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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有姥姥存的西洋参,于是上楼准备拿几片含在嘴里吊吊精神。
阁楼原先是作为储藏室用的,铘来了之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他除了换洗的衣服外几乎没有属于他的东西,连床也没有,只把原先放在阁楼中间的桌子朝边上移了移,腾出的地方随便铺了条席子,算是他的床铺。
我把席子卷起来放到一边,拖了张凳子过来站上去,然后把吊橱上的门拉开。
这吊橱可是姥姥的百宝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那些陈年的信札、我婴儿时穿过的衣服,缝纫刺绣用的阵线盒子,还有一包包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的药片和打针药水。
好容易在最里边挖出了那包洋参片,刚抽出来准备跳下凳子,不经意对着灯照了照,把我吓了一跳。
参片上都长绿毛了。
真诡异,这种干得跟木乃伊似的东西上居然也能长绿毛,可见它被姥姥存放得有多久。
当下把它和那些没有的药片、药水包到了一起,朝凳子下一跳,正要转身下楼,冷不防目光扫到对面那栋楼,我一愣。
对面那栋黑灯瞎火的小洋楼上影影绰绰似乎站着个人。
一眼看过去不像是秦奶奶,因为秦奶奶驼背,而且个子没有那么高。
背着光站在秦奶奶家二楼的晒台上,看轮廓应该是个挺年轻的女人。
难道是秦奶奶的女儿回来了?琢磨着我朝窗口靠了靠近,下意识想看得更仔细些,不了,刚就着路灯的光看清楚她身上那袭墨绿色的旗袍,她忽然头一回,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毫无防备间让我一个惊跳。
她倒也没太大反应,只低头掏了支烟“啪”点燃,光亮的瞬间一张清秀的脸在我眼里闪了闪,细眉细眼小小的嘴,很古典,书卷气,一个标致得像从二三十年代香烟海报上跳下来的陌生女人。
没好意思再继续盯着别人看,我转身匆匆下了楼。
回到自己房间没开灯,我来开点窗帘再朝上看,却没再看到那个女人,那晒台上空落落的,风吹着几根吊绳微微地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从这天夜里开始,我家阁楼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第一次听见那种声音是在当晚的半夜,正睡得迷糊呢,耳朵里忽然钻进来一些细碎地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头顶天花板上轻轻弹动,又有点像人的脚步声,咯噔咯噔在天花板上时断时续地响了一整夜,知道窗帘映出了鱼肚白,那声音才彻底消失。
起床后见到狐狸,我马上问他夜里有没有听到这种声音。
狐狸摇头,然后忙进忙出地搬着蒸笼。
我就没再多问,想想也有可能是自己太疲劳而产生的幻觉。
可就在当天夜里,我又一次听见了这种声音。
这天晚上我比平时睡得早,迷迷糊糊很快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些细碎但持续不断的声音给吵醒。
醒过来头一个意识就是朝天花板上看,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咔哒哒……咔哒哒……” 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上面时不时地弹动。
再细听,又好像是种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来的声音,有时候在天花板的左边,有时候又在天花板右角落里窸窣响起,我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当时心里想不会是老鼠吧……于是很快爬起身抬头仔细看了看天花板,但那声音就在我起身的同时消失了,突然隔壁谁家的孩子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闹猫子似的哭声一阵接一阵,听得我浑身一阵发毛。
哭声折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毫不容易等到它停,我却再无睡意,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半天那上面没再发出什么怪声,相当安静。
于是我打消了上去看看是不是有老鼠之类东西的念头,起身打开灯随手找本书翻了翻。
一会儿眼皮子渐渐发沉了,关灯准备睡觉,头刚一碰到枕头,冷不防忽然瞥见窗帘外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啪”地撞在窗台的雨篷上,发出阵纳闷突兀的声响。
惊得我一个激灵。
赶紧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开窗帘。
可窗外什么异样的东西都没,周围一团漆黑,只路灯隐隐勾勒着周围房子高低起伏的轮廓,我推开窗朝上头看了看,这当口一声猫叫从雨篷上响起,我的心登时宽了宽。
原来是只猫。
于是把窗关上,正准备拉上窗帘,目光落到对面的窗玻璃上,后脑勺又一阵发麻。
对面窗玻璃上有张脸,紧贴着玻璃在距离我不到一根晾衣竿的地方看着我,虽然周围光线很暗,还是可以看清楚那张苍老的面孔,以及那头常年得不到好好疏理而乱得一团糟的白头发。
是秦奶奶…… 大半夜得突然撞见这么张脸在一团漆黑里对着你看,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尤其是这样乍然的一瞥。
吃惊之下赶紧用力合上窗帘,深吸了口气定下神,奇怪,这么晚了秦奶奶站在窗口边干吗? 想着不由自主又把窗帘掀开了一条缝,我看到秦奶奶还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站着,对着我窗户地方向,像是在发呆。
于是没来由一阵忐忑,我小心放下帘子退到床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本想继续睡,可是脑子越来越清醒,而且总是不由自主会朝那两道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看,总觉得有双眼睛正透过窗帘在盯着我,可又不敢过去确认,怕怀疑成为事实。
最终坐不下去了,我跑出房间到了狐狸的房门口。
想敲门,却发现门没关牢,轻手轻脚走进去。
刚进门就看见狐狸睡得太熟以至现了原形缩成一团嘬着嘴在打呼噜,这种样子正中我的下怀,赶紧把他朝角落里推了推,挨着他在他满是毛和香水味的床上躺了下来。
头刚沾着枕头边就睡着了,这一睡,直到被狐狸一把抽了枕头,脑袋从床上倒垂着把我给晃醒,这才发觉客厅的阳光已经晒进了狐狸的小房间。
“哦呀!我说怎么睡着睡着被鬼压床了,原来是房东大人。
”甩着尾巴,狐狸的脸愤慨两个字看上去相当显眼。
背后的光把房间照得很亮,我不得不捂着眼睛哼哼:“狐狸,很晃眼啊……” “啧,是不是觉得还是这里比较舒服?”没理会我的痛苦,狐狸转而把门又开得更大了一些,“那就实说嘛,好地方狐狸总是先让给房东大人的,是不是啊小白,没准咱俩得房间可以换换。
” “你最近脱毛脱得很厉害嘛狐狸。
”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 “话说昨天好像梦游了……” “哦呀……原来是梦游啊……” “嗯嗯……”点点头往我边上一坐,狐狸朝我微微弯起了他那双细长的眼,“啧,经常这样梦游我可是会误会你动机的,小白。
” 我避开他凑近的脑袋,朝他翻翻白眼,“少臭美了狐狸,别人不知道你,我还部知道么,我可不会对一个耳朵长在头顶上的男‘人’感兴趣。
”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擅长伤人心。
” “狐狸是长不出人心的。
” “啧……伤到自尊了。
” “走开,离我远点。
”正拍着狐狸死皮赖脸凑过来的头,忽然听见墙外一向安静的弄堂里有点嘈杂了起来,隐隐有女人唧唧喳喳的说话声: “妈,这东西还要不要,不要我丢掉喽!” “哎呀妈!这种东西还放在家里做啥,都发霉了耶!” “小畜生下来快给我下来。
” “要命了,房间里什么味道,闷死了闷死了……” 声音来自秦奶奶假,久违了的风风火火的嗓音,我一听赶紧跑出去到窗口边朝他家看。
果然不多会儿就在她家窗口里看到了秦奶奶两个女儿的身影,多年不见,看上去已经有点老态了,边上跟着个男孩子看样子是谁的孩子,岁数倒还小,十来岁的样子,被当姐姐的那个连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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