着建一所完备的医院。

&rdquo 他并不会说外文，所以韦伯带着翻译，只是因为算是老熟人了，沟通也还算顺畅。

他又把星意介绍给韦伯，说她是医校的学生，十分仰慕他的医术，特地来这里拜访。

韦伯是多个国家医校的客座教授，对待学生十分耐心，她又是叶楷正亲自介绍的，自然更加重视。

星意的外语学得很好，又有许多医学上的问题一股脑儿地想问学术大擘，一时间叶楷正和翻译倒是被冷落了。

眼看着半天都过去了，翻译才提醒说：&ldquo还要给叶先生介绍下这所新医院的规划。

&rdquo 叶楷正毫不在意：&ldquo廖小姐这 样的年轻人是我们国家将来的医师。

人，总是比建筑重要。

&rdquo 星意忽然间意识到，其实今天叶楷正才是主角，他是这所新医院的董事，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这里，听取医院负责人的汇报。

结果呢，他待在这个办公室，陪自己听半天天书一样的学术名词，这得有多好的耐性？ 她想起文馨跟自己抱怨过，说二哥虽然很好，可她其实是有点怕他的。

星意倒觉得有点糊涂了，她误会过他，也想过再也不见他，可说真的，一点都不会怕。

这么耐心而温和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韦伯医生匆匆站了起来：&ldquo一会儿还有一台手术。

叶先生，改天我亲自到你公署和你谈医院的事。

&rdquo &ldquo不着急。

&rdquo叶楷正缓声说，&ldquo翻译领会错我的意思了，其实今天只是陪这位小朋友来见见你，医院的事以后再谈。

&rdquo &ldquo小朋友&rdquo便微微有些脸红：&ldquo韦伯医生，我以后可以来这里跟你实习吗？&rdquo &ldquo当然可以。

&rdquo韦伯笑着说，&ldquo欢迎之至。

&rdquo 他一直将两人送到了医院门口，这会儿倒是有车在等了。

叶楷正亲自拉了车门，请她上车。

星意还有些犹豫：&ldquo去哪里？&rdquo &ldquo文馨知道今天我能见到你，早就给我下了命令，无论如何要请你回家，下午辅导她的功课。

&rdquo &ldquo好吧，那我却之不恭了。

&rdquo星意吐吐舌头，想了想，到底还是说，&ldquo可是文馨哪敢给你下命令呀？&rdquo 叶楷正的 手放在膝盖上，依旧保持着十分军人的坐姿：&ldquo那你就当是赏我一个面子吧。

&rdquo 车子缓缓地发动，星意转头去看那所建了一半的医院，内心隐隐还是有些激动的，忽然就听身边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好奇的温柔开口：&ldquo星意，为什么&hellip&hellip这么想当医生？&rdquo 好像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像黄妈那样，&ldquo还有女人能当医师的？&rdquo爷爷和大哥是例外，他们什么都没问，就十分支持她的决定。

她听出叶楷正声音中的善意，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很久，才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他还在注视她，用十分柔软深邃的眼神，就仿佛刚才他那样耐心地等她和韦伯聊天。

星意的声音略略低了些，一字一句地说：&ldquo因为，我想救很多人。

&rdquo 叶楷正微微笑了，他的坐姿放松了些，却异常笃定地说：&ldquo你一定能做到的。

&rdquo 气氛便松弛下来，她侧过头，有一丝头发落在耳边，拉出温柔的弧度，睫毛从侧面看弯弯的：&ldquo借你吉言啦，二哥。

&rdquo 一声&ldquo二哥&rdquo叫得自然又轻软，叶楷正忽然前所未有地觉得，整个人都隐约飘飘然起来。

星意是第一次来帅府。

这里原先是清朝一位亲王的住所，后来被叶勋买下来，又请人改造，建了一幢西洋风格的楼房，铺设红木地板，安装拉花玻璃窗，甚至还建有一个舞厅，十分 时髦。

不过在头一次来访的客人眼里，原本古典委婉的园林便被割裂了，颇有些不伦不类。

车子刚刚停稳，就有勤务兵上前拉开车门，文馨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门厅等着了。

&ldquo二哥好。

&rdquo她规规矩矩地给叶楷正问了好，转头拉着星意的手，&ldquo姐姐，我等你一上午啦。

&rdquo 午饭已经安排好了，往常家里只有兄妹两人，叶楷正并不喜欢奢侈浪费，菜色也简单，照顾着两人各自的口味来的。

今天倒是难得放着七八个菜，看上去满满的一桌。

&ldquo姐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房按着下桥的家乡菜做的，你试一试？&rdquo文馨十分乖巧地在星意下手坐下，&ldquo还有你们家乡的米酒，我也让人热好了。

&rdquo 下桥有一种米酒非常特别，酿造的时候会加上冬至前后开出的桂花，味道清甜甘洌，度数也不高，可惜一年就只有这一酿。

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够喝到，星意便有些意外：&ldquo谢谢你有心啦。

&rdquo &ldquo才不是我有心呢。

&rdquo文馨脱口而出，余光看到了叶楷正的脸色，又匆忙地改口说，&ldquo因为我们管家是下桥来的，说起来和你还是老乡。

&rdquo 斟了一小杯酒，星意落落大方地敬叶楷正说：&ldquo二哥，多谢你今天带我去见到韦伯医生。

&rdquo叶楷正二话不说便喝了，只说了句&ldquo客气&rdquo，文馨咬着筷子，瞧瞧这个，又看看这个，低着头忍不住窃喜。

这顿饭吃得很慢。

叶楷正碗筷都放下了，却没有离开，随意地同客人聊些以前学校的见闻，气氛如同甜酒一样轻松愉悦。

直到肖诚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过来，俯身在叶楷正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才站起身说：&ldquo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先上去。

&rdquo 等他一走，文馨揉揉肚子说：&ldquo姐姐你以后多来我家玩好吗？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聊天。

&rdquo &ldquo怎么，和你二哥吃饭不好吗？&rdquo &ldquo二哥当然很好啦。

&rdquo文馨压低声音说，&ldquo可你不在的时候，他五分钟就把饭吃完了。

然后就去办公，哪顾得上理我呀。

&rdquo末了她还学叶楷正，匆匆忙忙把菜和汤拌进饭里，几口就吃完的样子，沉着脸说，&ldquo小四，食不言。

&rdquo 星意忍不住想笑，听文馨继续绘声绘色地说：&ldquo不只是我。

他和军队里的叔叔伯伯、公署里的下属吃饭都是这样。

头一次人家哪受得了呀？也不好叫他干坐着等，结果现在你去颍军和两江公署里瞧瞧，吃饭一个比一个快。

&rdquo 星意认真想了想说：&ldquo那幸好今天他吃得慢，不然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rdquo 文馨歪着头，笑得十分可爱：&ldquo你来了他哪会那样呀？巴不得吃得越慢越好呢。

&rdquo 星意不是傻子，叶楷正的举止、文馨若有若无的玩笑话都听在耳里，渐渐地，也开始觉得有些异样。

可这种事，在这个少女心里，却很遥远，也有些排斥。

童年的玩伴们一个个都成亲了， 尤其是隔壁王家的姑娘，小时候她们老一起玩，可是年前她回去，人家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笑盈盈地低头对孩子说：&ldquo叫姨。

&rdquo眼角眉梢已经是颇为妩媚的少妇模样了。

爷爷也说她要是考不上博和，就回来嫁人。

她知道老爷子只是吓吓她，考不上博和，爷爷也会让她考别的学校，可是有好几次午夜梦回，她凤冠霞帔，周遭是唢呐喜庆的声响，摇摇晃晃地就要嫁出去了，醒来便是一身冷汗。

自然而然地，她便有些恐惧所谓的定亲、出嫁。

叶楷正&hellip&hellip应该不是吧？他想要女人的话，什么样的没有？他对自己，应该是有些感激那时的救命之恩。

星意有些惊疑不定地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ldquo姐姐，姐姐&mdash&mdash&rdquo文馨连喊了她好几声，&ldquo我们去起居室看书好吗？&rdquo 她揉了揉微烫的脸颊，不晓得是喝酒喝的，还是因为胡思乱想，连忙说：&ldquo好，我们走吧。

&rdquo 叶楷正在书房刚刚挂了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mdash&mdash应该不是肖诚，因为那人已经从门后探出了小半个头，笑嘻嘻地喊了声&ldquo二哥&rdquo。

他站起来，下意识地看看时间：&ldquo她要走了？&rdquo &ldquo没有呢。

&rdquo文馨手里拿了块毛毯，抖了抖，&ldquo二哥，姐姐在楼下睡着了。

你去替她盖还是我去？&rdquo 一丝不苟的表情便出现了些微的松动，叶楷正大步走到门口接过了毯子，随口吩咐说：&ldquo去你自己的房 间吧，也睡一会儿。

&rdquo文馨眨眨眼：&ldquo好嘞。

&rdquo 窗帘拉下了一小半，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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