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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异人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杨炎只好信步所之,走入深山密林,碰碰自己的运气了。
不知不觉,白天已是变成黑夜,好在这晚月光皎洁,杨炎一鼓作气,攀上一座山峰。
他不知道龙灵珠藏在哪儿,只是心中有个念头,龙灵珠多半是藏在人所难到的地方,他上山越高,就隐隐觉得是和龙灵珠多接近一步。
攀上这座山峰,月亮已过天中,杨炎也感到有点疲劳了。
他找到一座平滑如镜的石台,躺下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在梦中被异声惊醒。
不是猿啼,不是虎啸,却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叫声音。
杨炎大吃一惊,睡意全消,竖起耳朵来听。
“你们这些坏蛋敢欺侮我,我就去告诉爹爹……”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只隐隐听见这两句话,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那个孩子似乎也跑得很快。
杨炎又惊又怒,心里想道:“为什么有人在山上欺侮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父亲定非常人。
”他想起日前所得的那个消息,龙灵珠的父亲有个朋友住在祁连山,“这孩子的父亲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呢?”他想,“若然我猜不错,这伙坏人,多半恐怕也是和白驼山那帮人有关系的了。
” 隐隐又听得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杨炎伏地听声,只听得那人说道:“大师兄,何以你放走那个孩子?”“大师兄”笑道:“我是要他给我引路呀,你没听见他口口声声说要回去告诉他的爹爹么?这孩子倔强得很,让他自己回去,比咱们迫他带路要好得多。
” 杨炎听得“大师兄”三字,又惊又喜,想道:“原来是白驼山的第二号人物,司空照和慕容垂把他们的大师兄说得那么了得,我正好去找他的晦气。
不过且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 先头那人说道:“那为什么还不去追?” “大师兄”笑道:“你怕这孩子跑得出我的掌心吗?我要让他以为咱们追不上他,要是我马上跟在他的背后,给他发觉了反而不妙。
而且我这是一石两鸟之计,你们懂吗?” 那人问道:“什么一石两鸟之计?”杨炎也想知道,凝神细听,可惜他们似乎是和那人咬着耳朵说话,杨炎一点都听不见。
过了一会才听见先头那人哈哈笑道:“果然真是妙计!” “大师兄”沉吟半晌,说道:“云中双煞、劳家兄弟、彭大遒这班人至今未见踪迹,连司空照和慕容垂都不知去向,这事可有点古怪。
你们下去看看,要是碰上了,叫他们赶快上来。
虽然他们帮不了什么大忙,多少也有点用处。
”只听得四个人同声答应,那“大师兄”一走,这四个人分成四路下山。
杨炎立即施展“草上飞”的轻功,循声觅迹,前去追踪那个“大师兄”。
按照他的估计,那些人谈话的所在和他的距离不过半里山路之遥,他施展草上飞的轻功转瞬即到,月光又是这么明亮,要追上那个“大师兄”,料想不会有甚困难。
不料他追了半枝香的时刻,兀是未发现那个“大师兄”的踪影,伏地听声,也听不见声息。
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松林,松林后面是并列的三座山峰,根本就不知道那“大师兄”和那小孩子是跑向何方。
“这大师兄的轻功倒是不弱!”杨炎心里想道:“但既然发现了这条可以找寻龙灵珠的线索,多花点功夫,也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他穿过那片松林,松林并没人家,暗自思忖:“一个小孩子,纵然懂得武功,在这荒山之上,也不敢离家太远的。
这个孩子的家必定是在这三座山峰之一。
我先上较矮的这座山峰看看。
” 他跑上这座山峰,连野兽也未发现半只,正想下山,忽听见对面的山峰有声音传来。
登上高处遥观,一看之下,又惊又喜。
只见对面山峰的山腰处有块草坪,草坪上正有人练武。
月明皎皎,碧空无云,望到对面的山峰,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也可以看得出练武的人是个三绺长须的壮健老者。
在这老者旁边看他练武的是个少女。
尽管面貌看不真切,从轮廓看来,他已经可以断定是龙灵珠无疑了。
不过两峰的“空际距离”虽然很近,要跑到对面的山峰,必须下山又再上山,纵然他身具超卓轻功,最少恐怕也得花一枝香时刻。
他本来就想过去的,但那个老者练的一套掌法,却把他的目光吸引往了。
只见那魁梧老者双掌划圈,越来越快。
杨炎在这边山头虽然听不见呼呼的掌风,却可以看得见树叶纷飞,草坪四周的树木似是碰到大风一样摇动。
掌风扫落树叶还不稀奇,更奇怪的是,满空飞舞的树叶并不落在地上,而是落在半空结聚成为环形,跟着那老者的身形旋转。
杨炎看了,不由得暗暗喝彩,心里想道:“原来他练的这套掌法,不但是掌法奇妙而已,且还是兼练一种上乘的内功的。
” 接着又想:“那‘大师兄’的武功,我虽然没有见过。
不过从司空照与慕容垂的本领看来,他的武功纵然比他的这两个师弟高明十倍,只怕也未必是这老者的对手。
他单人匹马,就敢来挑衅,还要在这老者的眼皮底下捉拿龙灵珠,可也真是太不知自量了。
” 心念未已,只见那硕大无朋的草环突然拉直,好像变作了一条墨龙,转瞬间,“墨龙”在空中寸寸折断,树叶这才纷纷坠地。
原来老者的这一套掌法已经练完了。
杨炎看得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想:“要练成功他这样精纯的内功,我恐怕最少也还得再练两年。
” 旁观的那个少女高声喝彩:“萧伯伯,好一套扫叶掌法。
” 果然是龙灵珠的声音! 杨炎几乎忍不住就要叫她,他若是使出传音入密的内功,龙灵珠在那边山峰,用不着伏地听声,料想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但转念一想,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怕的是吓走了那个“大师兄”。
他若是使出传音入密的内功,只要在武学上有点造诣的人,一听就会知道他是一流高手。
“难得这厮不自量力,自己送上门来,我岂可将他吓走?嘿,嘿,他们白驼山一派,都是大言炎炎,井蛙窥天。
他自己以为可以胜得过这位萧老前辈,还可以轻而易举把‘小妖女’抓了去,我乐得在这边看他笑话。
” 杨炎认定了这个“大师兄”是不自量力,他害怕的就不是他来,而是他不来了。
“他若敢来,给抓住的一定不是龙灵珠而是他!”杨炎心想。
他忍住不作声,只听得那老者哈哈笑道:“贤侄女,你怎的手里捧着金饭碗,反而羡慕别人?” “萧老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懂。
”龙灵珠问道。
那姓萧的老者笑道:“我不敢妄自非薄,在这套掌法上是用了一点功夫。
但比起你家传的龙形六十四式可还差得太远!” 龙灵珠道:“萧伯伯,你是哄我欢喜还是故作谦虚?我使龙形六十四式只能震落树叶,可远远不及你这套掌法的威力!” 那老者道:“这是你还不大懂得运气使劲的缘故,从今天起,每天你先看我练一套落叶掌法,然后你再练你的龙形六十四式,过了三天,或许你可以有点不同了。
”龙灵珠对他的用意本来已经猜到几分,一听此言,登时领悟,欢喜得跳起来道:“萧伯伯,原来你是有心指点我的,你是要我触类旁通!” 那老者道:“指点不敢当。
不过我这套掌法虽然比不上你家传的龙形六十四式,掌法所需运用的内功,两者的法门却是相同。
” 原来龙灵珠是从父亲留下的拳经剑谱,无师自通,练成了龙形六十四式的。
但她只是从书本上学,运功的法门,限于年幼,却还未能参透。
“袭貌遗神”,练成的掌法只是神似而已。
龙灵珠想道:“怪不得前两天我把这龙形六十四式练给萧伯伯看,他看了不置可否。
原来练这掌法,还要懂得许多运气使劲的窍门!” 此时她看了一遍,已经懂得一点“窍门”,心痒难熬,说道:“萧伯伯,你再练一遍我看,请你放慢一些。
” 老者笑道:“你这女娃儿这样心急,一天就想练成功吗?好吧,我就再练一遍。
”他放慢拳脚,从头再练。
杨炎躲在那边山头,凝神观看。
他的内功造诣在龙灵珠之上,获益亦是不少。
不过那老者刚练到一半,就给人打断了。
一个小孩子气吁吁的跑上山来,叫道:“爹爹,你给我报仇、报仇!” 老者吃了一惊,说道:“报什么仇?”那孩子道:“我给坏人欺侮了。
爹爹,我要你替我抓那个坏人,让我打回他一掌!” 老者道:“定儿,说清楚点,是什么样的坏人,他因何打你?”那孩子道:“他来强抢我刚刚捉到的一只小红鸟,我不给他,他就打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 龙灵珠道:“他打你哪里,还痛不痛?过来让我瞧瞧。
” 龙灵珠虽然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但见这孩子自己能够跑上山来,也就不怎样担心了,心里想道:“定弟自幼练童子功,功夫已经颇有根基,寻常人打他一掌,料想他也不会受伤。
” 那孩子道:“那坏蛋在我背心打了一掌,痛倒是不痛,只痒得难受。
跑路的时候还好些,一停下来,就好似痕痒到骨头里去!”老者越听面色越是沉重,忽地伸手撕开儿子的上衣。
龙灵珠正想替孩子脱下衣裳,看看伤势如何,给他敷药。
在她以为,纵然受伤,大不了也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见这老者急不及待的撕破儿子衣裳,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孩子的背心有淡红色的掌印,龙灵珠又是吃惊,又是奇怪:“那人的掌力可是用得不轻呀,定弟为何不觉疼痛?” 那姓萧的老者气得咬牙说道:“天下竟然有这样狠毒的人,我与你何冤何仇,竟然对我这乳臭未干的孩子用这种阴毒的掌力!” 龙灵珠这一惊非同小可,问道:“定弟受的是什么伤,不、不至于有大碍吧。
” 那老者道:“那人是用太阴掌力伤了他的奇经八脉,掌上还可能涂有毒药。
但不知他是功力未到还是尚稍有天良,这孩子的经脉未给震断。
目前只是瘀血充塞体内,我还能治。
” 说至此处,游目四顾,不见有人上来,继续说道:“贤侄女,待会我给定儿治伤,你替我留神点儿,别让陌生人上来!” 龙灵珠刷的拔出剑来,守在崖边,说道:“伯伯,你放心替定弟治伤吧,要是有人硬要上来,我和他拼个死活!” 老者说道:“也无需这样,打不过的时候,你叫我好了!”说罢,手掌已是贴在儿子的背心,用自己数十年所练的纯阳内功,为儿子推血过宫,解毒疗伤。
过了一枝香时刻,孩子脸色恢复红润,汗如雨下,流出的汗气味带点腥臭。
那孩子喜道:“爹爹,你的本领真大,我的痕痒已经止了。
我、我想睡觉。
”说话的声音比前微弱得多,看来已是累得不堪。
老者吁了口气,说道:“总算把这孩子的一条小命保住了!”神情困顿,似乎比孩子还更疲劳。
杨炎在这边山峰看不见他怎样运功为孩子疗伤,也看不见他此际憔悴的容颜,但却隐隐感觉到有点什么不妙。
“一石二鸟之计,一石二鸟之计!”那“大师兄”邪恶的笑声又好像在他耳边响起来了。
“一石二鸟之计”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亦已隐隐猜到几分了。
虽然他对这老者很有信心,即使他的武功已经打了折扣,他还是相信他可以打败那个“大师兄”的,但为了预防万一,他可不敢像刚才那样丝毫不以为意了。
他改变了主意,心里想道:“我可不能让这位萧老前辈中了奸人之计、我可得赶快过去与他们相会!” 可惜已经迟了,他刚刚有这念头,尚未付之行动,那边的草坪上,已是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事! 那个老者吁了口气,刚要把孩子交给龙灵珠,忽听得有个人赞道:“萧老前辈好精纯的内功,佩服,佩服!”草坪上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下子就到了那老者的身边! 龙灵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一直是仗剑在崖边防守,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的。
这个人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虽说她是为了孩子的受伤分了心神,但也难辞疏忽之罪了。
不过这个人已经来到了那老者的身边,来意如何,尚未知道。
一时之间,她倒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立即动手? 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叫她暂且不必动武,说道:“阁下何人,因何来此?” 那白衣汉子施了一礼,缓缓说道:“白驼山门下弟子宇文雷特来拜见祁连剑客萧老前辈!” 果然是那个“大师兄”来了! 杨炎本来是不怎么把这“大师兄”放在心上的,此际见了他这神出鬼没的轻功本领,亦不禁耸然动容,心里想道:“司空照和慕容垂说的那番话,的确不是夸大之言,这个人的本领和他们相比,确是有天渊之别。
我是太过低估他了。
” 那老者怔了一怔,说道:“不敢当,萧某与白驼山素无来往,可说得风马牛不相及,你找我做什么?”话犹未了,那恹恹欲睡的孩子忽地叫起来道:“爹爹,他就是打伤我的那个坏人!” 那老者吃了一惊,大怒喝道:“萧某与你有何冤仇,你竟然对小孩子也下毒手!”他手中抱住孩子,而对如此阴险恶毒的敌人,虽然气怒交加,也只能暂且沉住了气,凝神待敌,避免轻率出手,反遭对方所算。
宇文雷打了个哈哈,说道:“萧老先生言重了!你仔细想想,要是我当真下了毒手的话,你的孩子焉能还有命在?不错,我用太阴掌力,震伤令郎的奇经八脉,下手是稍嫌重了一些,但以你萧老先生的绝世神功,何愁不能将他救活?” 老者冷笑道:“好呀,那你说吧。
你处心积虑,用这等卑鄙的手段来消耗我的内力,意欲何为?” 宇文雷道:“没什么,只是想请你不要插手一件事情。
” 老者说道:“什么事情?”宇文雷道:“不错,我与你是无冤无仇,但这位龙姑娘却是和家师有冤有仇……” 龙灵珠忽地喝道:“你复姓宇文,宇文博是你何人?” 宇文雷道:“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伯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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