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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三人策马北上,一路看尽了山花藏笑,素月流天,巳牌十分,黄藤部的营居之地——孤竹城已然在望。
说到孤竹城,尚有段举撼人心的来历。
昔年春秋霸主齐桓公任用管仲,帮助燕庄公出兵令支国攻伐山戎,结果一直将令支国主密卢赶到孤竹国。
如今的段国黄藤部离当日的孤竹国不远,境内却遍生孤竹,自东向西绵亘达数十里。
几年前,辽东附塞两个部落的部帅素喜连、木丸津拥兵作乱,所到之处,攻陷诸城,杀掠士民,连年为寇。
慕容国君慕容廆的大公子,鹰扬将军慕容翰与之在附近交战,屡败贼兵。
那素喜连穷凶极恶,时值箭矢将近,粮草缺乏,威胁黄藤部帅登石镜三日之内缴足千石粮草,否则将灭了黄藤,令其鸡犬不留。
登石镜接到素喜连的传徼,忧心忡忡,不知所措,段国兼南使君文烹向他献了一计,令部中老少全体出动,伐孤竹万茎,假借为素喜连赶制弓箭之名,一夜一日之间竟在黄藤四周筑起了一座竹城,待到素喜连发觉不妙时,却为时已晚,此际的黄藤孤竹城,城高数丈,宽近一丈,固若金汤。
素喜连大怒之下,又恐慕容翰趁机来袭,只得怏怏而退。
自此之后,黄藤孤竹便城名闻燕、代,于今竟成了段国设在与慕容交境的重镇。
这日天上似乎刚刚下过一场新雨,南飞鸿三人缓辔羁缰,抬头一看,但见天穹含阴藏云,天际云重,碧竹影露,晦光之中前方端然一城,但见城高三丈多,横长里许,城墙历经数年的风霜,已经变为黄色,风干后的孤竹愈加坚韧结实了。
这刻城下正有几个段国士兵把守,如今燕、代尚算安宁,所以镇守城门的士兵并不太多,倒是这黄藤部素来繁荣,高大的城门中不时有猎牧耕作的百姓出入城门。
通过城门洞向城内望去,但见街道纵横交错,房舍错落,此起彼伏,竟颇似中原的城郭舍居。
但到底是边城小邑,街道两旁店铺不多,少了中原的市廛之状,显见城中百姓大部分还是以猎牧为生。
到了这刻,南飞鸿反有些踌躇,眼看自己即将获得天下至上的剑法,事到临头,心里却总有些不踏实,回头看屈云、慕容焉二人,却见屈云正向慕容焉描述所见一切,慕容焉虽看不见,但他心里却清楚的很,恁久的处于黑暗之中,他已开始用心来看这个世界,而且看到的比常人更细微。
这些与常人极其细微的差别使他偶尔会联想到‘太微剑法’上去,又有了深刻的体会,这种体会不是在剑招剑式上,而是从剑法原理上的体悟。
他笑了笑,促着屈云提马入城,南飞鸿无奈,只得与他们一起进城,三人上了御道,南飞鸿领先而行,屈云按慕容焉的吩咐向街人问了部帅府的位置,当下三人循向而去,不一刻,到了一座大的宅府前,抬头一看,但见朱门高敞,洞门四敞,门首悬了一匾,纹龙绘虎,以鲜卑字书着‘黄藤部帅府’几个大字。
屈云自幼身居乞郢部,几曾见过如此堂黄的部帅府,立在马上怔怔地看了半晌,一时竟忘了向慕容焉解说,这也难怪,乞郢部的部帅府只不过几间结实的木屋而已,与此相比,自然是霄壤之别。
而南飞鸿看到的又不一样,慕容焉也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氛。
这刻部帅府却完全不似街外那般热闹,府门两旁竟立着数十名佩剑的黄衫武士,但见他们个个杀气腾腾地注目着门前的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象发生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见三人突然驻马于此,不由得手按剑柄,一起警戒地盯住了三人,眼中尚有三分惧意。
屈云扶了慕容焉下马,到了此时南飞鸿也只能跟着慕容焉行事,三人堪堪行到门首,那数十名剑士竟个个身手不凡,见状如一触及发的箭矢,纷纷拔剑。
为首一人疾声喝道:“来人止步,阁下胆敢再上前一步,定让尔等伏尸阶前。
”说着挥了挥手,那些剑士顿时纷纷下阶,将三人作环状拒于门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南飞鸿见状大惊,作势就要拔剑,但当着这么多剑士的面,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下迳自转向慕容焉。
慕容焉虽未能看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得到,他心中一滞,心道再给他一个机会,当下问南飞鸿道:“南飞鸿,你真的不后悔与我同行么?如果你要退出,现在可以提马出城!” 南飞鸿闻言一怔,他心中不解在强敌环伺之下,慕容焉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一想到当日慕容焉精妙绝伦的剑术,心下一坚,想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怎能求得至上的剑术,他妈的,豁出去了。
”一念及此,他咬了咬牙,当下断然道:“慕容兄弟,难道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么,我既然跟你来了,早就誓与两位同生共死了。
” 慕容焉心中黯然一叹,摇了摇头。
这刻那群黄衫剑士早看不下去,为首之人听他们言语,脸上流露出惊骇之色,“锵!”地一声掣出长剑,警戒地喝道:“你们三个是专门来部帅府的?” “是的。
”慕容焉连忙应道:“我们三人是专门来拜会贵部部帅的,还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 那为首的黄衫剑士闻言一声冷笑,断喝了声“好”,当下向那群剑士挥了挥手,早有六个掣剑,“唰”地纵身到了三人的身后,截断了三人的后路,其余的剑客散开左右,完完全全地将三人围到了中间。
屈云见状大惊,忙上前挡住了慕容焉。
南飞鸿也“锵!”地一声拔出了三尺青锋,惊遽地仓惶四顾,眼中顿时布满了杀气。
倒是那群武士见他如此模样,反而俱被吓了一跳,心怀忌惮地退了一步,这群人的人数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任何一人敢首先出手,终怕作了南飞鸿剑下的亡魂。
慕容焉很是奇怪,这群人根本没有道理。
想他们数十个剑客,没理由惧怕三个陌生人。
看来此事内中必然另有蹊跷。
但究竟是何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结果,双方剑拔弩张,对峙了半晌,却始终没有开打。
但这种景况却不能永远相峙下去,必须一方出头,打破僵局,但眼下的情况谈何容易。
一个搞不好,僵局没打破,反而会使情况激变,双方突然发难,到时情况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正在双方骑虎难下之时,府院内陡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枭鸣,接着响起了两声凄惨的叫声。
院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杀人啊!兼南使君死了!” 场下众人闻言,无不神意惊遽,慕容焉三人脸上都不禁掠过诧异之色,不知有谁敢在段国登石镜的部帅府公然杀人。
这刻功夫,部帅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府院内武士、护卫纷纷奔向府堂,杂沓不休,呼喝不止。
院外的数十名黄衫剑客神情猛震,大叫“不好”,为首之人怒骂一声,道了声“快回去!”,当先一纵身,疾射府院内。
其余的剑客闻声也脸色大变,竟再也不理会慕容焉三人,纷纷抽身飞掠府院,区区展眼之功,门口的剑客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三人莫名其妙,怔怔立在当地,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飞鸿不知所措地望了慕容焉一眼,道:“慕容兄弟,登石镜不是你师父陆前辈的朋友么,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焉道:“部帅府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方才那些黄衫剑客可能把我们误认为其他人,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 南飞鸿点了点头,眼下这里的情况不明,也只得走一步说一步了。
当下屈云扶了慕容焉,南飞鸿领先携剑进入了部帅府,三人入内一看,院中连个人影也没有,倒是后面的府堂惨叫连连,片刻之间又静寂了下来,想来府中的武士剑客都到了后面保驾去了。
三人行了几步,向着那惨叫声的来处走去,堪堪就要穿进二进院落,正在此际,头顶蓦地传来一声枭鸣,南飞鸿三人大吃一惊,他与屈云尚未抬头的光景,三丈高的墙顶惊变突生,上面快愈闪电般射下两道光影,不知如何竟立在了屈云与南飞鸿身旁,陡然出手如电,二人应声而倒。
其中一人点倒了屈云,动作毫不停滞,迅若奔雷地伸手迎面点向慕容焉胸中期门,哪知慕容焉突然注定目光凝视住他,清澈的眼光如一泓清冽的水,映出了眼中的他。
但见此人五官中除了鼻、耳两官,其他尚算正常,但一只扒鼻子,一对猿耳朵使得他奇形怪状,更奇怪的是那两条腿,教常人粗大很多。
整个人看起来很恐怖,尤其是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显然是刚杀了不少的人,惊怖怪异,即使在白天也会吓死人。
但慕容焉却连眨一下眼也没有,那两泓清水静静地注视着他,正所谓眼为心声,若一个人没有无拘无束、毫无阻碍的心灵,焉能至此。
倒是他的眼光,使得这个怪人为之一滞,正在这当儿,府堂突然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另外一人拉了那怪人一把,双双晃身消失在黄藤的屋宇之上。
刚才,慕容焉虽未能看到那两个人,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离自己很近,鼻中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种香味与臭味混合的味道,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奇怪的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怪人在用香味掩盖身上的臭味,而这种香味很常见,乃是芸香,俗称的七里香,大江南北用它的很多,几乎家家都有。
他身上的这种混合味道,闻起来很特别,也很少见。
倒是另外一人,脚步稍重,显然轻功不及这个怪人,直到两人飘没屋宇之后,里面才突然窜出五、六个黄衫浃客,迎面纳头正看见慕容焉三人,两个躺在地上昏厥了过去,一个直愣愣地立在当地。
那几个剑客颇为一怔,其中正有方才为首拦截慕容焉的人,他抢过来看了地下的两人一眼,奇怪地问慕容焉道:“你们三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还敢擅闯府堂,你……看到了什么人?” 这人一脸焦急,一口气问了这么多,但慕容焉却怔了一回,转向那人,一抱拳道:“这位大哥,我是个瞎子,你说的是不是两个人?” 那人闻言“哦!”了一声,仔细地打量了慕容焉几眼,看他眼睛虽然清澈无碍,但却很少移动,心道果然是个瞎子。
但他既然看不见,却如何知道对方有两个人,当下异道:“两个人?你既然看不到,如何知道他们有两个人?” 慕容焉心中暗叹,看来那两人武功奇高,府中这帮剑客竟连对方人影也没看到,更不知道对方来了几个人,当下徐徐应道:“我只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闻到了一个人的味道,所以知道他们有两个人……”一言及此,他突然问道:“请问部帅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你不用管,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三个为何到此?”那人步步紧逼地问道。
慕容焉攘臂道:“在下乃是慕容乞郢部人,名叫慕容焉。
一个月前我杀了你们的卓鸢狼主,今日特来伏罪……” 哪知他话尚未完,几个黄衫剑客闻言神情忽震,为首的不禁倒退两步,见他身上并未带剑,当下素手一挥,一干众人纷纷执剑警戒地将慕容焉围了起来,看样子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对慕容焉颇为忌惮,这也难怪,试想以英勇的卓鸢狼主尚死在他的手里,此人必然剑术不俗,如今他手中虽然没有拿剑,安知他不是胸有成竹才敢来此。
那为首人脸色一沉,警惕地霍然按剑,沉声道:“就是你几日前又杀了白月狼主和几十名铁骑,部帅正要杀你,你还敢到黄藤部帅府闹事?” 慕容焉听几人的动作,心下早已了然几分,急忙辩道:“诸位不要误会,我这次不带寸铁,只身前来,正是前来伏罪,否则也不敢不带一刀一剑前来黄藤,诸位尽管将我缚起,在下绝不反抗。
只要带我去见登石镜部帅,杀剐存留,悉听尊便,在下绝不敢欺!”言间,迳自将双手递上,徒然待缚。
那为首之人闻言,对他的大气颇为一震,暗忖来此人若是闹事,量他也不敢不带寸铁直入黄藤,言下颇有道理,如今他已身在黄藤,还怕他会飞不成。
当下一挥手,早有三个黄衫剑客一涌而上,同时动手,将慕容焉一把扭住,其余几人见慕容焉已然被制,顿时早放心了七、八分,上去七手八脚将地上的南飞鸿与屈云二人扭起。
那为首之人又命人入堂向部帅禀报,一面挟着三人涌入正院。
不一刻,堂内奔出一人,吩咐几人将慕容焉三人推进堂中,那人应了一声,挥手压了三人步入大堂。
这刻,堂中正有几个人打扫收拾,地上尚有几摊鲜血没弄干净,十来个人抬着七具血淋淋的尸体出去,看他们死状很惨,有四个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大洞,洞穿前后。
另外三个不见了头颅,颈间伤口齐平,显见是被极其锋利的兵器将偶斩去,余势将头抛到了别处。
这些人似乎都知道慕容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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