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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醒的模样道:“我似乎听说你对那个什么比赛的频婆果很有兴趣。
” 凤九表示不解。
帝君淡淡道:“既然是用我的名义将你推进决赛册子,你若输了,我不是会很没有面子?” 凤九心中一面奇怪这么多年听说面子对于帝君一向是朵浮云,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在意起面子了?一面仍然不解地道:“但这同你将我关起来有什么干系?” 帝君垂眼看着她,系好衣带,缓缓道:“关起来亲自教你。
” 其时,窗外正好一树新雪压断枯枝,惊起二三冬鸟,飞得丈高撞到穹顶的镜墙又摔下来。
东华帝君自碧海苍灵化生万万年,从没有听说他收什么徒弟,谁能得他的教导更是天方夜谭,虽然姬蘅叫他老师,她也不信东华真点拨了姬蘅什么。
这样一位尊神,今次竟浮出这种闲情逸致想要亲自教一教她,凤九感到很稀奇。
但她一向定位自己是个识大体懂抬举的仙,要是能闭关受东华几日教导,学得几式精妙的巧招,竞技场上力挫群雄摘得频婆果岂不若探囊取物?她一扫片刻前的怒容,欢欣鼓舞地从了。
她从得这样痛快,其实,还有一门更深层的原因,她分外看重的竞技决赛就排在十日后。
自古来所谓竞技无外乎舞枪弄棒,两日前她听说此回赛场圈在王城外,按梵音谷的规矩王城之外施展不出术法来,决赛会否由此而改成比赛削梨或嗑瓜子之类她不擅长的偏门,也说不准。
幸亏萌少捎来消息,此次并没有翻出太大的花样,中规中矩,乃比剑,但因决赛之地禁了术法,所以评比中更重剑意与剑术。
比剑嘛,凤九觉得这个简单,她从小就是玩着陶铸剑长大的。
但当萌少拂袖将决赛地呈在半空中指给她看时,望着光秃秃的山坳中呈阵列排开的尖锐雪桩,她蒙了。
待听说届时参赛的二人皆是立在冰桩子上持剑比试,谁先掉下去谁就算输时,她更蒙了。
他们青丘没有这样的玩儿法。
她一大早赶去宗学,原本正是揣着求教萌少之意,托他教一教冰桩子上持剑砍人的绝招。
不料被结界挡了回来,东华像是吃错了药,竟要亲自教她。
凤九在被大运砸中头的惊喜中晕乎了一阵,回神时正掰着豆角在厨房中帮东华预备早膳,掰着掰着灵台上的清明寸寸回归,她心中突然一沉:帝君将她禁在此处,果真是如他所说要教她如何在竞技中取胜吗?他是这样好心的人吗?或许他真是吃错了药,不过帝君他,就算吃错了药,也不会这样好心吧? 凤九心事重重地伺候帝君用过早膳,其间似乎自己也吃了几口,究竟吃的什么她没有太注意,收拾杯盘时,隐约听见东华提起这十日禁闭的安排,头三日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练习如何自如走路之类。
她觉得,东华果然是在耍她,但在连日的血泪中她逐渐明白,即使晓得帝君耍自己也不能同他硬碰硬,须先看看他的路数,将脚底的油水抹得足些,随时寻找合适的时机悄悄地开溜方为上策。
辰时末刻,凤九磨磨蹭蹭地挨到同东华约定的后院,方入月亮门,眼睛蓦地瞪大。
院中原本的开阔之地列满了萌少曾在半空中浮映给她看过的雪桩子,桩有两人高,横排竖列阡陌纵横,同记忆里决赛地中冰桩的阵列竟没有什么区别。
院中除那一处外,常日里积雪覆盖之地新芽吐绿,一派春和景象,几棵枯老杏树繁花坠枝似烟霞,结界的上空洒下零碎日光,树下一张长椅,帝君正枕在长椅上小憩。
凤九觉得,帝君为了在冰天雪地中悠闲地晒个太阳,真舍得下血本。
摸不着头脑的凤九,目光再向冰桩子飘荡而去时,突然感到身形一轻,立定后一阵雪风刮脸而来,垂眼一望已孤孤单单立在一根雪桩的顶上。
不知什么时候从长椅上起身的帝君今日一身白衣,格外清俊,长身玉立在雪林的外头,抄着手抬头研究了她好一阵,徐徐道:“先拿一天来练习如何在上头如履平地,明后日试试蒙了眼睛也能在冰桩上来去自如的话,三天后差不多可以开始提剑习剑道剑术了。
”又看了她一阵,“禁了你的仙术还能立在上头这么久,资质不错。
” 凤九强撑着身子不敢动,没骨气地声音打战:“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没了法术相依我恐高,哇——帝君救命——” 话方脱口,脚下一滑,却没有想象中坠地的疼痛。
凤九眨巴着眼睛望向接住自己的东华,半晌,道:“喂,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弄上去,想着我会掉下来,然后趁机占我的便宜?” 帝君的手仍然握在她的腰间,闻言一愣,道:“你在说梦话吗?” 凤九垂着眼理直气壮道:“那你怎么还抱着我?看,你的手还搭在我的腰上。
” 帝君果然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了然道:“这么说,你站得稳了?”不及她回神已然从容抽手,原本凤九仰靠在他的身上就没什么支力,随他放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幸而林中的空地积满了白雪,栽下去并不怎么疼痛。
凤九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仰头碰到东华装模作样递过来扶她的右手。
帝君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神中暗藏戏谑之意,凤九很是火大,别开脸哼了一声,推开他自己爬起来,抖着身上的碎雪愤愤道:“同你开个玩笑,至于这样小气吗?”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愤愤道,“其实你就是在耍我,怎么可能一天内闭着眼睛在那种冰阵上来去自如。
有绝招却不愿意教给我,太小气,幸好你从不收徒,做你的徒弟料想也就是被你横着耍竖着耍罢了,仙寿耍折一半也学不了什么。
” 她摇头晃脑地说得高兴,带得鬓边本就插得不大稳当的白簪花摇摇欲坠,待最后一个字落地,簪花终不负众望地飞离发梢,被等待良久的东华伸手险险捞住。
帝君垂眼瞧了会儿手中丝绢攒成的簪花,目中露出回忆神色道:“我听说,年轻时遇到一个能耍人的师傅,其实是一件终身受益的事。
” 凤九无言地道:“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读过书,书上明明说的是严厉的师傅,不是能耍人的师傅。
” 帝君面上浮出一丝惊讶道:“哦,原来是这么说的?我忘了,不过都差不多吧。
”近两步将簪花端正地别在她的鬓边,一边端详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既然想要频婆果,照我说的做自然没有错。
虽然这种赛作个假让你胜出并不难,但不巧这一回他们请我评审,你觉得我像是个容得下他人作假的人吗?” 这种话从帝君口里说出实在稀奇,凤九伸手合上掉了一半的下巴:“此种事情你从前做得不要太多……” 帝君对她鬓边的那枝簪花似乎并不特别满意,取下来覆手变做一朵水粉色,边重插入她发中边道:“那么就当做我最近为人突然恭谨了吧。
” 虽然东华这么说,但凤九脑子略一转,亦明白过来,他如此循序渐进教导她,其实是万无一失的正道。
她身份殊异,传说决赛时比翼鸟的女君亦将莅会,若是作假被瞧出来,再牵连上自己的身世,小事亦可化大,势必使青丘和梵音谷的梁子再结深一层。
帝君没有耍她,帝君此举考虑得很周全,她心中略畅意。
但,帝君没有明说,她也不好如此善解人意,掩饰地摸了摸鬓边重新插好的簪花,咳了一声道:“这么说还要多谢你,承蒙你看得起我,肯这么下力气来折腾栽培我。
”话罢惊觉既然悟出东华的初衷,这句话委实有点儿不知好歹,正惭愧地想补救一两句,帝君已谦谨且从容地回道:“不客气,不过是一向难得遇到资质愚驽到你这个程度的,想挑战一下罢了。
”凤九无言地收回方才胸中飘荡的一点点愧疚,恶声恶气道:“我不信我的资质比知鹤更加驽钝,你还不是照样教了她!” 她气极的模样似乎颇让东华感到有趣,欣赏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鹤?很多年前,我的确因任务在身教过她一阵,不过她的师傅不是我,跟着我学不下去后,拜了斗姆元君为师。
”又道,“这个事情,你很在意吗?” 凤九被任务在身四个字吸引了全副注意力,后头他说的什么全没听进去,也忘了此时是在生气,下意识将四字重复了一次:“任务在身?”方才雪风一刮,眼中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东华怔了一怔,良久,回道:“我小时候无父无母,刚化生时灵气微弱,差点儿被虎狼分食。
知鹤的双亲看我可怜,将我领回去抚养,对我有施饭之恩。
他们九万年前临羽化时才生下知鹤,将她托给我照顾,我自然要照顾。
教了她大约……”估摸年过久远实在不容易想起,淡淡道,“不过她跟着我似乎没有学到什么,听重霖说,是以为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学。
”东华近年来虽然看上去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但皆是因为没有再进取的空间,远古至今,他本人一向不喜不思进取之人这一点一直挺有名,从这番话中听出,对知鹤的不以为意也是意料中的事。
但,凤九自问也不是个什么进取之人,听闻这番话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伤,哑了哑道:“其实,如果我是知鹤,我也会觉得有你在,什么都不用学。
” 遥远处杏花扬起,随着雪风三两瓣竟拂到凤九的头顶。
她抬手遮住被风吹乱的额发,恍然听见东华的声音缓缓道:“你嘛,你不一样,小白。
”凤九讶然抬头,目光正同帝君在半空中相会。
帝君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聊了这么久有些口渴,我去泡茶,你先练着。
”凤九:“……”东华:“你要一杯吗?”凤九:“……” 禁中第一日,日光浮薄,略有小风,凤九沿着雪桩子来回数百趟,初始心中忧惧不已,掉了两次发现落地根本不痛,渐放宽心。
一日统共摔下去十七八次,腿脚擦破三块皮,额头碰出两个包。
古语有云,严师出高徒。
虽然薄薄挂了几处彩,但果然如东华所言,日落西山时,她一个恐高之人竟已能在雪桩上来去自如。
东华沏了一壶茶坐在雪林外头,自己跟自己下了一天的棋。
第二日天色比前一日好,雪风也刮得浅些。
帝君果然依言,拆了匹指宽的白绫将她双眼覆结实,把她扔在雪林中,依照记忆中雪阵的排列来练习步法。
她跌跌撞撞地练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以为是东华临时增设的考验,慌忙中伸手扒住一个东西将身子停稳妥。
未料及身后一根雪柱突然断裂,扒住的这个东西反揽了她往一旁带过,惊乱中脚不知在何处一蹬跌倒在地,嘴唇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事。
她试着咬了一口,伸手不见五指中听见帝君一声闷哼。
她一个激灵,赶紧扒开缚眼的白绫,入眼的竟是帝君近在咫尺的脸,下唇上赫然一排牙印。
凤九的脸刷地一白,又一红。
半空中,连三殿下打着扇子笑吟吟道:“阿离吵着要找他姐姐,我瞧你们这一处布着结界,只好强行将它打开,多有打扰,得罪得罪。
” 团子果然立在半空中瞧着他们,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嘴里能塞下两个鸡蛋,震惊道:“凤九姐姐刚才是不是亲了东华哥哥一口?”纠结地道,“我是不是要有小侄子了?”惶恐地道,“怎么办?我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话罢腾起一朵小云彩噌噌噌先跑了,连宋君怕团子闯祸,垂目瞥了仍在地上困作一团的他二人两眼,无奈地亦紧随团子后,临别的目光中颇有点儿好戏看得意犹未尽的感慨。
凤九沉默地从东华身上爬起来,默默无言地转身重踏进雪林中。
步子迈出去刚三步,听见帝君在身后正儿八经地问:“小白,你是不是至少该说一声咬了你不好意思?”这听似正直的嗓音入耳却明摆暗含着调笑,调笑人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确是帝君的风格。
凤九没有回头,干巴巴地道:“咬了你不好意思。
”东华静了一阵,突然柔和地道:“真的不好意思了?”凤九跌了一下,回头狠狠道:“骗你我图什么?”东华沉思了一会儿,疑惑地道:“骗人还需要图什么?不就是图自己心情愉快吗?”凤九:“……我输了。
” 第三日,经前两日的辛苦锤炼,凤九对“如何闭着眼睛在雪桩子上行走自如”已基本掌握要诀,熏熏和风下认认真真地向着健步如飞这一层攀登。
好歹念过几天书,凤九依稀记得哪本典籍上记载过一句“心所到处,是为空,是为诸相,是以诸相乃空,悟此境界,道大成”。
她将这句佛语套过来,觉得此时此境所谓诸相就是雪桩子,能睁着眼睛在雪林上大开杀戒却不为雪桩所困才算好汉,她今日须练的该是如何视万物如无物。
她向东华表达了这个想法,帝君颇赞许,允她将白绫摘下来,去了白绫在雪桩上来去转了几圈,她感到颇顺。
成片的杏花灿若一团白色烟云,想是帝君连续两日自己同自己下棋下烦了,今日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儿搞来好几方上好瓷土,在雪林外头兴致盎然地捯饬陶件。
因帝君从前制陶的模样如何凤九也看过,向来是专注中瞧不出什么情绪,今日做这个小陶件神色却略有不同。
她练习中忍不住好奇地朝那处望了一回、两回、三回,望到第四回时,一不留神就从最高的那根雪桩子上栽了下来,但好歹她看清了帝君似乎在做一个瓷偶。
这一日她只栽下去这么一次,比前两日大有进步,晚饭时帝君多往她的饭碗里夹了两筷子清蒸鲜鱼以资奖励。
她原本想趁吃鱼的空当,装作不经意问一问帝君白日里制的到底是个什么瓷偶,奈何想着心事吃着鱼,一不小心半截鱼刺就卡到了喉咙,被帝君捏着鼻子灌下去半瓶老陈醋才勉强将鱼刺吞下去,缓过来后却失了再提这个问题的时机。
帝君到底在做什么瓷偶,临睡前她仍在介意地思索这个问题。
据她所知,东华亲手鼓捣的陶器颇多,但从未见他做过瓷偶。
白日里她因偷望东华而栽下去闹出颇大的动静,东华察觉后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阵,而后干脆施然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她不晓得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越是不晓得,越是想要晓得。
那么,要不要干脆半夜趁东华熟睡时,偷偷摸进他房中瞧一瞧呢?虽然说她一介寡妇半夜进陌生男子的寝房于礼不大合,不过东华嘛,他的寝房她已逛了不知多少次,连他的床她都有幸沾了两回,简直已经像她家的后花园了,那么大半夜再去一次应该也没有什么。
半扇月光照进轩窗,凤九腰酸骨头痛地一边寻思着这个主意一边酝酿睡意。
本打算小眯一会儿就悄悄地潜进东华房中,但因白日累极,一沾床就分外瞌睡,迷迷糊糊地竟坠入沉沉的梦乡。
不过终归心中记着事,比之前两夜睡得是要警醒些,夜过半时,耳中隐约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徐徐而来,少顷,推门声幽然响起,踱步声到了床边。
这种无论何时都透出一种威仪和沉静的脚步声,记忆中在太晨宫听了不知有多少次,凤九蒙眬中试图睁眼,睡意却沉甸甸压住眼皮,像被梦魇缚住了。
房中静了一阵,凤九茫昧地觉得大约是在做梦吧,睡前一直想着夜半潜入东华的寝居,难怪做这样的梦,翻了个身将被子往胳膊下一压,继续呼呼大睡。
恍惚间又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再次进入沉睡之际,鼻间忽然飘入一阵宁神助眠的安息香气息,香入肺腑之中,原本就六七分模糊的灵台糊涂到底。
唯有一丝清明回想起方才的那阵细微响动,莫不是帝君在取香炉焚香吧?明日早起记得瞧一瞧香炉中是否真有安息香的香丸,大约就能晓得帝君是否真的睡不着,半夜过来照顾过她一二了。
神思正在暗夜中浮游,床榻突然一沉,这张床有些年成,喑哑地吱了一声。
在这喑哑一吱中,凤九感到有一只凉沁沁的手擦上了自己的额头,沿着额头轻抚了一下,白日里额头上摔出的大包被抚得一疼,她心中觉得这个梦境如此注重细节,真是何其真实,龇着牙抽了一口气,胡乱梦呓了一两句什么翻了个身。
那只手收了回去,片刻有一股木芙蓉花的淡雅香味越过安息香悠悠然飘到鼻尖,她打了个喷嚏,又絮絮叨叨地翻回来。
方才那只手沾了什么药膏之类往自己碰出包的额角上来回涂抹,她觉得手指配合药膏轻缓地揉着额头上这个肿包还挺舒服,这原来是个美梦,睡意不禁更深了一层。
哦,是木芙蓉花膏。
她想起来了。
木芙蓉花膏是一味通经散淤舒络止痛的良药,凤九再清楚不过。
从前她在太晨宫做小狐狸时,和风暖日里常一个人跑去小园林中收木芙蓉花。
那时园中靠着爬满菩提往生的墙头散种了几株以用作观景,但花瓣生得文弱,遇风一吹落英遍地。
她将落在地上的花瓣用爪子刨进重霖送给她的一只绢袋,花瓣积得足够了就用牙齿咬着袋口的绳子系紧,欢欢喜喜地跑去附近的溪流中将花瓣泡成花泥,颠颠地送去给东华敷伤口用。
那时不晓得为什么,东华的手上常因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割出口子来。
她将泡好的花泥送给东华,东华摸一摸她的耳朵,她就觉得很开心,一向不学无术的她还做出过一句文艺的小诗来纪念这种心情,“花开花谢花化泥,长顺长安长相依。
”她将这句诗用爪子写给司命看时,被司命嘲笑酸倒一排后槽牙,她哼哼两声用爪子写一句“酸倒你的又没有酸倒我的”,不在意地甜蜜又欢快地摇着尾巴跑了。
想想她此生其实只做过这么一句情诗,来不及念给想念的那个人听,她在梦中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和难过。
冷不防胳膊被抬起来,贴身的绸衣衣袖直被挽及肩,心中的悲凉一下子凉到手指,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妨,凤九身为一个神女虽然不如受理学所制的凡人计较,但授受到这一步委实有些过,待对方微凉的手指袭上肩头,携着花膏将白日里碰得淤青的肩头一一抚过时,凤九感到自己打了个冷战。
这个梦有些真。
灵台上的含糊在这个冷战中退了几分,再次试着睁眼时仍有迷茫。
她觉得被睡意压着似乎并没有能够睁开眼,但视线中逐渐出现一丝亮光。
这种感知更像是入梦。
视线中渐渐清晰的人影果然是帝君,微俯身手指还搭在自己的肩头,银色的长发似月华垂落锦被上,额发微显凌乱,衬得烛光下清俊的脸略显慵懒,就那么懒洋洋地看着她。
帝君有个习惯,一旦入睡无论过程中睡姿多么的端正严明,总能将一头飘飘银发睡得乱七八糟。
凤九从前觉得他这一点倒是挺可爱的,此时心道若当真是个梦,这个梦真到这个地步也十分难得。
但,就算是个梦也该有一分因果。
她待问东华,半夜来访有何贵干,心中却自答道,应是帮自己敷白天的淤伤;又待问,为什么非要这个时辰来,心中自答,因木芙蓉疗伤正是半夜全身松弛时最有效用;再待问为何要解开自己的衣裳,难道不晓得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礼教,心中叹着气自答,他的确不大在意这些东西,自己主动说起来估摸还显得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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