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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花季(5/5)

不能让给我?” 他的五官端正无瑕,一脸恳切,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心底坦荡的好人。

子言因为被这样一个正面形象的人物迎头撞见自身的狼狈,心里也正有点尴尬发虚,只想着快点回避,想也没想就顺手把书丢给他。

季南琛似乎没有预料到居然这样顺利就拿到书,他愣了一下,直到子言走出老远,才远远地说了句“谢谢”。

这会儿想起这事来,子言心底自我安慰了一句: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丢脸的大事,更大的丑都丢过了,何况是这种小事! 想归这样想,终究还是有点别扭,她不自觉地又别过脸去。

讲台前季南琛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身迈下讲台,向着她和许馥芯的座位,一步步走了过来。

六月已是栀子花开的时节,从窗口向外望去,栀子花洁白的花瓣衬着深绿的叶,片片娇嫩的花瓣卷曲着,舒展着。

子言的心,忽然就像被谁紧紧揪住,一时之间竟好似喘不过气来。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季南琛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提及昨天书店发生的事,如果他有胆提起来,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否认,并且大义凛然地拂袖而去。

季南琛果然在她们前面停住脚步,微微俯身,亲切地对她的同桌说:“许馥芯,能不能帮个忙?” 子言如逢大赦,松了一口气。

许馥芯的眼睛宛如清泉,很淑女地轻轻点一点头。

两张别致的卡片摊开在她面前。

季南琛的声音很低,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是你,会更喜欢哪一张?” 许馥芯的笑容清浅得像风一吹就散,她抬起头,望了季南琛一眼,指一指其中一张说:“这张吧,不过我不一定能代表别人的眼光。

” 季南琛笑笑,仿佛不是很在意。

他的眼睛扫过来,好像刚刚才发现子言,随口说:“沈子言,你呢?” 子言很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卡片,“那要看你送什么类型的女生了。

” 季南琛出其不意地说:“一个女同学,你认识。

” 子言的反应很快,立刻想到是谁。

她用手指敲一敲桌面,忽然笑起来,“如果是她,她会喜欢这张可爱一点的。

” 季南琛的笑容像初夏的风一般清爽怡人,他的眼睛像是跌进了一颗星子,有明亮的光,连道谢也这样动听:“谢谢。

” 她立刻堆起一脸笑容,“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同学嘛。

” 初二学年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子言的数学成绩意料之中跌落到了及格线上下,总成绩排名自然急转直下。

放暑假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教室里空空荡荡。

她忘了带伞。

窗外大雨铺天盖地,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窗上有湿润的水汽,子言用手指在玻璃上呵着气写字。

她呆呆看着被暖流呵化的水汽蜿蜒流下来,刚刚写过的字立刻模糊了,只残存着零散的笔划。

忽然心中一阵抽痛,再不情愿也已经明白,从前心高气傲的沈子言早已经跌落尘埃,她再没有资格在那个人面前骄傲,只能随同众人的视线,一起仰望云端。

这种无形的隐痛并不一定是好胜心造成的,它来自残存的理智与自尊。

越是在乎那个人,越是不能在那个人面前低头和在意。

尽管此刻,她以手代笔,一遍遍在玻璃上写下他的名字。

窗上的字迹再一次模糊,她叹口气起身,看来父亲有事不能来接她了。

“沈子言。

” 她惊讶地回转身:居然会是季南琛。

卷曲的鬓发因为被雨水淋湿而伏贴下去,前额上一缕发丝垂下来,平添了一点秀气。

不知怎么的,子言心里冒出“绿鬟如云”的词句来,明明是形容女子的词,这会儿用在季南琛身上倒好像奇异地应景。

“你没带伞吗?”季南琛简直是明知故问。

子言懒得回答,只点了一下头。

他粲然一笑,牙齿雪白耀眼,“我正好有两把,借你一把吧!” 子言为刚才的冷淡态度有些惭愧,她掩饰地轻咳一下,“怎么你还有带两把伞上学的习惯吗?” 季南琛笑道:“那倒没有,我爸以为我早上忘带伞了,刚才托人给我又送了一把过来。

” 子言刻意忽略掉他头发上晶莹欲滴的水珠和半边被雨打湿的衣袖,只“哦”了一声,“那谢谢了,只是要等到开学才能还你了。

” 他很客气地笑,“没关系,你上次也帮了我的忙。

” 子言的脸一红,她哗啦一声撑开伞,“走吧。

” 看得出来季南琛的家教极好,这样大的雨,走路时裤脚居然连泥点子都溅不上。

她再看看自己的裤脚,只得暗叹一口气。

“沈子言,你最近心情好点了吗?”季南琛撑着伞目视前方,轻声说。

她拿伞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提起来了。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数学老师。

”季南琛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再不喜欢,还是要上好他的课,因为成绩是自己的。

”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书皮被包得很好,四个角边对折出整齐的棱角线。

他慢慢把书递过来,“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这是我后来再去买的《逃学记》,送你吧。

”伞檐下他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不过,你再喜欢三毛,都不可以学她。

” 半空滚过一道响雷,轰隆隆划破天际,余威还隐在厚重的乌云里徘徊未散。

阴郁的天气,气压很低,四周白茫茫一片水汽,地面飞溅起雪白麻密的水珠。

雨伞边沿落下的水珠一泄如线,季南琛的手四平八稳托着那本书,雪白的封皮,淡淡的书香。

他一动不动站在她面前,笑容温暖而诚恳。

子言慢慢伸出手,心里有种模糊的感动:这个雨天其实也不像以往那么令人讨厌。

回家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把书径直翻到某一页,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页应该有个被泪水洇湿出的洞眼,缺损了两个字。

芬芳书页纸墨如新,光滑平整的纸张触手温凉,绝对没有任何皱褶与破损。

她又翻回去看扉页,那里只有四个字:赠沈子言。

没有落款,也没有时间。

子言喘出一口长气,嘴角慢慢、慢慢地溢出一点微笑来。

季南琛的字真是字如其人,端正蕴秀,写她的名字也要比她自己写得好,后来她一直照着这个字体去描摹,倒真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得秀丽端正了。

银汉红墙入望遥 初三刚一开学,子言就把作息习惯稍稍改动了一下,她开始改在学校食堂吃晚饭,当然,菜色自带,只是打饭而已。

打饭的第三天,杨丁丁学妹就像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她完全不认为自己那天从家里带的菜色能让杨丁丁馋成那副德行,她得出的结论是学校食堂的伙食果然如许馥芯所说,太缺乏油水了,以致于能让杨丁丁学妹厚着脸皮跑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学姐碗里讨菜吃,这一点食堂的大师傅绝对是难辞其咎的。

杨丁丁刚念初一,大大的杏核眼,说话像放连珠炮,语调与身高恰成正比,基本属于自来熟的性格,无需客套与搭讪,初次见面就能跟你攀上十年八年的交情。

“学姐,你明天还来食堂打饭吗?”杨丁丁有点恋恋不舍地问。

子言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回家得好好夸夸母亲的手艺了。

吃过晚饭,子言在操场上边散步边背书。

她特别喜欢傍晚时分学校的环形跑道,操场上有高年级的男生在踢球,田径队的队员们正在训练,青草地上偶尔飞来一两只鸽子在咕咕叫着觅食,心情和悦而平静。

太阳正在西沉,漫天橙金色柔和的光影。

天空是淡青的鸭蛋色,只有靠近夕阳的一线天色像被金粉镀了一层浅淡的光晕,朱红、赤橙、宝蓝、靛青全都隐藏在鲜艳华丽的余晖里,混合成一杯颜色浓烈的鸡尾酒。

旁边有人笑着跑过,跑道上发出细碎的脚步声。

子言一边来回走着,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书本。

那个时候,她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差不多齐腰,由于发质柔软而细密,发梢总会不由自主卷起来,像拿母亲的卷发器卷过一样。

她平时只用一根黑色皮筋松松扎起一个马尾,吊在脑后一路蜿蜒下去,越到尾端发质越细。

有熟识的同学打了个招呼:“沈子言,用功啊?” 她笑着抬头,微微颔首。

眼角的余光无意向右上方一扫,蓦然便像着了魔,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尧了。

即使是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遇见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何况,她如果有心要避,自然是避得开的。

林尧只要轻轻一个眼光,就能让她的心情为之跌宕起伏,她承受不起那种剧烈的冲击。

为了减少放学路上偶遇的可能性,她连晚饭都改在学校吃了。

然而还是有这样避不开的时候。

此刻她呆呆地站在操场上,看着高高的台阶之后矗立着的教学楼,三楼半圆形转角那个教室的栏杆边,正静静倚着一个人。

白衫如雪的少年,背脊笔直地站在空旷背景下,身姿秀挺,神情温柔,眼神专注,唇角含笑。

偌大一个校园,所有景物顿成虚设,他望着她,只望着她,一动不动,不知有多久了。

傍晚的残霞流光映照扶栏,光影如墨水般漾开淡淡的浅橙金紫,一抹来不及融化的霞光沾染在他的白衣上,仿如春光般明媚。

子言被这绚丽的光影刺得几乎眯起了眼睛。

他清瘦了不少,更衬出秀气的眉眼,眼眸中流转着水一样温柔的波光,一波一波洒下来,目光里有着无声的温暖。

四目相接,仿佛胶着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消逝,脚步声、笑声、喧哗声渐渐远去,世界整个儿安静下来,只有他和她,被隔离在静寂无声的真空中,连一丝氧气都是多余。

良久,有风吹起,子言微卷的发尾随风扬起。

她平时用来扎头发的皮筋忽然绷断,此刻临时绑住头发的是一方随身的手绢,这时被风吹得直扑扇起来,像蝴蝶鼓动的翅膀,拂在侧脸,痒痒的。

眼中渐渐有水雾弥漫开来,瞬间便化成雪一样的迷蒙,操场边种的桂树纷纷伸出纤长的枝芽,纷繁雪白的桂子花累累曳曳地垂挂下来,馥郁浓密的香,直透人心扉。

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唇边沾了一两滴,虽然咸涩,舌尖却只觉甘甜。

这个世界唯有林尧的目光,可以为沈子言遮蔽风雨,熨平创伤,纵然是落泪,味蕾也会欺骗感官,哄她自己说是甜的。

仿佛是瞧见了她的泪水,他的眉心一蹙,身子蓦然一动,方才还卷在手心里的一本书,竟然失手从三楼直直掉落下来。

翻飞的书页,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如同缓缓逝去的时光,令子言往后的回忆,都充满了桂子与书墨的淡淡余香,原来生命还可以拥有这样美丽忧伤的幸福时光。

她慢慢走过去,慢慢屈膝下去,拾起那本跌落尘埃的化学课本,翻开的扉页上,有她熟悉又陌生的签名:林尧。

慢慢走上楼梯,一级一级,转角高大的气窗半开着,清晰听得见操场上男生们奔跑的脚步声。

她的手指蜷得甚至微微有些痉挛。

林尧站在三楼走廊的尽头,逆光将他的身影剪成完美的弧线,他的眼神清朗如水,看不见任何波澜,只在她的步伐越来越迟疑的一刻,眉心微微一蹙,挑起了眉峰。

子言立刻心慌意乱,她顿住脚步,自觉面部表情僵硬,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他没有走过来,连身形也没有晃动的迹象,不倨傲,也不温和,与刚才俯视她所流露出的温柔情态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有瞬间的恍惚,刚才遥遥相望间发生的无声情感交流仿若是做了场白日梦,心中被什么东西轻轻一刺,失落得想发笑。

“你的书。

”她走近两步,竭力平淡地说。

林尧瞥一眼她,有隐忍的情绪在长长睫毛之后一闪而过,他语气同样很淡地“哦”了一声,慢慢伸出手来。

他的手指在接书的一刹那触到了她的指尖,她心神一颤,忙把视线移开。

有什么东西一直横亘于他和她之间。

遥遥相对的时候,反倒可以坦然直视,视线相汇;距离越近,越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真实情绪,连呼吸都那样不自如,情绪绷得像随时会断的琴弦。

“刚才为什么哭?”他突兀地问,及时止住了子言转身想逃的念头。

猛然抬头,正对上林尧清澈平和的眼眸,她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热辣辣直扑面颊。

她几乎无以为对,喃喃道:“隔了那么远,你看得见?” 他笑起来,“这么怀疑我的视力?” 他又走近两步,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缝隙了,子言这回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只得把头低下去。

“以前同班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无论我说什么,你必定要跳起来反驳我!”他说得很亲昵,似乎还有些惆怅。

子言望着地面,尽量避免去看他的眼睛,“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曾经是同学!” 林尧怔了一怔,哑然失笑,“这话的语气倒有点像你的风格了。

” 他语音又低下来,再次揪住先前那个问题不放,“沈子言,你还没回答我,刚才为什么哭,嗯?” 不想回答什么,你就偏要问什么!子言没好气地抬起头,“那你的课本为什么会掉下来?” 他揶揄她,存心调侃她的神情显得很欠揍,“我故意的,想看看你会不会学雷锋做好事帮我送上来。

” 子言被他这回答给噎住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无聊。

” 林尧毫不在意,只盯着她看了一眼,“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 死鸭子嘴硬是她的强项,她是绝对不会痛快承认的,“本来就没什么呀。

” 林尧笑着叹气,“你口是心非的本事见长了啊。

” 子言哼一声,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林尧望了她一眼,别开脸去。

他的侧脸颧骨微凸,下颌流畅完美,有种别致的立体感,比一般人要来得棱角分明的多。

“食堂饭菜的口味怎么样?”他漫不经心地翻了一翻书,“改天我也去试试。

” 子言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的笑容宛如春风,“嗯?为什么这么惊讶?” “你家住得很近,完全用不着吃食堂。

”子言忽然觉得好笑。

“那我就是想吃食堂了,不行吗?”他的唇边挂着一缕戏谑,蓦地眼中有微光一闪,那笑意便越发明显,“怎么,你还知道我家住哪儿吗?” 这就叫做自作孽!子言感觉自己一头跳进了一个亲手挖的大坑,一时大窘。

她其实只是听李岩兵八卦的时候说起过林尧家,却从来没有勇气踏进过那个传说中深不可测的市委大院。

在她眼里,那大院深不可测只是因为林尧住在那里。

她和林尧之间微妙的博弈,从来只有林尧是赢家。

林尧如此敏锐,总是能瞬间就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漏洞,弄得她无法招架。

他好像一直能看穿她,看穿她倔强骄傲的外衣下,躲藏起来的只是怯懦和害怕;只是他永远不可能知道,沈子言的怯懦和害怕,层层掩饰着的却是怎样的自尊与骄傲。

林尧的眼睛波光盈盈,她的身影就在这波光里荡漾。

他的声音忽然压下来,压得极低,几乎是耳语般呢喃了,“小西,我还以为,你对我家住哪儿压根儿就不感兴趣……”他轻笑出声,这笑容像是发自内心真正的愉悦,并无半分调侃与讥嘲的涵义。

“小西”这两个字从他唇舌间吐露出来,又从子言的耳朵钻入心肺,宛转回旋,脸上的热度渐渐开始升温,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谁让你这么叫的?”这质问软弱得完全没有力度。

林尧唇边盛开的笑意却因此一滞,他的唇角微颤,隐约露出一线洁白的齿光,像是一道灼人的伤口,有着不能触碰的痛。

他的目光也随之冷下来,如同一抹清冷的月色,锁在她脸上,语气生硬而僵直,“下次不会了。

” 子言心中微微一刺,像是有人用极尖的指甲,剥开一瓣橘子,酸涩的汁水顺着指尖一滴滴流进心里。

眼前的他,此刻正身处斑驳浓艳的光影里,他一直立在俯看众生的高度,见不到她自云霄跌落后九曲回肠的纠结辛酸,更见不得她以卑微自卫的姿态来抗拒他的友善与温情。

这样的林尧,就算此刻与她对面而立,仍然遥远得像是一场梦。

相对无言,如同相隔银汉与红墙,终究,辽阔漠远,不能相及。

子言微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她仍然在学校食堂吃晚饭,仍然经常遇见杨丁丁。

这丫头半年来个子蹿得很快,一眼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个才刚读初一的学生。

她很喜欢杨丁丁,总觉得这丫头是朵自由生长、生机勃勃的奇葩,活得纵情洒脱,仿佛与生俱来一种无拘无束、烂漫天真的气质。

而这气质,正是她自己多年前丢失在童年的特质。

“学姐,今天我又看见周阳打球了!”杨丁丁就是可以这样心底坦荡地在她面前提起某个男生的名字,眼神明亮如星。

而她永远都做不到!只可以将那个名字蕴沉在心底,哪怕再升腾、发酵、腐烂,始终捂得那样紧,见不得一丝光。

周阳是子言班上的副班长,一个皮肤黝黑、眉目鲜明,总是留着板寸的男生。

只是每当杨丁丁提起周阳,子言都会顾左右而言他。

她实在不忍心向这个可爱的学妹提起,其实周阳每晚都护送班上的楚蓉蓉回家,班上同学都看出来他们有点早恋的倾向,为此陈老师已经找两人谈过不止一次话了。

“周阳有什么好?皮肤那么黑。

”子言故意说。

“周阳有什么不好?皮肤黑好,多阳光啊。

”杨丁丁笑得像朵花儿。

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她只能这样想。

中考在即,时间越来越不够用,晚自习回家后子言通常还要温书到凌晨,好几回累得睡过去,醒来时床头灯还在放着光明。

有一回半夜去厕所,经过父母的房间时,她隐约听见父母在小声争论着什么。

那天晚上一直睡不着,父亲的话萦绕在耳边,“子言读中专有什么不好?中专毕业后就可以分配正式工作,好过还要为她提心吊胆三年。

三年后能不能考上大学谁知道?……我也是为了她好。

”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出来,把枕巾浸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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