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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察,顿时直线下坠。
河蚌蓦然伸手,一把攥住叶甜的手腕,右手掐诀挡住了破风面来的月环。
时间仓促,她只来得及结了一重水纹,月环砰的一声破开水纹,她右手顿时见了血。
她咬着牙,仍是紧紧抓住叶甜的手腕不放。
就是这片刻的时间,已经足够容尘子和庄少衾赶过来救援。
河蚌肉体本就脆弱,左手堪堪抓住叶甜手腕,就响起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
叶甜吃惊抬头,只见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抓住她,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拧碎。
她身后玉骨急忙抛下鲛绡,叶甜用右手握住,玉骨将她拉了上来。
河蚌咬着牙,一头冷汗。
容尘子牵着她一直往前跑,红色的岩浆片刻之间就开始上涨,离铁索越来越近。
几个人纵然身轻如燕,然对这锈蚀的铁索而言仿佛是千斤重量。
河蚌聚起体内的存水,将诸人一并水遁至出口,然而到达出口处,发现那里早已被岩浆覆盖,根本没有出路。
河蚌没有办法再用水降温,容尘子和庄少衾也没有时间追杀淳于临,容尘子将她护在怀里:“这里不是出口,不然此墓绝不可能再度开启。
莫非它是旋转下沉?” 行止真人这时候也是面色凝重:“所以出口被它转到了别处?只是这又如何找寻?” 河蚌是个没有方向感的,这时候更是一片混乱。
岩浆越来越多,离铁索越来越近了。
热气蒸腾,河蚌水遁三次,东、西、南四个方向都没有,她喘着气,体内水分也带不动这许多人了:“往北跑吧。
” 温度太高,其他几个人都是凡胎,这时候能够清醒已是不易。
小鸣蛇驮着众人往北面跑,那场面实在是太刺激,吓得众人连昏迷都不敢,连行止真人都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北边的出口就在眼前,周围果然没有岩浆,里面温度已经太高,高得诸人都以为眼前的门是幻觉,小鸣蛇术法属火,尚能忍耐。
它将行止真人、玉骨、清玄等人全部驮到甬到口。
行止真人本就受了伤,如今非常虚弱,容尘子先将他送到甬道口,庄少衾将叶甜和几个弟子都送上去。
容尘子回身向河蚌伸出手,河蚌不由自主抬手,突然肘间一阵巨痛,她手一失力,整个人突然往下直坠。
容尘子骇得魂飞魄散:“小何!!” 河蚌也吓得魂不附体,她足尖微惦,欲用风传,突然腰身一紧,被一物揽在怀中。
追赶而来的容尘子瞬间投鼠忌器,再不敢动:“别伤害她!” 河蚌扭过头,就看见淳于临。
他也是长发凌乱、形容狼狈。
但他仍是微笑着:“怎么如此不小心呢,陛下。
” 河蚌一张嘴又哇哇大哭,地道口眼看就在面前了,她却进不去。
容尘子心急如焚:“你要如何?不论如何,先出来!” 淳于临站在地道口,周围岩浆冒着气泡不断上涨。
淳于临温柔地凝视河蚌,缓缓拭净她脸颊的眼泪:“别哭。
” 脚下岩浆翻滚,河蚌一动不敢动。
淳于临抱着她往回走,语声温柔:“你所言不错,如今道宗我已无胜算。
但寂寂古墓、无尽岁月,若有陛下长伴,也不算孤单。
” 河蚌放声大哭:“知观,知观救我呀!我不要被关起来,这里没吃的呀!” 容尘子握剑的手都在抖:“放过她,你要如何我都答应。
” 淳于临脚步不停:“我已不想如何,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既成弱者,焉有何求?” 河蚌体质太过柔弱,这么近的距离,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她在淳于临怀里哀哀的哭,容尘子全身发抖,突然他百汇穴凝起一道金光,金光直冲淳于临。
淳于临尚不及反应,整个身体突然一麻,失去了知觉。
地道口的诸人只见他僵硬地抱着河蚌,直往下坠。
小三眼蛇奔过去接住二人,一并送到甬道口。
庄少衾眼中有瞬间的哀恸——凡是道门中人俱都知道,所有的灵气里面,龙气是最强烈的,所有灵气在它面前都会被吞噬融化。
而魂魄,是灵气中非常微弱的一种。
一旦在龙气中魂魄离体,不过片刻就将被化为乌有。
他动作僵硬地将河蚌放在地道口,轻轻凑近她:“夏分天下为九州,一州铸一鼎,九鼎即为天下。
所以所谓鼎器呢,就是很宝贵、很宝贵的意思,重逾生命。
” 皇陵渐沉,岩浆遮没了一切,视线中只剩下一片热气蒸腾的红。
眼前淳于临的视线渐渐清明,在他神识复位的瞬间,三眼蛇一尾巴将河蚌卷离他身边,喷出一股火焰将他重新逼向地道口的熔岩之中。
庄少衾以符录步步紧逼,叶甜扶起容尘子,惊惧欲绝:“师哥?!” 容尘子神色呆滞,似乎对周围所有事都无知无感。
行止真人自然最关心鸣蛇王,他语带不解:“他法身属水,术法属火,按理水火不融才对,怎么可能如今水火相济,互不影响呢?” 河蚌呆呆站着,仿佛也失了魂,行止真人握住她双肩:“陛下?陛下?此时不是悲伤之际,蛇王必须除之,否则一旦出了此处,它功体恢复,道门又将前功尽弃!” 河蚌木然地望着容尘子,叶甜的哭声闻者断肠。
她突然微扯嘴角,竟然露了一个笑:“它逃出去如何?前功尽弃又如何?我不怕天毁地灭,又何惧祸世妖魔?”她望向容尘子,语声渐渐低微,“我只怕你轻描淡写一句话,锁我千年万年,从此以后,我再回不去我的深海。
” “海皇陛下?”行止真人轻声长叹,“请暂止悲伤,容尘子不能白白牺牲。
” 河蚌终于望向他,那终年灵动的眼眸沾染了冬天的森冷:“你才牺牲,你全家都牺牲,你一户藉本都牺牲。
” 行止真人生怕她这时候失常,敌友不分,顿时哄劝:“是贫道所言不当,所言不当……不过……” 不待他继续说下去,河蚌忽又轻声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天地无极,光阴漫长,还有无尽的时间需要悲伤。
又何必急于当下。
” 淳于临方才被容尘子元神一冲,也被龙气所伤。
但单凭三眼蛇和庄少衾他还是有一搏之力。
河蚌右手微握,一只冰锥缓缓显现在空中,淳于临拼力抵挡庄少衾和三眼蛇,却仍有余力轻笑:“陛下要杀了我吗?” 河蚌于其中种了一粒血珍珠,她并不答言,只是素手一挥,冰锥挟风,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淳于临借水势缓和冰锥来势,片刻之后将冰锥握在手中,施力捏碎:“容尘子本就是自寻死路,陛下何必理会?如今他元神已灭,这道宗岂会容得下陛下?回到我身边吧。
” 河蚌望定他,突然浅笑,她红唇轻启,语声清澈:“鸣蛇,其实淳于临从来没有爱过何盼。
”一直优雅温柔的淳于临突然狂乱,河蚌目光中带着深重的怜悯,“他只是中了我的法术。
” “不!”淳于临面上突然现出难言的痛苦,火系术法不能适应水系法身,他不过靠着淳于临残存的意识控水,保持二者平衡。
而如今淳于临神识濒临崩溃,他苦痛难当,拼着受庄少衾一剑冲向河蚌。
河蚌不躲不避,右手冰锥再出,一锥正中他心脏。
那力道带着他退出数步,他体内水火相激,痛苦不堪:“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河蚌再度凝出一根冰锥,语声冰冷:“我又岂会爱上专门为你培养的法身?只不过担心前路多变,让他死心踏地眷恋着我。
有朝一日你我为敌,不论胜负,我总有一条活路。
” 淳于临哀嚎一声,他的血开始燃烧,火焰灼穿了身体,光芒四溅。
河蚌抿唇,第三根冰锥再度穿透他的身体,三眼蛇再度喷出一口火焰,他站立不住,顿时跌入熔岩。
河蚌的眼前突然一片朦胧,她快步奔上前,握住了淳于临的手。
那手的温度烫得可怕,有水珠一滴一滴打落在他的腕间、脸颊。
淳于临抬起头,一身鲜血猎猎燃烧:“你哭了?” 河蚌脱臼的手早已没有了知觉,心中也没有了知觉,她只知道这样紧紧地抓牢他,面上甚至还带了三分笑意:“是啊,不过我的眼泪不值钱,我一天哭八顿,每次流半斤,早就哭习惯了。
” 淳于临仍然笑着:“这倒也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泪……咳咳,比我的血还烫。
” 温度过高,他体内的珍珠砰然炸裂,整个人燃烧成一团璀璨的火焰。
河蚌仍握着那只手,那只手依然那么柔软修长。
在玉骨的哭泣声中,庄少衾奔过来,用力将她的五指拨开,于是连那只手也坠入了滚滚熔岩。
河蚌缓缓收紧五指,掌中余下撕心的滚烫。
地道口一阵震动,三眼蛇衔起容尘子、驮着玉骨、叶甜等人拼命往出口处奔逃,庄少衾牵着河蚌也一步不敢停。
河蚌回头遥望那片火红色的岩浆,一些什么东西就这样从心中掏出来,鲜血淋漓地留在了过往。
地道缓缓沉下去,他……他也成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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