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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捧金色的干花芳香扑鼻,她将它们珍而重之地放入温辞的手中,她双手才能捧住的花,温辞一只手却能稳稳抓住。
然后她把温辞那只灵巧白皙的手合上,双手握住他的手,弯下腰来抵在眉心。
芳香四溢之间,叶悯微合上眼眸,说道:“愿君长乐,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和鸾雍雍,万福骈臻。
” 温辞无声地凝视着叶悯微。
仿佛沧海桑田,千千万万个瞬间,少年青年与成年,懵懂向往与爱慕重合在一起。
叶悯微抬头看向温辞颤动的眼眸,她眼眸含笑,说道:“不以金神的名义,以叶悯微的名义。
” 记忆好总是能够派上用场。
温辞再次将叶悯微抱在怀里,他们四周是漫天的彩灯,欢呼声祝福声,鞭炮与烟火,还有一地金色馨香的花朵,好一个盛大的庆典。
庆祝一场百年的阴差阳错,终于至此结束。
数日之后,一只翩翩的纸鸟飞入天下学宫中,落在窗棂上。
一个白衣的年轻人将纸鸟拿下来,奉给桌子后坐着的那个人。
那姑娘手里端着一支酸枝木的烟杆,雪白的烟雾在她周身飘散。
她伸手接过纸鸟,那纸鸟便化作一封信。
展开信之后,她维持着展信的姿势安静了许久,直到那年轻弟子提醒,才回过神来。
“祭酒,发生何事了?”弟子问道。
林雪庚将那封信展平,放在桌案上,轻轻笑道:“我师父终于回来了。
” “您是天下学宫的祭酒,是天下人的师父,您也有师父么?” “那是自然。
” 林雪庚抬起眼眸,看着门扉外庭内涌动的各式术法,喧闹的学生们。
“她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传奇的一个人,天下所有的变革,你们所学的一切,都由她而始。
” 顿了顿,林雪庚对那弟子道:“替我写两封信,一封送到御灵局,一封送到扶光宗。
告诉卫渊我师父已经归来,跟策玉说,她可以过来跟我师父道歉了。
” “……真的要这么写吗?” “就这么写。
” 林雪庚理理衣服,起身从桌案后走出。
卫渊自御灵局建立后便舍弃了所有修为,如今他脖子上的法印已经消失不见,便如同他未曾进入逍遥门前一样。
仿佛随那法印消失不见的,还有长久以来包裹他的恨意。
可惜时光流逝,卫渊如今虽仍然权倾朝野、屹立不倒,却已经两鬓斑白,师父回来怕是要认不出了。
林雪庚虽与策玉相互扶助,但仍然难在策玉身上找到谢玉珠的影子,然而听扶光宗人说,策玉与魇修之前个性也大不相同。
她觉得策玉不像谢玉珠,却也有人觉得策玉不像策玉。
一路而来,或许他们每个人都已经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却又有些地方从未改变。
不知道师父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林雪庚走出门去,在高耸的玉台之下,天下学宫乃至于这宁州麟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蓝光闪烁之间,学生先生,车马道路,屋舍百姓,一切由灵器参与的人间。
“泽被苍生,名满天下。
”林雪庚喃喃低语。
她腰间的蝶鸣剑上,那串用红绳拴着的五帝钱随风摇动,其中两枚上的裂痕还清晰可见。
她已经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如那个人所愿。
那个人与她,还有谢玉珠、策玉、卫渊、温辞与叶悯微。
世事奔流不息,所谓命运机缘,他们缘何分离,又缘何重聚? 林雪庚在那门前站了许久,阳光从室外漫进室内,她仿佛阳光中的一个剪影。
她慢慢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屋子里磨墨的弟子,再唤道:“夏司正。
” 一个白袍男子隔壁屋子里走出,行礼道:“祭酒。
” “替我磨墨的这个弟子,你说他所有考核成绩都拿了甲等?”林雪庚问道。
“是啊,唯有最优秀的弟子才能来祭酒这里受教。
” 林雪庚拿烟杆往后一指,道:“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师父是谁。
” 夏司正面露惊诧之色,仿佛觉得不可思议。
林雪庚继续道:“他宫史一科的甲等如何拿得?” “这这这……” “你现在再出一张宫史卷子,把术部的首师叫来,你和他看着这孩子重考一遍。
” 房间里传来毛笔落地的声音,夏司正冷汗直流,瞪起眼睛看着屋子里惶然的弟子。
林雪庚正欲走,却又回头,对他道:“准备准备,学宫要来一个新老师了。
” 言罢林雪庚便走向高台边的阶梯,吞云吐雾之间,沿着台阶逐级而下,一路穿过中庭,走向天下学宫的正门。
在她的身后,是夏日里聒噪的学子们,聪慧又狡黠,骄傲又莽撞。
是未来又一个新人间。
合并番外:往事今朝 小孩子是这世上最难以理解的事物,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叶悯微没见过别的孩子,所以当她得出这番结论时,这其实并非“他们”,而是“他”——是巫恩辞。
巫恩辞是这世上最难以理解的事物,比她的术法灵脉研究更甚。
灵脉研究悉心深究便能感觉到其脉络,然而巫恩辞却一天一个样,令人摸不着头绪。
叶悯微从一段演算中抽回思绪时,抬起头来才发现巫恩辞站在她面前。
夜幕深沉,木屋屋檐下占风铎随风作响,门扉不知何时已经大开,风撩起满地纸张。
那个漂亮得不像个真人的孩子举着烛台,面色阴沉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然后他从身后端出一个白瓷药碗来,神情仿佛他拿的不是一碗药而是一把刀。
在这仿佛要同归于尽的氛围里,巫恩辞开口,言简意赅道:“喝血。
” 叶悯微偏过头看着这孩子。
她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这孩子是怕她的,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躲着她。
如今他却变得十分强硬,前几日还大吵大闹说她不把他当人看,大骂她混蛋,愤而出走。
不过几天的功夫,到了喂血的日子他竟然又自己回来了。
叶悯微接过药碗,便听巫恩辞说道:“知道自己该喝血了,还不早点来找我?” 叶悯微想说她忘记了要喝血的事,但是她生来不会遗忘,所以说道:“我没有想起来。
” 巫恩辞夺门而去时她正好有了想法,洋洋洒洒演算下去,同样也没有想起来去找巫恩辞。
“没有巫族血脉给你研究也没关系吗?你以后不来找我了吗?” 那孩子盯着她,语气冰冷,仿佛是在威胁。
叶悯微瞧着他的神情,还有他手上洇出血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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