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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模拟大人怀抱的环境,哄孩子用的。
所以躺在摇床里的感觉,应该近似于躺在大人的怀抱里。
”“那小宝宝躺在大人怀里是啥感觉啊?”叶满枝想让他在家里也搞个电动摇床,哄孩子的同时,也能让她沾光体验一下。
吴峥嵘当时没给出任何解释,但她当晚洗完澡以后,却得到了孕期那会儿的待遇,被他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她习惯性地搂上对方的脖子稳住身体,以为会如从前那般,被他用毛巾被裹住,直接放到床上。
然而,吴峥嵘却像对待小婴儿似的,转而将她抱进怀里左右摇了摇。
自打懂事以后,叶满枝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瞬间就从头红到了脚。
连忙手忙脚乱地推他:“你别晃了!快放我下来!”男人的怀抱她经常坐,但是像这样哄孩子似的来回摇晃,还是第一次。
吴峥嵘抱着她晃了一会儿,神色如常地停下动作,随手在她屁股上拍了拍,“躺在摇床里就是这种感觉,别羡慕你闺女了!”最初的那阵羞赧过后,叶满枝脸上的潮红终于褪去了一些。
靠在男人怀里抿着嘴乐,言不由衷地说:“我还想让你跟爷爷学一学,在咱家也做个能通电的摇床呢,结果你抱着我摇两下就把我打发了!”吴峥嵘笑:“咱家不是写过《增产节约决心书》吗,这样省电。
” 第112章小叶翻译立大功 叶满枝体验了一次小宝宝睡摇床的感觉,但是穿上衣服以后,她还得变回大人。
她是省大选送的四名翻译之一,参加了省外事办的业务培训,熟练掌握外事礼仪和外事纪律之后,就要正式上岗了。
捷克斯洛伐克的交流团要在滨江逗留五天,但叶满枝等人只负责第一天的翻译工作。
上午在省大的大礼堂演讲,之后去滨江重型机械厂、滨江纺织一厂进行参观。
当天的行程结束后,他们的翻译工作就可以圆满落幕了。
叶满枝穿着熨烫妥帖的列宁装,梳着干练的盘发,在两个院系的所有师生面前,顺利完成了团长演讲的翻译工作。
系主任和受邀前来参加活动的吴爷爷,都对她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肯定。
叶满枝刚开始还挺激动兴奋的,可是时间到了下午,陪着外宾参观完重型机械厂以后,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为了今天的工作,她特意按照外事办的要求买了一双黑色的方根皮鞋。
不知是新鞋的问题,还是她走路走多了,刚走进纺织厂的大门,她就感觉脚后跟那里隐隐作痛。
市工会宣传部的刘部长看出了她的异样,小声问:“是不是鞋子磨脚了?”叶满枝点点头。
“还能坚持吗?”叶满枝再次点头。
刘部长让后面的翻译先顶上来,然后拉着她脱离队伍,翻出两块纱布递给她。
“以后再出席重要活动的时候,尽量不要穿新鞋,要是实在没有其他选择,就在包里准备两块纱布,以备不时之需。
”叶满枝知道这是前辈的经验之谈,接过纱布向她道了谢。
她常穿的那双黑皮鞋鞋跟不符合外事办的要求,没想到新鞋居然这么打脚!叶满枝一边跟她解释自己的情况,一边在花坛旁边垫纱布,余光里却发现纺织厂门口似乎有人起了冲突。
她抬起头,定睛看过去,果然看到门卫大爷,正在阻拦一个举着横幅的年轻男人。
刘部长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不由皱眉说:“纺织厂是怎么搞的?明知今天有外宾参观,还能在厂门口闹起来,那横幅上写着什么?”因着双方正在争执,叶满枝没看清横幅上的内容,等那年轻人挣脱门卫大爷的阻拦,再次将横幅高举起来,她才念出上面的内容。
“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郑国顺是强X犯谷涛的走狗!严惩郑国顺!”叶满枝疑惑道,“谁是郑国顺啊?”刘部长的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骂了句胡闹,才说:“郑国顺是纺织一厂的厂长。
”一腔孤勇扯横幅的年轻人,像是豁出去一般,不但高高举起了写着大字的横幅,还大声喊出了其上的内容。
眼见代表团里已经有人听到呼声回头张望了,刘部长拉起刚穿好鞋的叶满枝。
“不能让他这么闹!被外宾看到以后,像什么样子!”叶满枝觉得这年轻人闹事的时机有点微妙。
今天确实来了不少省里的领导,他把事情闹大,也许能博得领导的关注。
但也有被人压下去的风险,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叶满枝一边琢磨着,一边快速从旁边的树干上扯下几条欢迎彩旗。
快步跑到纺织厂门口,将彩旗交到了门卫大爷和两个保卫干事手里。
“外宾已经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你们不要与这位同志发生冲突,他要喊什么,你们就由着他喊,外宾根本听不懂!”叶满枝催促道,“赶紧把彩旗举起来摇晃!喊欢迎!”她才不管谁会在省领导和市领导面前出丑,但今天绝不能在外宾面前露怯。
被分到彩旗的三人怔愣片刻,相互瞅瞅后,年纪最大的门卫率先反应过来。
不再搭理那个闹事的,高举手臂,挥舞着两片彩纸做的三角旗,声嘶力竭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另两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跟着他一起挥舞一起喊,三人站在闹事的年轻人两边,好似真的是厂里安排的欢迎队伍。
刘部长和年轻人:“::::::”叶满枝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给刘部长使个眼色,便快步返回了代表团队伍,对外宾们用俄语说:“他们在欢迎大家的到来呢!”她可没撒谎,那仨人确实在喊欢迎。
因着交流团已经见识过大学生和重机厂工人的欢迎阵仗,对“欢迎”这个词还是有些耳熟的。
此时听到门口的口号,不由纷纷向那边挥手示意。
而在场的己方人员,虽然因为距离远没看清横幅内容,也没听清那人喊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是什么欢迎词。
叶满枝脸上保持着微笑,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对职级最高的省工业厅副厅长汇报:“门口有位男同志在扯横幅,说他们要工作!要吃饭!郑国顺是强X犯谷涛的走狗!严惩郑国顺!我不知道郑国顺和谷涛是谁,一时半刻又劝不走那位同志,就只能让门卫挥彩旗欢迎外宾了。
”徐副厅长脸上纹丝未动,甚至还点了点头,笑着向外宾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大家继续进厂参观。
叶满枝跟着大部队前进,心说,她也只能帮那位老兄做这些了。
至于后续要如何处理,还得看上面领导的意思。
这毕竟是人家厂里的事,叶满枝以为之后就与自己无关了。
然而,当天的外事活动全部结束后,叶满枝作为在场的第三方当事人,与市工会的刘部长一起被请去配合调查了。
这件事虽然被她遮掩了过去,但这属于外事工作的事故,必须说明情况。
叶满枝如实介绍了当时的情景,话音刚落,便见到那个闹事的年轻人被两名公安从另一间办公室里带了出来。
从她身边经过时,像是认出她就是那个搅和了自己好事的人,立即恶狠狠地看向她。
叶满枝心里没来由地突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当着公安同志的面喊住他说:“我今天是在帮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你是厂里的职工吧?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到外宾面前,就算那个郑什么被绳之以法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省里派了人来调查你的事,事情被闹大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怎么还瞪我呢?”她可不想因为随手管个闲事,就惹来一个暗中记恨自己的人。
年轻男人没出声,收回视线就跟着公安同志离开了。
刘部长望着他的背影问:“他为什么来闹事啊?”有知情的人透露:“他媳妇是纺织厂的女工,被车间主任安排值夜班的时候,差点被主任糟蹋了,他跟媳妇一起来厂里讨说法,厂里不但以没有证据为由,包庇车间主任,还在一个月后,将他媳妇辞退了。
”叶满枝问:“那郑厂长跟谷涛是什么关系啊?为啥说他是□□X犯的走狗?”“谷涛就是那个车间主任,他是郑厂长的大舅哥。
”叶满枝在调查组听了一肚子纺织厂的八卦,等她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还特意跑去办公室,跟欧阳老师分享了这件事。
为了观察某些政策和女工保护办法的实行效果,课题组会找几个有代表性的企业持续跟踪。
纺织厂女工多,而且在保护女工这方面,一直做得比较好,是欧阳老师为课题组选择的科研基地之一。
昨天发生的事,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老师讲讲的。
欧阳瑾严肃着神情说:“她这件事确实不好办,她拿不出被非礼的证据,除非有人跟她有过相同的遭遇,愿意出面作证,一起向上面反映。
不过,那车间主任如果是厂长的亲戚,其他女工未必敢冒头。
”“我听说,那个女工刚生产完不久,因为一直没被调回原来的岗位,才去找车间主任的。
但车间主任以岗位满员为由拒绝了她,还让她多值夜班争取表现,结果在人家值夜班的时候,想糟蹋人家……”纺织厂的女工保护工作做得很不错,凡是被确认怀孕的女工,都会从一线重体力岗位调离,去干更轻省的工作。
但纺织厂是计件工资制,从一线岗位调离后,女工的收入直线下跌。
所以,很多女工都是生完孩子就立马申请调回原岗位的。
可是,车间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她怀孕离开以后,再想回去就难了。
走门路求车间主任是难免的。
如果那年轻人所说属实,纺织厂里应该有不少返岗的女工都被车间主任刁难过。
叶满枝皱眉说:“老师,咱们课题组之前还把纺织厂当做正面典型写进了调研报告里,工会也鼓励其他单位向纺织厂学习这个先进经验,现在市里好几个工厂都响应号召,照搬纺织厂的办法保护女工。
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办法是否值得推广,还有待商榷,我觉得厂里的初心是好的,但女工返岗是很现实的问题,在这方面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欧阳老师沉吟一阵说:“这个案子咱们持续关注一下,纺织厂是市里树起的保护女工工作的标杆……”她给市妇联和市工会女工部打了电话,介绍相关情况。
叶满枝也觉得这件事比较棘手,纺织厂是标杆,还有外省市的单位去学习交流过,要是真的闹出了大丑闻,那刚有点好转的女工保护工作,至少要倒退五年。
*她在心里捉摸了一下午,傍晚抱着闺女回家时,还在想课题组的事。
然而,她刚心不在焉地走进自家院子,便见常月娥慌里慌张地推门跑了进来。
“来芽!不好了,你五哥被公安给抓起来了!”叶满枝激灵了一下,连忙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抓五哥?”“运输队的人来家里说的,区公安分局的人往运输队打电话,说你五哥投机倒把被抓了,让家属去公安局一趟。
”叶满枝疑惑道:“我五哥怎么可能投机倒把?他在大集上卖的那些东西都是帮生产队代卖的,有生产队和公社的介绍信!他要是投机倒把了,还能在大集上干那么长时间?”常月娥焦急道:“那政策一天一个样,人家要是说公社的介绍信不好使,或者是假的,一口咬定他投机倒把,咱也没处说理去!你爸在车间加班呢,我进不去厂里找他。
你陪我往公安局去一趟。
”“要抓他投机倒把,应该由咱们这边的派出所,或者农村公社那边抓现行吧?”叶满枝满心疑惑,“五哥怎么会被区分局抓了?” 第113章吴玉琢小盆友:专属摄影师get 五哥被抓得太过突然,让母女俩都有些慌神。
将孩子托付给了四嫂,叶满枝带着常月娥匆匆赶往区公安分局。
区分局的办公室里闹闹哄哄的,堵在门口的全是来捞人的家属。
见到面前的阵仗,常月娥不无担忧地说:“看来还真是公安抓投机倒把的时候,把你哥跟这些人一起搂进来了。
”她想上前找民警问问情况,叶满枝却将她拦了下来。
“这么多人排队还得排一会儿呢,咱先看看其他人是啥情况。
”他们在后面听了一阵,这些人大多是在红旗市场被抓的。
有的是因为倒卖粮食,有的是因为倒卖土布和食用油,还有的偷运了政府禁止私人出埠的线织手套和铜料……倒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但叶满枝觉得五哥与这些人还是有区别的。
五哥在反帝大集上有个固定摊位,这两年已经培养出了一批回头客,所以他从农村收上来的东西都在反帝大集上销售,很少去其他自由市场。
而且她五哥有公社的介绍信,可以光明正大帮社员代销小土产,与这些偷偷摸摸投机倒把的人有本质区别。
她心里有了数,便上前与负责登记的年轻民警交涉,说她们是叶满林的家属。
年轻民警在本子上翻了翻,偏头与旁边的老民警嘀咕:“叶满林的家属不是来过了吗?”老民警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说:“我没什么印象,你看看之前有没有记录吧。
”本子上并没有记录。
年轻民警拍拍脑门,看过叶满枝的学生证和介绍信以后,向她们说明了情况。
“叶满林在自由市场上倒卖一类和三类物资,而且数额巨大,这属于投机倒把行为,被我们公安抓到了现行。
”叶满枝连忙解释说:“同志,我哥只是帮生产队代卖小土产的,绝不可能倒卖一类物资!而且他有公社的介绍信,这怎么能算投机倒把呢?”她心里有点着急,倒卖一类物资的罪名绝不能认!国家将商品分为三类进行管理。
第一类是粮食、棉花、棉布等三十多种商品,这些是由国家统购统销的,不允许自销。
第二类是铁丝、生猪、元钉等将近三百种商品,由国家计划收购,工厂或农场按照计划将商品交售给商业部门以后,如果还有超出生产计划的剩余,可以自销。
第三类就是没有被列入国家计划的其他商品了,比如扁担、箩筐、在大集上销售的小宗水果蔬菜,还有小药材、手工艺品之类的。
五哥在反帝大集上销售的就是第三类商品。
他虽然经常偷摸从农村倒腾粮食,但都是帮叶满枝代买的,那些豆子和麦子都堆积在叶满枝的地窖里,五哥自己并没倒卖过粮食。
而且今年市里对粮食放开以后,不用粮票就能买到口粮,叶满枝已经很久没让五哥帮她带过粮食了。
五哥明知城里有粮,怎么可能倒卖一类物资?民警已经对家属们解释过很多遍了,这会儿就将一份《滨江日报》和一份文件通知一起交到她手里。
叶满枝按下内心焦虑,仔细阅读了一遍。
这是市人委发出的《关于加强对初级市场管理的几项临时措施的通知》。
文件上有一段话被红色墨水笔画了波浪线,“不准一、二类物资进入市场交易;社员个人或集体出售三类物资时,应持有人民公社或单位的证明,一律禁止中间贩卖。
”叶满枝皱眉思索时,又听那年轻民警说:“市里早就出过文件了,只有社员个人和集体可以出售三类物资,叶满林是城市户口,不是农村社员,他没有资格代卖三类物资。
即使有介绍信也算是中间贩卖的,而且他那张介绍信已经过期了。
”“至于倒卖一类物资,也是证据确凿的,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的马车上有一大袋小米,足有30多斤。
”常月娥反应极快地说:“同志,那小米是我让他帮我去粮站代买的。
我闺女刚生了孩子,需要吃小米养身体,我们街道上的粮站买小米还要限量,他驾着马车比较方便,所以就让他去指定粮站帮我买了三十斤的小米。
”在她想来,三十多斤的小米,随便找个借口就遮掩过去了。
倒卖三类物资是事实,但倒卖粮食的罪名可绝对不能认了!叶满枝跟着附和:“同志,那份通知是今年10月13日刚发出来的,这才过了半个月,像我们这样不关注新闻的人,真不知道市里的最新规定。
我哥就是个赶车的,没啥文化,平时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肯定也没听说过人委的最新通知。
像他这种情况,应该可以得到一次改正的机会吧?”五哥是初犯,又是因为不熟悉政策才犯事的,以她的经验来看,五哥顶多被公安口头批评教育,严重点可能会没收货物,有点经济上的损失。
她还想给五哥找个体面工作呢,现在绝不能留下案底!叶满枝和常月娥都觉得后果不会太严重,大不了就花点钱。
年轻民警却说:“叶满林正在写认罪书。
”“写什么认罪书!”常月娥立即激动地反驳,“他根本没有投机倒把,认什么罪!”她儿子虽然是个财迷,但不会明目张胆做违法犯罪的事。
他有很多机会倒卖粮食,可是,至今只帮家人带过粮,从没对外贩售过。
叶满枝拉住情绪不稳的妈妈,向那年轻民警询问:“同志,我们能见一见叶满林吗?”“跟我过来吧。
”年轻民警将两人带进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叶满林正握着铅笔,坐在一张单人桌后面,眼神放空地盯着面前的空白稿纸发呆。
见状,常月娥快步上前,将那张白纸夺过来,挥手在他肩上捶了几下。
“你是不是傻?这认罪书是能轻易写的吗?外面那么多人都忙着给自己开脱呢,一个认罪的也没有,你着急认什么罪?这可是投机倒把罪,你有那个胆子投机倒把吗?”五哥的样子有点颓废,头发凌乱,眼里有红血丝,被亲妈打了也不知道躲闪。
叶满枝在一旁观察着五哥的情况,冷不丁地问:“哥,刚才那个民警说,之前有家属来探视过你,谁来过了?”五哥没回答。
但这也说明,确实有人比叶家人更早一步来看过他了。
“我跟咱妈刚接到通知就来分局捞你了,其他人没下班,还不知道你的事,来看你的人不是咱家人吧?”叶满枝猜测,“是那位吴桐月吗?”五哥摇头。
“不是吴桐月,那就是吴桐月她妈了,她来看你干什么?让你认罪的吗?”叶满枝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家人,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五哥的情况。
人刚被抓进来就跑来探视了。
五哥颓唐地坐在椅子里,还是没说话。
叶满枝抱臂说:“哥,你不会以为投机倒把罪只是罚款或蹲几年班房那么简单吧?你要是真的写了认罪书,留下了案底,将会直接影响咱们全家人。
”“你这几年只顾着赶马车赚钱,没经历过政审,可能不清楚现在的政审有多严格。
除了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连姑姑叔伯,大姨小舅的背景都要调查。
一旦你留下了投机倒把的案底,咱家下一代所有的孩子不能参军,考大学不能报保密专业,工作不能去关键部门。
咱家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这一直是让咱全家人骄傲的出身。
你要是真的写了这份认罪书,那么从咱爸到咱们这一辈,两辈人的奋斗就全都白费了。
”五哥:“……”吴桐月的妈妈离开以后,他一直在回想对方说的那些话。
时间仓促,他还没想到这件事会对家人产生什么影响,也没将认罪书与下一代的政审联系到一起。
常月娥与他差不多,只想到儿子要因此坐牢,暂时没去思考这件事的后续影响。
这会儿听了闺女的话,她被吓得脸色煞白,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叶满枝扶着她的肩膀,给她顺了顺胸口,扭头问:“哥,那个蔡处长用什么事威胁你了,还是怎么着?”五哥沉默好半晌,低声说:“要是不认了投机倒把的罪名,她就要告我耍流氓。
”常月娥和叶满枝:“::::::”“她说耍流氓就耍流氓?”常月娥高声道,“耍流氓总要拿出证据吧?你跟那吴桐月有关系吗?哪有空口白牙就告人耍流氓的!”五哥没说话。
见他这副样子,叶满枝顿觉不妙,头大地问:“哥,你不会真跟她发生了什么吧?”五哥垂首坐着,颓丧的脸上带出些许不自然。
他跟吴桐月之间确实发生了点意外。
但是,事情已然发生了,他总要负起责任来。
他俩前几天刚刚商量过之后的安排。
首先,各自回家告知父母家人他们的关系,然后拿上两人的户口册,挑个好日子把结婚证领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家向父母坦白交代,就突然被公安当成投机倒把抓了进来!听儿子介绍了大致情况,常月娥惊讶地半张着嘴,愣在原地卡壳许久。
自己的老实儿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还没结婚呢,就跟人家姑娘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心里乱糟糟的,怔愣了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叶满枝心说,既然蔡处长想告五哥耍流氓,那必然是已经发现两人睡过了。
年轻人之间有了事实关系,双方感情挺好,又都有组成家庭的意愿,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若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家长们应该赶紧安排两个孩子结婚才是。
可这蔡处长是怎么想的?咋还把未来姑爷往公安局里塞啊?五哥无奈道:“她说只当她女儿被狗咬了一口。
”反正蔡处长就是铁了心,不想让吴桐月跟他这个跛脚的马车夫在一起。
“……”常月娥豁出去道:“不管她是啥态度,这个投机倒把罪,你不许认!认罪书也不许写!她不是想告你耍流氓吗?那就让她去告吧,耍流氓总要有个对象吧?她就不怕把她闺女牵扯进来?”五哥叹口气,意兴阑珊道:“她不怕。
”蔡处长确实不怕,她对自己的亲闺女也是这么说的。
“哪怕你一辈子不结婚,我也不能让你嫁给一个窝囊男人!”吴桐月嘲讽道:“你自己嫁的难道不是窝囊男人?而且同一个窝囊男人你还嫁了两次!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知道老郑没本事,所以当初离开他,跟了你爸。
如今我工作太忙,重新找回老郑,是因为他能帮我照顾家庭。
但你跟我一样吗?除了靠着投机倒把赚了几个钱,你还有什么?二十多岁了,还一事无成。
你自己没本事,再找个更没本事的男人,那我情愿你别嫁人了!”吴桐月讽刺地想,郑叔是挺会照顾人的,但他照顾的是你俩的家庭和孩子,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她收拾好心情,满不在乎道:“要不是用了我爸留下的人脉,你无依无靠从农村出来,凭什么坐到现在的位置?叶满林不是没本事,他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蔡处长鄙夷道:“他妹妹是大学生吧?妹夫是军工厂的军代表吧?靠着这么大的大树,他都不懂得利用,整天苦哈哈地赶马车,投机倒把,完全看不出一点上进心。
他守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有什么用?”“那不是没有上进心,那叫有分寸!他妹妹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嫁给军代表的时候算是高嫁,要是总帮娘家兄弟办事,让婆家人怎么看她?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顾自己,从来不考虑别人愿不愿意,方不方便!”蔡处长听得出对方话里的奚落,吴桐月还在对她利用前夫人脉资源的事耿耿于怀。
她不以为然道:“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叶满林是个马车夫是事实吧?现在人家还能看在我和你爸的面子上,让你在单位混饭吃,等你真的嫁给那个叶满林,人家不会说你是蔡处长的女儿,只会说你是马车夫的媳妇!现在你能看着他那张漂亮脸蛋过日子,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等我退休了,你俩在社会上没权没地位,你就只能守着一个残疾又没本事的男人过日子!”蔡处长承认,那叶满林确实有些过人之处。
长得人模狗样,相貌上优于吴桐月。
但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那张脸只能骗骗吴桐月这样的年轻姑娘。
吴桐月不为所动道:“叶满林有没有本事,我心里有数,他不会一辈子当马车夫。
即使他真的当一辈子马车夫,我也认了。
你们单位里,今天这个劳动,明天那个下乡,一直没有消停的时候,我宁可他当个有钱的马车夫,安安心心跟我过日子!”“你给我闭嘴!”蔡处长严厉地呵斥。
吴桐月并没被吓住,继续道:“叶满林是工人家庭出身,也算是根正苗红了,你不是最爱把成分和出身挂在嘴边吗?怎么到了叶满林这里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反正我已经跟他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你同不同意都无所谓,我们会挑个日子把结婚证领了。
”蔡处长还是那句话:“我只当你被狗咬了一口,离了婚的都能再嫁,何况你这样没结婚的!我宁可让你找个二婚有本事的,也绝不可能同意你嫁个窝囊废,丢人现眼!你要是再敢跟他来往,那下次就不是举报他投机倒把了,我去告他强X,耍流氓!”“那你去告吧,我才是当事人,到时候我就跟人家说,是我强X他的!”*五哥终究没有动笔写那份认罪书。
被公安喊去批评教育了一顿,没收马车上的全部货物以后,他便与另外几个初犯一起被放了出来。
叶满枝觉得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吴桐月和她母亲身上。
她想跟吴桐月谈谈,听听她之后的打算。
然而,她跟五哥一起找到供销社时,吴桐月的同事却说她请了长假,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得知情况后,常月娥语气肯定道:“八成是拿户口册或是开介绍信的时候,被她妈发现,扣在家里不让出来了。
这事你别管了,媳妇是老五自己要娶的,他敢跟人家把生米煮成熟饭,那后续的麻烦也得由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下定决心不管儿子,让他长长记性。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又让她心里泛起酸来。
老三叶满堂的名字和相片,竟然登上报纸了!叶满堂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出身,通过656厂的考核以后,从技术工人变成了工程师。
技术工人也是工人,从技术工人转变成工程师,就像是从泥腿子变成了知识分子。
市里第一次任命技术工人出身的工程师,全市只有三十人,省委第一书记和市里的领导还出面接见了这批工程师。
《滨江日报》还发表了《积极从工人中培养提拔红色专家》的社论。
叶满枝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直到从报纸上看到三哥的名字,她才知道三哥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工程师了!“哥,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瞒得死死的啊?你跟咱爸居然都不跟我们提!这可是登报表扬的红色工程师,多光荣啊,咱家应该置办一桌席面,帮你好好庆祝庆祝呀!”能被省市领导接见,还登上了报纸,那三哥被提拔的事,至少得有半个多月了。
三哥呵呵笑道:“上次去留苏就闹过一次乌龙,这回我哪敢提前说呀!而且我能评上工程师,还多亏了有妹夫帮忙。
”他其实也挺想回家报喜的,但最近老五刚进过局子,老四也没个正经工作。
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他要是这会儿提出来,难免惹其他人心里不痛快。
他关起门与媳妇私下庆祝一番也就算了。
叶满枝将闺女放到床上,与出租车和起球放在一起,让三个小不点排排躺,然后笑道:“吴峥嵘只是借了几本书给你,又不是他推荐你当工程师的,你能通过厂里的考核,主要是靠你自己的本事!”说到这里,她不由在心里叹气。
吴峥嵘当着厂里的军代表,年龄也大一些,虽然经常来老丈人家吃饭,对谁都笑呵呵的,还总是主动抱孩子,但她家这些兄弟姐妹与吴峥嵘其实并不亲近。
她四哥、五哥会跟大姐夫、二姐夫开玩笑,却很少跟吴峥嵘嬉闹。
除了老叶和常月娥,全家只有三哥与吴峥嵘走得最近。
男人们吃饭喝酒的时候,三哥经常跟吴峥嵘和老叶探讨技术上的问题,三人一聊就能聊到吹熄灯号。
而且三哥会主动跟吴峥嵘借书看。
尽管沾了吴峥嵘的光,但她三哥确实争气,自从留苏失利以后,一直憋着一口气认真读书。
这个红色工程师是他应得的!叶满枝一边跟哥嫂聊着天,一边注意着大床上的动静。
三个孩子的生日只相差一年。
三哥家的出租车比四哥家的起球大半岁多,起球比她家小漂亮大四个月。
出租车已经能跑能说话了,不爱一直在床上躺着,大人说话的时候,他就爬起来蹲在床上,认真观察身边的弟弟妹妹。
手上还攥着一块饼干,直往小妹妹的嘴里塞。
吴玉琢小同志还是吃奶娃,哪吃过饼干这种高级货,小嘴一努一努地尝试了几次,就咯咯乐了起来,好像她真吃到了似的。
叶满枝把饼干接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饼干里面居然是带奶油夹心的!她发现新大陆似的问黄大仙:“嫂子,你在哪买的饼干啊?怎么还有夹心呢?”四嫂沈亮妹率先接话说:“呵呵,这饼干可贵了,八毛钱一包,三嫂买了十几包,咱可吃不起。
”十几包饼干能花掉她大半个月工资,除了大手大脚的三嫂,谁舍得这样造呀!黄黎言简意赅道:“这种饼干有包装,保质期长。
”叶满枝恍然,赶忙看了看饼干的外包装。
如今买糕点、面包、饼干不要粮票,但价格比粮食贵多了。
叶满枝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是饼干糕点都是散装的,存放不了多久。
那种铁皮桶的饼干也不行,她买了两罐,只放半年就受潮了。
但黄大仙买的这种饼干是塑料皮包装的,保质期也很长,确实很适合用来囤积物资。
叶满枝问清了地点,听说在中国大街上的百货商店里,周末就带着钞票去中国大街囤货了。
她让吴峥嵘先带孩子去新城街的院子里等她,今年的柿子树和枣树都没摘呢,他们今天要把院里的果树全部清理干净。
她自己则气势汹汹地杀进了百货商店的大门,周末的商店里全是人,糖果糕点的柜台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等她在商店里花钱如流水,提着二十包饼干和十来瓶罐头,叮呤咣啷地回家时,吴峥嵘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作妖。
当爹的坐在树上。
闺女在满地的大枣上躺着,脑袋上还被亲爹系了一条白毛巾,跟个小农民似的。
旁边的空地上,用成熟的柿子和大枣摆了“丰收”的字样。
吴峥嵘在树上举着照相机,她刚走进院门,就听对方笑着哄道:“这样很好,不要动!咱们再拍一张!”叶满枝:“……” 人家小婴儿根本就没动好吧?她看看女儿的惨样,只觉眼前一黑,怒喝道:“吴峥嵘,你怎么让闺女躺在地上啊!” 第114章吴玉琢:我要替父从军啦! 自打吴玉琢小宝宝过了百日,拍了百日照以后,吴峥嵘和吴爷爷就突然热衷给娃照相了。
照相机只有一台,借来让去很不方便。
于是在军代表同志的提醒下,吴爷爷把那台被他拆坏,至今还没有修复的报废照相机找了出来。
冒着会失去另一台照相机的风险,祖孙俩将现有这台完好的照相机也拆了!叶满枝听到消息的时候,感觉两台照相机都凶多吉少。
然而,前工学院院长和在读工科副博士,还算有两把刷子。
断断续续鼓捣了半个多月后,吴峥嵘成功拥有了一台自己的照相机,最近总拿媳妇和闺女练手。
但胶卷和相纸太贵了,叶满枝不舍得让他拍太多。
抱着“小农民”在挂满小灯笼的柿子树下,拍了一张合影,她便让吴峥嵘将照相机收起来,催促他赶紧干活。
院子里这棵柿子树每年都能结不少果,他俩根本吃不完。
前两年她会将剩下的柿子去皮,成串成串地挂起来,晾晒成柿饼储存。
但今年摘得有点晚,好多柿子已经熟得软不拉耷。
他俩把柿子摘下来,站在树下就直接吃了两个。
吴峥嵘提议:“我看你今年别晾柿饼了,把这些柿子给亲戚朋友分一分吧。
”“我不想分,”叶满枝吸着黏稠的果肉说,“去年晾的柿饼,我从秋天吃到开春呢。
”柿饼可以保存好几个月,她能一直有零嘴吃。
“柿子都熟透了,还怎么做柿饼?你把东西送上了门,人家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吧?”“嗯,我想想。
”叶满枝觉得她男人说得很有道理。
像个守财奴似的,背着手打量那几筐柿子,在心里盘算着哪些亲戚最可能给她回礼。
她姥姥、三姨、吴奶奶,还有五哥,算是亲戚里最大方的,绝不可能让她空着手离开。
朋友那边嘛,她每年都给青梅送小半篮,今年肯定也要让她尝尝的。
至于其他人……叶满枝问:“要不要给你小舅家送点?”她感觉吴峥嵘的小舅也很大方。
吴峥嵘婉拒:“他不爱吃柿子。
”现在正是柿子上市的时节,与其让他跨越大半个城市给小舅送几个柿子,还不如让小舅自己买两个吃。
夫妻俩商量了送礼的路线,将果树全都摘干净以后,叶满枝又坐在院子里吃了一个柿子。
她吃东西的时候,吴玉琢小宝宝就瞪着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盯着她,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流了一下巴口水。
叶满枝冲着枣树下的男人喊:“你快过来看,咱闺女馋得流哈喇子了,哈哈哈!”吴峥嵘早就发现他闺女喜欢盯着大人吃饭,对付口水娃很有一套。
他回屋拿了根筷子,当着闺女的面,用筷子尖沾了点柿子果肉,又将筷子伸进茶缸里涮了涮,然后点在了她一动一动的小舌头上。
吴玉琢小朋友还是容易上当的年纪,舔了几口之后,居然冲爸爸笑了一下!叶满枝:“……” 你爹在忽悠你呢,傻笑什么啊!吴峥嵘将筷子递给她,“你跟孩子在家玩吧,我把柿子给姥姥送去。
”“反正距离不远,我跟你一起去!”叶满枝在闺女的头毛上摸了摸,“你自己去,顶多换两根粉肠回来,要是带上咱家娃,呵呵,你就擎好吧!”她对自家姥姥还是很了解的。
两口子提着半筐柿子和大枣,抱着孩子上门的时候,姥姥姥爷和大舅妈都相当热情。
他们还得去下一家送柿子,并没留在姥姥家吃饭,但临走的时候,被塞了三根香肠和一斤大米粉。
米粉是姥姥的口粮,她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大米打成粉以后,每天喝一碗米糊糊。
老太太觉得米糊养人,就给同样没牙的重孙女分了一斤。
在姥姥家开了一个好头,让叶满枝对接下来的送礼活动很有信心。
返回光明街的时候,她又指挥吴峥嵘将车开去了五哥的院子。
“这会儿五哥应该在家呢,咱俩先去跟他换点山楂,再晚他就该去财会班上课了。
”常月娥透露了公社要开肉制品加工厂的消息以后,五哥在配料师傅和会计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从小就擅长算术,以后要是能跟数字打交道,也算是发挥所长。
光明街的成人教育发展得非常好,接替叶满枝位置的那位陶副主任,似乎也想复制穆兰的成功经验,上任以后大力发展教育工作。
现在光明街上不但有扫盲班,成人高小班,还开办了职业技能学习班,分了机械维修、电工和财会三个方向,结业时可以颁发毕业证书。
五哥知道自己有机会去肉制品加工厂当会计以后,就花钱去读了财会班。
叶满枝掐着时间,赶在五哥出门上课前,赶到大车店。
一家三口走到门口时,正巧碰到常月娥和五哥送客人出门。
那女同志与常月娥年纪相仿,梳着利索的齐耳短发,身穿洗得发白的列宁装,脚踩千层底黑布鞋。
尽管衣着打扮十分朴素,但叶满枝如今也算有几分眼力,只凭对方的气质和精神面貌,就看得出人家是当干部的。
女同志又寒暄了几句,与常月娥握了握手,说了句“常大姐留步吧”,便转身离开了。
经过抱着孩子的小两口时,还客气地冲他们笑了笑。
叶满枝等客人走远了才问:“妈,刚刚那是谁啊?”“吴桐月的大姑。
”“啊?”常月娥接过女婿手里的篮子,“啊什么啊,她只是亲爹去世了,又不是三亲六故全都没了。
她妈不讲理,她家总有能讲理的人。
吴大姑接到吴桐月的电报就从外地赶来滨江了。
”叶满枝留男同志在屋里带孩子,跟在妈妈身后去了后院,忍不住问:“前大姑姐就跟过期的电影票似的,蔡处长都改嫁了,吴大姑说话还能好使么?”“好使吧,她以前提拔过那个蔡处长。
吴桐月没给她叔叔伯伯拍电报,而是找了亲大姑,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常月娥低声说,“她姑姑比亲妈强,是个明事理的人。
据说昨天刚到滨江就跟蔡处长谈过话,做过她的思想工作了,这会儿户口册在吴桐月自己手里。
”蔡处长改嫁的时候,夫家让她带走了全部遗产和女儿,在事业上也尽量支持她,就是为了让吴桐月在重组家庭里过得舒坦点。
但是谁也没想到亲妈能把孩子逼成这样。
吴大姑了解过情况以后,让蔡处长照顾好后生的儿女。
吴桐月已经成年了,婚姻自由,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如果亲妈不能调和跟女儿的矛盾,以后就由她这个大姑接管侄女的事。
而老叶家这边,除了老二的对象是亲姥姥给找的,其他孩子全是自由恋爱的,常月娥和叶守信从没在择偶的问题上阻拦过孩子们。
老五的情况比较特殊,常月娥对他的婚姻也没有太高要求,找个条件差不多的姑娘,能过日子就行。
要是没有吴妈妈在其中瞎搅和,吴桐月本身的条件其实还挺不错的。
*叶满枝听妈妈介绍了与吴大姑的会面经过以后,总结了两点心得体会。
第一,她以后绝不能当蔡处长那样的妈妈。
第二,她要向吴大姑学习!如果能像吴大姑那样说话掷地有声,给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撑腰,那她可真是太威风啦!叶满枝想象着自己给闺女、麦多、妞妞等小屁孩主持公道的场景,顿时心头火热。
连夜给党组织写了一篇思想汇报,要求进步!说起入党这件事,叶满枝也只能感叹一句有得必有失。
她在街道上班的时候,感觉入党挺容易的,只要工作努力、思想上要求进步、经常提交思想汇报,到了时间就能入党。
街上的好几个居委会主任都成为党员了。
可是大学里发展学生党员的名额十分有限。
僧多粥少,排队也排不到她。
她在街道办提交了入党申请书,至今已经三年多,但她现在还只是入党积极分子呢!再去学校上党课的时候,她找边鹊桥打听了一下情况。
“支书,今年咱们系里有几个入党的名额啊?”边鹊桥伸出一个巴掌,“五个,不过现在肯定是可着大三大四的来,尤其是大四的,人家快要毕业分配了,名额竞争得可激烈了。
”叶满枝羡慕地感叹一声,她也想带着党籍去新单位报到。
看来这思想汇报还得经常写,学习和工作上也得好好表现呀!被吴大姑激励了以后,叶满枝那条自从当了外宾翻译就有些上翘的尾巴,又被她夹了回去。
她翻出本子罗列了在学习和工作上,可以努力的方向。
新学年重新选了班委成员以后,她已经不再当班长了,转而把更多课外精力放在系办工厂和欧阳老师的课题组里。
但物理老师不知咋想的,似乎真的从她每次考试多考一分的试卷上,看到了她学习物理的潜力。
今年居然点名让她当了物理课代表!叶满枝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不说如丧考妣,但也差不离了。
班长考个六十多分没什么,要是课代表也考六十分,那可就太难看啦!她没啥办法,一边苦读一边祈祷快点把这一年混过去,大三以后就没有物理课了。
叶满枝在教室里罗列学习和工作计划时,课题组的师姐邱艳趁着课间休息找了过来。
“叶满枝,欧阳老师让咱们去校门口汇合!”“什么事啊?”她背起书包跟着她出门。
“市工会和市妇联搞了调研组去纺织一厂调研,今天要开报告会,研究纺织厂女工保护工作的情况,欧阳老师让咱们跟着一起去旁听一下。
”闻言,叶满枝加快了脚步,她其实还挺想知道那个差点糟蹋了女工的车间主任是如何处理的。
欧阳瑾带着三个学生来到纺织厂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
纺织厂和市里都派人出席了这次会议。
走进会议室之前,叶满枝在走廊里发现了与工友站在一起的薛巧儿。
她与老师打声招呼,调转方向走过去问:“巧儿,你们等在这儿干嘛呢?”薛巧儿的人力车被取缔以后,由市里安排来纺织厂当女工了。
叶满枝前几次来调研的时候,还跟她一起在食堂吃过饭。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薛巧儿不在车间里工作,跑来会议室门口干什么?薛巧儿与另几名女工的表情都有点忐忑,攥着手指低声说:“是车间副主任让我们来会议室里,跟大家说明情况的。
”“让你们说明什么情况?”“就是谷涛收贿赂的情况。
”叶满枝下意识皱了眉,“你们要是有情况,应该找公安说,在这种会议上说什么?”这样搞不好就得罪哪个领导了。
那谷涛是厂长的大舅哥,要是被一棒子打死还好,就怕因为证据不足对他不痛不痒地惩罚一下,之后又能回来上班。
到时候这几个来说明情况的女工,都没有好果子吃。
薛巧儿说:“谷涛已经被公安喊走了,现在车间里由副主任说了算。
而且当初举报谷涛的时候,我们全车间的工友都有份,他应该回不来了。
”因着女工要求产后返岗,谷涛私下没少收好处,有的给烟有的给酒。
薛巧儿虽然没有产后返岗的需求,但她以前是特殊从业人员,那谷涛没少暗戳戳找她麻烦,想从她身上占便宜。
叶满枝踌躇片刻,将薛巧儿拉到一边提醒:“既然领导让你们来说明情况,那你们就如实说谷涛的情况,尽量不要攀扯其他人。
你们厂的领导都会出席今天的会议,谷涛有什么背景关系,即使你们不说,大家也清楚。
领导层的关系很复杂,咱们基层人员尽量别被牵扯进去。
”因着大舅哥的问题,厂长郑国顺处于一种墙倒众人推的状态。
在公安已经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车间副主任还要把这几个女工喊来,在会议上公然揭露车间主任的问题,未必没有其他小心思。
但郑国顺当了那么多年的厂长,不一定会因为大舅哥犯事就被推倒。
几个女工代表要是被人当了枪使,以后难免被清算。
薛巧儿没啥政治智慧,但她能从柳梢胡同走出来,该有的脑力还是有的。
听了叶满枝的劝告,便使劲点点头。
而且她比叶满枝预期的,表现得更出色。
会议开始以后,有位副厂长出面汇报了谷涛被举报的后续情况。
然后就让几个女工代表进来,讲讲谷涛当车间主任时是如何欺负压榨女工的。
女工代表一共有四个,鱼贯进门以后,像是被会议室里的大阵仗吓到了。
有的低头,有的瑟缩着肩膀,有的用手揪着麻花辫的发尾。
车间副主任让她们发言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薛巧儿在单位表现得比较泼辣,车间副主任直接点她的名让她先说。
而薛巧儿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女工一样,颤抖着声线,嗫嚅道:“就那么回事呗,领导和公安不是都知道了嘛。
”然后就低头看脚尖,不敢吱声了。
空气安静一阵后,市工会的领导开口说:“好了,基本情况咱们都清楚了,让这几位同志先返回岗位工作吧。
今天会议的内容还是探讨纺织厂女工保护制度的可行性,会议接着往下走吧。
”闻言,几个女工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推推搡搡排队走出会议室。
临出门前,薛巧儿还往叶满枝的方向望了一眼。
叶满枝见了,便冲她眨眨眼睛。
会议室另一边,妇联的同志也开口了。
“纺织厂的女工多,足足占了总人数的65%,在妇女保护方面,纺织一厂的成绩总体还是比较亮眼的。
像是设置哺乳室、托儿所、妇女卫生室,还在车间里搞了月经卡制度,让专人记录提醒女工的月经时间,这些都是很好的举措……”市工会女工部的同志也很快跟上,表扬了纺织厂对女工的“四期”保护工作。
叶满枝边听边做着记录,心想今天的会议基调算是定下来了。
总体还是要肯定纺织厂的成绩。
这毕竟是省里和市里树立的标杆,要是因为一颗老鼠屎就全盘否定纺织厂的工作,那确实不合理。
不过,能被老鼠屎钻空子,也有制度上的漏洞。
会议过半以后,终于有人提起了纺织一厂的问题。
女工确认怀孕后被调离一线岗位,休完产假以后,要如何保障大家能够及时返回原来的岗位?纺织厂工会有人提议:“以防再出现类似情况,可以把安排生产任务的工作交给女性领导。
”课题组里也有人提出过这种设想,此时听到有人提出来,叶满枝和欧阳瑾同时在心里摇头。
要是把这项权力向女车间主任倾斜,那些男车间主任肯定得炸庙呀!车间主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安排生产任务,男同志如果是副主任还好说,要是正主任,他能乐意把这么大的权限交给副主任吗?果然,这个办法刚提出来,几个车间主任就跳出来反对了。
会议室里顿时嗡嗡嗡吵作一团。
厂长郑国顺一直比较沉默,这会儿就拍了拍桌子说:“咱们的保护制度是好制度,可惜有人念歪嘴经,把好事办砸了。
大家都知道,谷涛跟我有亲戚关系,在公安那边没有定论的时候,我不适合说太多。
”“但无论谷涛是否有问题,这个制度存在监管上的漏洞是肯定的。
有的同志说,因为谷涛跟厂长有关系,她不敢跟厂领导反映情况。
那么以防再次出现这种事情,我提议在厂里设置一个厂长信箱,另外请市委在厂里设置纪律监察室,给工人们开放一个可以大胆向上级反映的渠道!”他这个表态算是很有魄力了,主动为自己上了一道枷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设立一个监察室,总好过厂长职位不保。
因为谷涛的事,叶满枝总觉得郑厂长不清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厂长有手腕,应对得很及时。
至少市工会那边已经有人点头了,会议室里的不少人也都随声附和。
眼瞅着事情即将按照郑厂长的办法定下来,欧阳瑾举起手臂表示要发言。
她是市工会女工部的顾问,女工部长见她举手,便问:“欧阳顾问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欧阳瑾点点头说:“我们省大工业经济系针对女工保护的问题,成立了一个课题组,最近课题组也在持续关注纺织一厂的谷涛事件。
抛开谷涛同志的情况不谈,纺织一厂为孕期女工调岗是存在一些争议的,我们对这项制度有些不同的看法。
”张副厂长是主抓这项工作的,客气地说:“欧阳顾问请讲吧。
”“课题组将纺织厂作为科研基地,已经在厂里调研过很多次了,先让我们课题组的同志,为大家介绍一下,女工们对这个制度的真实想法。
”叶满枝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起立说:“课题组在车间随机与25位刚被调岗,或已经返岗的女工进行了交流,25人都对厂里的保护工作表示了肯定。
但其中21人表示,被调整工作以后,收入直线下滑,难以为继正常家庭开销。
”“纺织厂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为了完成生产任务,实现跃进,保护女工的同时,也要追求产值。
将一个劳动力从一线岗位调离,还得在空缺岗位上补充一个劳动力。
这就导致,即使只发基本工资,咱们厂的人力成本也相当高。
根据课题组研究对比发现,滨江纺织一厂的人力成本比同类型纺织厂高出15%。
”几个厂领导纷纷点头。
他们就是管厂子的,自家的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但是没办法,他们已经被架到模范的位置上了,三天两头有兄弟单位来学习。
为了搞好女工保护工作,只能在人力上增加成本。
“车间里有月经卡制度,所以女工怀孕后很快就能被发现。
刚怀孕两三个月就被调整到了清闲岗位上,但是根据我们对女工的调研,孕期前七个月,并不影响大家的工作。
有80%的女工表示,可以在这段时间坚持完成工作,但孕期七个月以后,则需要在工作间隙进行适当的休息。
”叶满枝用目光询问欧阳老师,是否还要继续讲下去。
这个办法是她最先提出来的,于是欧阳老师点点头,让她继续代表课题组发言。
“所以,我们课题组给出的建议是,在女工确认怀孕后,并不需要立即调离原岗位,怀孕七个月之前,可以正常工作,七个月后,要每天给孕妇增加一小时的工间休息时间。
同时,要避免一刀切,保留怀孕女工随时提出调岗的权利。
”“不再为怀孕女工调岗后,可以保证女工的收入,减少了工厂人力上的浪费,也避免了女工产假结束后,面临的一系列复杂问题。
”欧阳瑾补充说:“没有了产后返岗的需求,能从根本上避免有心人钻制度的漏洞。
”她觉得设立厂长信箱和监察室,都是花里胡哨的办法。
最初可能管用,日子长了以后,信箱很可能形同虚设,有几个女工敢鼓起勇气状告顶头上司?大多都息事宁人,忍气吞声了。
*报告会上的发言,让省大工业经济系的课题组,在校外小小地露了一次脸。
尽管纺织厂的领导并没有当场采用课题组的办法,但市工会和妇联的同志,都在会后请欧阳瑾提交报告了。
欧阳瑾心情好,下班以后决定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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