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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能带她走出迷津,反倒让她更觉混乱。
“妈妈,您休息一会儿吧,到了家我叫您。
” “总之,以后她说什么,你都不用理。
” 吴丽君总算再没说什么了,两个人一路保持着沉默。
回到家后,甘璐请婆婆早点儿休息,正要上楼,吴丽君却叫住了她。
“到我房间来,璐璐。
” 甘璐只得随她坐进她的房间。
这里与楼上格局相似,也是书房与卧室相连的套间。
吴丽君示意她坐下,开了抽屉,拿出一本相册,翻开一页递给她。
甘璐一下屏住了呼吸,照片上是一家三口:最前面是只有二十岁左右、犹带着“青葱”气息的尚修文;后边右手边坐着远比现在年轻的吴丽君,面容秀美而带着威仪;左边那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形挺拔,穿着蓝色T恤,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儒雅而沉稳。
三个人坐在一个遮阳伞下,脸上全含着浅笑,似乎正交谈着,全没注意到相机镜头。
“这是修文的爸爸。
”吴丽君轻声说,手指指点一下,然后缓缓摩挲过那张面孔。
甘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牢牢看着尚修文,那样开朗的笑容,没有现在偶尔展颜时无限的内涵,却仿佛带着阳光的气息。
“修文也许已经跟你说过他父亲的事了。
他一直自责,不肯原谅自己那天晚归。
可是其实更该受到责备的那个人是我,我当时只顾考虑我的政治前途,对他漠不关心,甚至他接受调查回来后找我谈话,我都说没时间,要写材料。
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后悔也迟了。
”吴丽君声音沙哑,满含沉痛,拿过相册,长久地看着。
“妈妈,爸爸肯定也希望您和修文好好生活。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
” “怎么可能不想?修文和我一样,大概从来也没放下这件事。
以前我总希望他成熟一点、沉稳一点,可是后来看着他内敛的程度甚至超过他父亲,把什么都放在心里,我很害怕……修文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 甘璐有同感,她在心里惊叹,尚修文有着和他母亲相似的容貌,却带着父亲的气质特点,年轻时意气飞扬,还不明显,现在却十分突出。
吴丽君猛然抬头看着甘璐:“璐璐,修文是爱你的,和你结婚以后,他改变了很多。
我看着很欣慰。
只是他和他父亲一样,宁可独自承担压力,你一定要试着多理解他,包容他,好好维护你们的婚姻。
” “妈妈,我明白,我会试着理解修文的。
” 甘璐不愿意去拂逆一个向来寡言高傲的母亲难得的坦诚,可是却在心底喟叹,婚姻毕竟取决于双方的努力,如果他仍然选择独自承担一切,那么她又怎么能明确感受到他的诚意。
尤其还有那样一个前女友窥伺在侧。
要她像吴丽君说的那样做到不理睬,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占据贺静宜脑海的也正是吴丽君。
她手扶方向盘坐着,那辆银灰色宝来已经消失在她视线外,地下车库除了偶尔有车辆进出,车灯一晃而过以外,灯光昏黄,安静得有几分诡异感。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吴丽君,早已经被她刻意封闭起来的那一部分回忆突然不受控制地翻涌了上来。
以前吴丽君与她见过不止一次,从第一次开始,就绝对算不上愉快。
吴丽君根本不看她,目光冷漠,声音平淡地说:“我认为修文跟你不合适。
不过,年轻时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干涉你们,我了解我儿子,他早晚会认识到这一点。
” “阿姨,我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可是……” 吴丽君皱眉:“这不关家庭条件的事,我本人也只是出生在一个清贫的教师家庭。
我尽可能用你能明白的话讲吧,理不理解就全看你了,你的教养和修文太不一样,你们不是一样的人,迟早会分开的。
” 当时她才二十出头,从小容貌出众,性格一向倔强高傲,被这个断言激怒,却也被吴丽君的气势所慑,根本没法反驳。
她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尚修文更长久地在一起,“气死你”—当然,这个孩子气的想法她只敢咬着牙狠狠说给自己听。
可是她心底有着隐忧。
她和尚修文都还太年轻,再怎么热恋,离天长地久也很遥远。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吴丽君的话有一部分是她无法反驳的,她那个喧闹、贫寒的家和尚家太不一样。
尽管父兄在尚修文的安排下做生意,家境开始宽裕起来,可是始终没法有尚家那样不动声色的修养。
家人讨好尚修文到了她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在这个气氛渲染之下,她慢慢患得患失,渐渐也没法保持与尚修文初相识时的那个坦然骄傲的美丽少女姿态了。
当她的父兄打着吴丽君的招牌,头次在外面闯出祸来,吴丽君将她和尚修文同时叫去,却根本没看她,只是痛斥尚修文,态度和用词之严厉,让她这才明白,以前对她的那点儿冷漠,实在算得上客气了。
“你和她分手吧,”吴丽君根本没有商量余地地说,“给她家一笔钱补偿一下,不然总有一天会惹出大祸。
” 尚修文看着拂袖而去的母亲的背影,良久不语,贺静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口干舌燥,当尚修文转身看着她时,她顿时哭了起来,尚修文僵立一会儿,伸手搂住了她,她才放下心来:“修文,我回去跟我爸爸和哥哥说,一定让他们再别做这种事了,我叫他们来给你妈妈道歉。
” “我妈不会接受道歉的,这种事真的不能再发生了,不然……”尚修文打住,她却能体会出这个“不然”意味着什么。
在她回家与家人激烈争吵、相互讲尽伤情面的话以后,她的父兄稍微收敛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故态复萌。
她和尚修文之间也开始不断爆发争执,从最初的撒娇到后来她哭泣着挽回,他们的分歧越来越大。
尚修文甚至亲自去与她父亲、哥哥长谈,可是收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效果。
他父亲和他哥哥在家里当着她的面发愁地说:“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你们两个长不了的,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以后不要说挣钱,公司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成问题了。
” 她寒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狠狠地一挥手,将桌子上所有的盘碗全扫到地上,然后抱着妈妈大哭,妈妈宽慰她说:“你要是能跟他结婚就好了。
唉,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命。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好好抓紧他。
” 她想,这算是一个宽慰吗? 这是她的初恋,她付出的是爱情,尚修文的好条件打动的是她家人,而打动她的是他这个人,她想抓紧他,只是为了自己,她知道她再找不到一个人让她这样爱,或者是这样爱她了。
尚修文的父亲在知道她哥哥打着自己公司的旗号跟人谈合作后,马上断绝双方所有的经济往来与合作,这间倚仗尚父生存的公司一下陷入了困境,而尚修文也正式向她提出了分手。
他一脸的疲惫:“静宜,我累了,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变成你家人予取予求的理由,如果只需要我付出,我还可以容忍,可是这已经危及我的家庭,我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 哭泣和威胁她都用过很多次了,这次她用的是更激烈的一招。
她吃了安眠药,然后给不接她手机的尚修文发了短信。
她并不是单纯做一个姿态,而是吃下了足以致命的剂量。
她确实绝望了,如果尚修文不管她,她做好了死的准备。
她在医院醒来,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吴丽君,这是吴丽君唯一一次直视她,目光锐利得仿佛早已看透了她,让她自觉无所遁形。
“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吴丽君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站在另一边的尚修文叫道:“妈—” 吴丽君冷冷看向儿子:“为这样一个女孩子当断不断,我替你脸红。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尚修文如她所愿留下来了,他对她十分体贴,可是这点体贴多少不似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她加倍地痴缠着他,却越来越害怕他会再度提出分手。
她妈妈的那点教诲不适时地溜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偷偷停了避孕药。
然而就在她怀孕的同时,她的父亲、哥哥卷入了一桩复杂的案子里,同时被关押起来。
她在焦灼中找到尚修文,尚修文看上去更加焦头烂额,甚至没法听她说完,就匆匆赶赴机场,要去外地处理生意上的纠纷,只叫她回家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跑,有时间再联系。
可是她也没法安然在家等待。
她妈妈终日号哭,一时胡思乱想,一时催促她去找尚修文的父母帮忙:“一个是你爸爸,一个是你哥哥,你再恨他们,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坐牢啊。
” 她的确不能坐视父兄不理,只好咬牙去了尚修文家,保姆将她拒之门外,她只得拿出自己唯一的一张牌:“你去跟尚叔叔讲,我有了修文的孩子。
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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