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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通往地狱之门(2/5)

“难说,一个是宫里的杂役,一个是领主的妹妹,兴许就有什么恩怨纠葛呢,”雪怀青说,“未必是大事,也许只是打一耳光踢一脚这样在贵族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的小事,但对于叶浔来说,这样的仇可能会记一辈子。

” “照我看,他搞不好现在就要报仇,”安星眠说,“咱们快去阻止他……糟糕,来不及了!” 此时,一位司祭模样的白发老羽人正在走上祭坛,准备主持下一个步骤。

而安雪两人都看得分明,叶浔的愤怒已经难以遏制了,他猛地抡起胳膊,把那块一直抓在手里的石块扔了出去。

两人离得太远,为免被人注意又不能大声呼喊,因此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石头飞将出去,径直落在——老司祭的鼻头上。

那块石头并不大,但硬度当然不是鼻子能比的,再加上老司祭年老体弱毫无防备,这下被砸个正着,甚至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就一头栽倒,从祭坛长长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正好压在主导一切的丧仪师的身上。

丧仪师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登时头破血流。

人群顿时哗然,这样的事情,在看重礼仪的羽人社会里实在是闻所未闻。

卫兵们也即刻赶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根本没有打算逃跑的叶浔。

即便是被打倒在地捆绑起来的时候,叶浔也依然奋力挣扎着、怒骂着,仿佛是想要把丧仪上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拉下去,砍了!”负责治安的军官恼火地下了命令。

于他而言,这不只是颜面问题,而是安保出错,属于失职的范畴,后果可能十分严重。

四名士兵走上前,拉过五花大绑的叶浔,带着他向荒郊走去。

“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救他。

”安星眠悄声说。

雪怀青坚定地点了点头:“叶先生虽然性情古怪,但一直很照顾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 两人离开乱糟糟的人群,悄悄跟在押送叶浔的士兵们后面。

按理说,冲撞了祭祀的人犯应当先关押起来,审后再斩,但那位军官显然已经足够生气,而叶浔生就一张下层贱民的脸,就算砍了想来也没人在意,所以士兵们按照命令直接把他带到荒僻的地方,连名字身份都不必问,一刀杀了了事。

很快地,叶浔被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废弃田地。

几名士兵七手八脚地把他硬按在地上跪下,另一名士兵高高举起了腰刀。

他正要用足力气照着叶浔的脖子砍下去,忽然间感到浑身发软,随即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晕倒在地,几名同伴也遭遇相同。

而跪在地上的叶浔,同样晕了过去。

“你的毒药还真好使,”安星眠一边上前替叶浔松绑一边说,“不过有必要连叶先生一起迷晕吗?” “这人脑子一根筋,不迷晕他,说不定一转身又要去找怀南公主的麻烦,”雪怀青说,“我们先把他带走再说吧。

” 叶浔虽然身材矮小,但毕竟是成年人,没办法这么大模大样地扛回城里的客栈。

安星眠只能先背着他绕出去很远,寻到一处林场,谎称同伴生病,再花了点钱贿赂,把叶浔带到看林人的小屋子里。

“谢谢你,我没有看错,你是个好人。

”醒来后的叶浔对雪怀青说。

他想了想,又转向安星眠,“你也是好人。

” “叶先生,你为什么那么恨那位怀南公主?”雪怀青问,“人死了,一切也都了了,何苦还要破坏她的葬仪呢?” 叶浔咬牙不答,脸上又闪现出那种极度愤怒的神情,让安星眠暗中担心他会不会跳起来再冲向那个祭祀现场。

但最终,他只是重重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要回去了。

” 走出几步后,他又停下来,郑重地说:“你们都是好人。

我一定会报答你们。

” 两人没有阻拦他,但却暗中跟在他后面,直到看见他确实进了城,才算松了一口气。

雪怀青有些感慨:“有些时候,这些看似头脑简单的人,却反而更加难对付,因为他们永不放弃。

他要是哪天趁人不备把怀南公主的陵墓砸掉,我可是半点也不会吃惊。

” 安星眠却沉思了一会儿后说:“我觉得这个叶浔有点问题。

” “什么问题?”雪怀青不解。

“说不上,某种直觉,”安星眠说,“如果他真的对怀南公主有那么大的仇,以至于不顾性命搅扰她的葬仪,为什么之前不找机会去报复活人呢?横竖都是死。

” “也许……之前完全没有机会能接近?”雪怀青猜测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也许可以找他聊聊,”安星眠说,“羽人对他们的秘密肯定守口如瓶,但叶浔可是把我们俩都当做好人的。

” “他只是一个杂役,能知道的,无论如何不可能比风奕鸣更多吧?”雪怀青说。

“但风奕鸣未必会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安星眠说,“这个小孩子的狡猾阴险远远超过大多数的成年人,他表面上看起来坦诚,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我们都不知道。

反倒是叶浔,他是宫里的杂役,难保不会偶尔听到一些消息,即便和萨犀伽罗无关,也有可能和苍银之月有关。

” 这话提醒了雪怀青:“是啊,二十年前,我的父母来到城邦,应当算作是客人,搞不好真的和叶先生打过交道。

能从他那里得知一些和我父母有关的事情,也是好的。

而且他住在王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防卫很松,正好方便我们去找他。

” “关于这个叶浔,你还知道些什么?”安星眠问,“他的身世你了解吗?” “他这个人性子古怪,从来不和别人谈到自己,”雪怀青说,“我只是无意间听别的杂役闲谈讲到过,他是一个弃婴,出生之后就被抛弃在王宫附近,是当时羽族一位有名的丧仪师纬桑植收养了他,后来又把他送进宫里。

” “丧仪师?”安星眠眉头一皱,似乎是模模糊糊想到了些什么,又不能确定。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也进了城,向着客栈方向走去。

经过一个路边的小食摊时,桂花糕的清香飘过来,雪怀青不禁有些馋,安星眠一笑,掏钱替她买了两包。

摊主是个老人,手脚不太利索,找零时不小心手一抖,几枚钱币掉到了地上。

安星眠眼疾手快,回身在地上捡拾起来,然后拉着雪怀青若无其事地离开。

“别回头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安星眠低声说,“有人在跟踪我们,刚才捡钱的时候我瞥见一个影子。

他虽然马上闪身躲开,还是被我看清了脸。

” “想找我们的人太多了,你看得出这属于哪一拨吗?”雪怀青问,“霍钦图城邦?宇文公子?还是天驱?” “都不是,”安星眠的面色十分古怪,“是我的另外一个老熟人。

” “什么老熟人?”雪怀青很惊讶。

“还记得我和你说起过么,我刚来宁南城试图救你的时候,靠父亲老部下的帮助,找到了住处,那位老部下名叫汪惜墨,是我家开的安禄茶庄的掌柜,”安星眠说,“我刚才所见的那个追踪者,就是汪惜墨手下的一个羽族伙计。

老掌柜汪惜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用火炉温着水,沏着一壶茶,除了自己的茶碗外,还放了两个空茶碗,似乎是在等待客人的来访。

到了凌晨,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汪惜墨抬起头,镇静地说:“都进来吧,门开着。

” 门开了,安星眠和雪怀青走了进来。

雪怀青还很有礼貌地点头致意,安星眠却一反常态,冷着脸一屁股坐下,然后双目炯炯地死死盯住汪惜墨。

“不用看了,”汪惜墨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现在一肚子的火气,也有很多怀疑。

是的,无需否认,我有很多事情都骗了你,但是我得告诉你,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三岁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跑到这里来找我算账了。

这么说,你能不能稍微消点儿气?” 安星眠心中悚然,雪怀青也吃惊非常:“三岁?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跟随我父亲超过了三十年,而我三岁的时候,不过是二十年前而已,”安星眠说,“难道你三十年前就已经有预谋?” “不,我的计划,只是持续了二十年而已,不过你所认识的汪惜墨,已经不是你父亲认识的汪惜墨了。

”汪惜墨回答。

这话有些拗口,安星眠想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冒充的?你在二十年前取代了真正的汪惜墨?” 汪惜墨的目光中隐隐有一些悲凉:“我染了发色,用洛族磨制的晶片遮掩了瞳色,易容成他的样子,用他的嗓音说话,过他的生活,二十年过去了,几乎已经忘记了我真正的模样了。

” 随着他的这几句话,雪怀青忽然感受到一阵异样的精神力波动,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

汪惜墨似乎发现了她的警惕:“不用担心,我不是要对你们动手,只不过是想要让你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罢了。

” 他一面说,一面来到了房屋的中央站定。

他的背上渐渐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并且闪现出了蓝色的弧光,那道弧光渐渐拉长,转化为纯白的光芒,而那些耀眼的光芒聚合在一起,慢慢地有了形状—— 羽翼!汪惜墨的背后凝出了一对白色的羽翼! “你是一个羽人!”安星眠霍然站起。

“没错,我是一个羽人,”汪惜墨的脸上充满了沧桑,“在变成汪惜墨之前,我是霍钦图城邦的世袭贵族,名叫鹤鸿临。

” 房间虽然不小,但羽人的羽翼很宽大,这位真名鹤鸿临的老羽人似乎血统又很纯正,凝出的羽翼更加巨大,所以他并未展翅,而是很快又收回了凝聚,重新坐下。

他还是那一张苍老平庸的人类的面孔,完全符合一个老掌柜的身份,但当羽翼凝聚出来的一刹那,他的身上确实有了一种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气度,用一个很烂俗的形容来说,多了几分天然的高贵气质。

安星眠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努力回想着过往的一切。

汪惜墨是父亲的老部下,三十多年前就跟随着父亲一起经商,后来长居宁州,不过每年都会回东陆一两次。

从自己四五岁比较能记事之后,就记得汪惜墨对自己一直比较亲近,每一次回东陆都会给自己带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然后牵着自己去逛街。

安星眠的父亲一直对他要求比较严,相比之下,汪惜墨更像是一个慈父。

人们都以为,这是由于汪惜墨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把对小孩的疼爱转移到了安星眠身上的缘故。

除此之外,安星眠对此人的其他方面还真说不出太多,他不大关心父亲的生意,也没有去宁州探望过汪惜墨。

汪惜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们最喜欢在新年时看到的慈和大方的长辈,见到时会很亲热,但如果见不到……也就那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假扮汪叔叔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安星眠沉着嗓子问,声音里仍然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越州兰朔峰三烘三晾的青芽,你最喜欢的茶叶之一,”鹤鸿临伸手指了指火炉和茶具,“自己动手吧。

今晚要说的话很多,不用急。

” “里面没有毒,可以放心。

”雪怀青说。

“他不会下毒的,”安星眠一面倒茶一面说,“他如果想杀我,过去二十年里有无数的机会。

所以我才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为了萨犀伽罗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鹤鸿临的下一句话让安雪两人都无比震惊,“因为你身上的这块萨犀伽罗,原本就是我给你的。

” “你给我的?”安星眠手一抖,碗里的热茶泼出来洒在手上。

但他仿佛不觉得痛,直直地瞪视着鹤鸿临:“萨犀伽罗是你给我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目的,原本只是利用你保住萨犀伽罗,但是萨犀伽罗反过来也保住了你的性命,所以我其实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鹤鸿临说,“这件事说起来,话就太长了,千头万绪。

我想,我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从我儿子的死开始说起。

就是这一件事,让我,一个原本安享太平的贵族,开始注意到了萨犀伽罗的存在。

” 二十七年前,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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