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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要不你先啃啃我的爪子打个尖罢,已经烤好了的,还在冒油,你看。
” 东华接过她的爪子,端详半天,果然听话地咬了一口。
她觉得有点儿疼,又有点儿甜蜜,问东华:“我特地烤得外焦里嫩的,肉质是不是很鲜美可口呢?” 他伸手不知拿过一个什么:“我觉得还要再加点儿盐。
”话落地,好一把雪白的盐巴从天而降……她疼得嗷了一声,汗流浃背地一个激灵,疼醒了。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底之人果然就是东华,但握着她那只负伤累累的小爪子的,却是个白裳白裙、没有见过的美人。
她的爪子上被糊了什么黑糊糊的膏药,美人正撕开自己的一道裙边,用一道指头宽的白绫罗,纤纤十指舞动,给她一根根地包扎她方才威风作战时被烤伤的手指头。
凤九后来晓得,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就是传说中的姬蘅,因听说自己做了红颜祸水,引得燕池悟跑来符禹山找东华决斗,抱着劝架的心,匆匆赶来阻止他二人的厮杀,半路上却走岔了道不幸错过收尾,又不知怎么一脚踏进这个十恶莲花境,就遇着被困的东华。
多年以后,往事俱已过去,凤九已能凭着本心客观一想,才觉得,姬蘅委实要比她和东华有缘分。
从前,她没有深虑过这个问题。
那时她窝在姬蘅的怀抱里,眼底现出两三步外东华靠坐的身影,心中早已激动非常,哪里还有什么空闲考虑旁人之事。
其时,距东华在琴尧山救下她已过了两千多年。
两千多年来,他们离得比较近的一回是东华在前院的鱼塘钓鱼,她在鱼塘的对面扫地;一回东华在后院的荷塘同人下棋,她在荷塘的对面扫地;还有一回东华提了只瓷水壶在茶地里悠闲地给茶苗浇水,她在田埂的对面扫地……虽然她其实许多年不曾近前瞧过东华,但是他的模样在她心中反复地熨帖了多年,比幼时先生教导一日三诵的启蒙读物《往世经》还记得牢固。
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俊美威仪自古及今,但失了一些仙力,看上去像刚睡醒的模样,面容中透露出些许慵懒。
他懒懒地坐在一旁,撑头瞧着姬蘅水葱样的手指在她火红的狐狸皮间来来往往,默然的神色里,隐约含着几分认真。
姬蘅的手法确是熟练,但魔族但凡美女都爱留个尖尖长长的手指甲,凤九的肉嫩,禁不住姬蘅的长指甲不经意一戳又一戳,痛得呜呜了两声又哼哼两声。
东华虽然打架打得多,战事经了不少,仙根尚幼时负伤也是时有,但包扎伤势这等细致的事倒还从来没沾过,随手挑了几根白绫罗,拿无根水浸了浸又往手上比了比,言简意赅地开口道:“我来吧。
” 凤九不晓得他没有什么经验,眼泪汪汪地朝他挪了挪,还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莲花境正是入夜之时,有一些和暖的雾气升腾上来,在结界中一撩,云蒸霞蔚间,虚示了几分轻浮。
白绫罗裹着雾气缠上她受伤的爪子和肚皮。
东华的面容瞧着还是一番与己无关的冷静淡泊,指法却比姬蘅要温柔许多。
她没有怎么觉得痛,已经包完了。
他给她包伤口的模样有一些细致认真,她从前远远地瞧过他在院子里给烧好的酒具上釉,就是这么一副淡漠又有点儿专注的派头,她觉得很好看。
东华打好最后一个结,姬蘅凑上去:“帝君你……把她包成这样,她怎么走路啊?” 凤九举起包得小南瓜一样的小爪子,眨巴眨巴眼睛,无根水浸过的东西没有十天半月是干不了的,她觉得自己的爪子凉悠悠湿漉漉,没有了方才的痛楚。
但三只腿立久了自然不稳当,眼看一歪就要摔倒在地,万幸被东华轻飘飘一捞拎到了怀中,捉住她被包好的爪子放在她的身前:“再吐一个火球试试。
” 凤九不甚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吐了一个,火球碰到爪子上的绫罗,嗞一声,灭了。
东华将绫罗上几个没有立时熄彻底的火星拨开,道:“包厚点,不容易烧穿。
” 姬蘅愣了愣,又瞧了瞧凤九,悟出来他话中的意思,笑道:“依奴的浅见,此前作战,小狐狸受这个伤,乃情势相逼,平素它并不至于喷出火球来自己伤着自己,帝君怕是多虑。
”瞧着凤九也反应过来,羞怒地睁大眼睛的样子,怜爱地又补了一句,“你瞧她这一副聪明相,不像是个会笨到这种境地的。
” 凤九听姬蘅夸自己一脸的聪明相,顿时对她徒增几分好感。
东华的手搭在她头顶的绒毛上,缓缓梳理,闻言瞟了她一眼:“难说。
” 凤九觉得,东华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误会,她一向就得东华其实喜欢一脸聪明相的,他从前的几头坐骑一头比一头聪明,这就是例证。
前后一思索,她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喷一个有力道的、且对外物有杀伤力而对自己完全没有杀伤力的火球,才能消除他对自己的误会。
于是她撑起身子,竭尽全力地一开口——火球倒是从肚子里酝酿了出来,却因用力过猛,喉咙口灌了风,痒得一阵咳嗽,呛在嘴里被咳嗽引出口,遇风即着,正落在她没受伤的那只爪子上,刺啦,爪子上的绒毛被点着了…… 东华见势急伸手握住她的小爪子,指间的仙泽笼着寒气一绕,立时将火球冻成了个冰珠。
他将她抱起来,像是对姬蘅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果然这么笨。
”凤九抬起眼儿瞧一瞧被燎掉一点儿毛的右爪子,又瞧一瞧目不转睛看着她的东华,惭愧地将头默默扭向一旁,在心里郁闷地、痛苦地、丢脸地翻了个跟头。
在凤九如同一张旧宣纸的泛黄的记忆中,十恶莲花境里头,她同东华,还有姬蘅共处了七日,盖因要摧毁此间的世界供他三人走出去,须东华用这些时日蓄养精神,以恢复以往的仙力。
有一句话说的是,心所安处,即是吾乡。
凤九待在东华的身边极是心安,看着这个一片荒芜的十恶莲花境也觉得百般可爱,可怜前爪坏了一只,走路不利索,才勉强压抑住这愉快的心情,没有撒泼打滚地庆祝。
东华日日打坐,姬蘅则到处找吃的,找了一圈发现此地只产地瓜。
其实以她的修为,一年半载不进食也无妨,东华更不用提,但凤九是刚经历了场大战,仙力折损极大,第一天没吃东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站都站不稳,姬蘅才专为她去辛苦地寻找食物,拿来给她吃。
凤九觉得,姬蘅这么对自己,她是个好人。
头三四天,她还能自己吐出火球来将地瓜烤一烤,哪里晓得聂初寅算盘打得太精,渡给她的法力不过能撑三天,三天后化得连烟都没了。
姬蘅习的是水系术法,也变不出什么火苗来帮她烤地瓜。
她很发愁。
她有点儿挑食,没有烤过的地瓜,她吃不下去。
其时,一旁打坐的东华正修回第一层仙力,似涅槃之凤,周身腾起巨大的白色火焰,煞是壮观美丽。
因他化生的碧海苍灵虽是仙乡福地,纳的却是八荒极阴之气,一向需天火的调和。
每修回一层仙力,势必以天火淬烧后才能为己身所用,正是他修行的一个法门。
姬蘅看得很吃惊,凤九比姬蘅还要没见过世面,更加吃惊,惊了片刻,眼中一亮,忍着左前爪的痛楚撑在地上,右前爪抓起一个地瓜铆足劲儿往火中一扔——见扔成功了很兴奋,开心地一鼓作气又扔了七八个。
扔完了,两眼放光地静静等候在一旁,果然,不一会儿天火渐渐熄灭,结跏趺坐的东华身旁,七零八落地散着好几只烤熟的地瓜,飘着幽幽的香气,他怀中还落了两只。
姬蘅目瞪口呆地垂头去瞧凤九,凤九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正颠颠地瘸着一只爪子,歪歪倒倒地朝熟地瓜跑过去,先将两个落在东华怀里的用右爪小心刨出来,再将散落一旁的堆成一个小堆。
还没堆完,她就已经被东华拎着后颈提了起来,姬蘅惊恐地闭上了眼。
凤九怀里头两只小爪子还抱着一个地瓜,有点儿烫肚子,但东华将她提得这么高,放手的话,这个地瓜摔下去一定会摔坏,多么可惜。
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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