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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加油,朱旧。
别害怕,朱旧。
她对他笑笑,转身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关上,灯光亮起。
这一台手术,得好几个小时。
朱芸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掩不住的焦虑。
而傅云深,看了眼手表,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十二点的时候,周知知提着饭盒到来。
&ldquo谢谢,可是我不饿。
&rdquo他说。
周知知说:&ldquo吃点吧,这不是医院食堂的饭菜,我去外面餐厅买的。
&rdquo 他还是摇头。
&ldquo手术还需要很长时间,你不吃饭怎么行。
&rdquo她打开餐盒,&ldquo你看,有你喜欢吃的土豆牛腩。
&rdquo &ldquo知知,&rdquo他无奈地看着她,&ldquo你别管我,好吗?&rdquo 她还想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傅云深的目光&ldquo唰&rdquo地投射过去,他站起身来。
结束了吗?这么快?他想着,看向从手术室走出来的人,是手术护士,她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表情,但头微垂,整个人没有一点手术成功的喜悦气,接着,又走出来一个人,一样的神态。
傅云深心里一个咯噔,向前两步,还没开口,刚上厕所回来的朱芸已经跑到那两个人面前,抓住他们就问:&ldquo结束了吗?手术成功吗?我妈怎么样了?&rdquo 护士抬起头,看着朱芸,良久,才叹了口气,艰难地低声说:&ldquo病人,手术中&hellip&hellip死亡&hellip&hellip朱医生她&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么&hellip&hellip&rdquo 什么?傅云深一懵,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抬脚就往手术室去。
&ldquo云深&hellip&hellip&rdquo周知知喊道,跟了进去。
手术室里。
&ldquo朱医生,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好吗?病人已经死亡,你别这样&hellip&hellip&rdquo 傅云深刚进门,就听到一个女声哀求地说道。
&ldquo你胡说什么&hellip&hellip胡说什么&hellip&hellip&rdquo微喘着气、颤抖的声音,混淆着尖锐的仪器尖叫声,&ldquo再来!电压再调高一点&hellip&hellip&rdquo &ldquo朱医生,你别这样&hellip&hellip&rdquo那声音已带了哽咽。
傅云深快步走过去,当他看见手术台的情景时,心里一震。
朱旧仿佛魔怔了般,手里的除颤器一下又一下地对着病人的心脏,试图让早已停止心跳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因手术而打开的腹腔没有缝合,有大片的鲜血不断涌出来,她又慌乱地伸手去捂,手指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hellip&hellip她就这样反复地做着动&hellip&hellip &ldquo朱医生,你别这样啊,求你了!&rdquo助手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涌起害怕,忍不住流下泪来,她试图拉开她,却被朱旧恶狠狠地推开。
傅云深走上前,单手紧紧地扣住朱旧的手臂,他用力很重,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她如同甩开助手那样重重地推他,他身体踉跄着后退两步,但没有放开握住她手臂的手,硬是将她连带着拉离了几步。
&ldquo朱旧!&rdquo他大声吼道。
她像是才感觉到身边是他,抬头望向他,她眼神中的慌乱、无措与恐惧令他心里一痛。
他将手中的拐杖扔掉,双手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很轻很轻地对她说:&ldquo朱旧,奶奶是个爱体面的人,你让她走得好看一点,好吗?&rdquo 朱旧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傅云深对那个手术助理说:&ldquo麻烦你了。
&rdquo 助理点点头,立即走到手术台边,准备缝合病人的身体。
朱旧的视线缓缓地、缓缓地转移到手术台上,然后,她挣开他,走到手术台边,抓住助理的手,她说:&ldquo我来。
&rdquo 然而她刚拿起工具,就掉落了下来,她的手在剧烈地发抖,根本就握不住东西。
最后还是助理来处理的。
她坐在地上,抱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傅云深站在她身边,除了陪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助理处理好一切,将白布盖在奶奶身上,然后叫朱旧,可她却置若罔闻,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拒绝面对奶奶离去的事实。
傅云深让助理把老人推去太平间。
很快,门外响起朱芸的哭声。
过了一会,她冲进来,跑到朱旧身边一边哭一边抓着她大声质问:&ldquo你不是很厉害的医生吗,为什么连你奶奶都救不活?啊?&rdquo 朱旧没有理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朱芸更加歇斯底里,想拉扯着她站起来,傅云深伸手去拦,却被她推开。
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周知知急忙走过去扶住傅云深,他回头看她一眼,才发现她也在这里。
&ldquo知知,请你帮忙,把她先拉出去。
&rdquo他指了指朱芸。
手术室又安静了下来。
朱旧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双手环绕着的身体还在发抖。
她戴着手套的手指上,血迹模糊,衣服上也擦了一大片血。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按在她肩膀上,轻声说:&ldquo朱旧,难过就哭吧。
&rdquo 可是她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落,她只是浑身忍不住地颤抖,感觉好冷好冷。
他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颤抖的身体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睡。
最后还是李主任到手术室将朱旧拉出去,因为下一堂手术时间快要到了。
她被拉出手术室时,忽然挣脱了李主任的手,飞快地往前跑。
&ldquo朱旧&hellip&hellip&rdquo傅云深急喊,她也不回头,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间。
他想快步追过去,却被李主任拉住:&ldquo别急,她肯定是去了太平间。
刚刚见你就坐在地板上,坐很久了吧,天气凉了,你怎么这么不注意?&rdquo &ldquo没事。
&rdquo他没心思跟李主任说话,挣脱他的手就走。
李主任皱眉,看着他急切的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在太平间里。
冰冷的空间里,惨白的灯光下,她站在奶奶的身边,呆呆地看着蒙上白布的人,她甚至不敢掀开白布看一眼下面的面孔。
她终于哭了,眼泪糊了一脸,却没有发出声音,无声而悲恸。
他走上前,轻轻揽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隔着毛衣,他都很快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润。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肩膀耸动得非常厉害。
她哭了很久很久,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有这么多。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哽咽着说:&ldquo这里很冷,你别待久了。
&rdquo 她的眼睛红肿着,说话时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她仿佛不知道一般,也根本就不受她控制。
他伸手帮她擦去眼泪,&ldquo我不要紧。
&rdquo &ldquo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陪陪奶奶。
&rdquo 他点点头。
但很快,他又回来了,手中拿着她的外套,给她套在无菌服上,然后离开。
他出了太平间,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
离他不远处,周知知静静站在那里,手中还提着饭盒,目光落在他微微垂首的脸上,神色哀伤。
她站了许久,最后,她将手中的饭盒丢到垃圾桶里,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朱旧走出太平间,看到傅云深,愣住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痛:&ldquo云深,我救了那么多的人,那么、那么多的人,可我却救不了我最亲的人。
&rdquo 他想说,朱旧,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可他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那样悲伤、难过、痛苦、自责,无能为力。
他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奶奶的葬礼在三天后。
老人一生简朴,朱旧遵从她的心意,葬礼一切从简,但来殡仪馆送别她的人还是很多,梧桐巷的邻居们几乎全都来了,还有她住院期间认识的病友,有的身体不太好,还是坚持让家人护送着过来,只为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后,朱旧带着奶奶的骨灰盒,独自坐车去了很远的郊外,那里有一座山,夏日里草木葱茏,儿时奶奶带她在山上挖过药草。
山下还有一个小水库,因为很少有人去,所以水清澈透底,能看见水中游来游去的鱼。
她爬到山顶,迎着夕阳暮色,将奶奶的骨灰洒在秋天的晚风中。
这是奶奶的遗愿。
她从北方的村庄来,一生侍弄药草,爱大山大水、天地自然,性情豁达,不愿意困于小小的骨灰盒里。
&ldquo奶奶,这是什么药草啊?&rdquo &ldquo丫头,这啊,叫金银花,又名忍冬。
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rdquo &ldquo那这个呢?&rdquo &ldquo这是紫苏叶,解表散寒,行气和胃,可用于治疗风寒感冒。
&rdquo &ldquo这个呢?&rdquo &ldquo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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