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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光大惊失色,赶上去扶捻花上人的身子,将他慢慢地放到地上,伸手一探他的脉息,竟已十分衰微,他知道是过分虚脱的关系,赶紧又伸手指在他的精促穴上点了一下,捻花上人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皮轻轻张开,那精光的眸子,已经是游散无力,甚至于连鼻息也低弱了。
韦光眼见一代高僧,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心中一酸,哽咽地叫道:“大师……” 捻花上人无力地点点头道:“你来了!很好!很好!” 他的语气仍是十分平定,韦光却不禁泪珠夺眶道:“大师,您到底怎么样了?” 捻花上人苦笑一下道:“老僧明知所参非正果,野狐难成禅,却偏偏不肯回头,妄图以人力胜天,遭此魔劫数使然耳……” 韦光又一次听到劫数二字,感到特别刺耳,拭泪大声吼叫道:“什么叫做劫数?我不明白,也不相信……” 捻花上人轻叹一声道:“看了老衲的遭遇,你应该相信了!” 韦光还待有所辩,捻花上人以目光阻住他道:“老衲为时已然无多,不能再跟你谈道理了,你在这个时候赶到此地,也是一段缘数,刚好能听我作一番交代!” 他的语音越来越低,韦光不敢耽搁,赶紧道:“大师有何吩咐?” 捻花上人沉思片刻,才轻轻地道:“你看见一了时,告诉她,她似若想避脱烦恼,吾道不足为凭靠,最好还是找个正式的尼庵,削发出家,把武功整个都丢掉……” 韦光含泪点头道:“弟子一定遵命转告,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捻花上人又想了一下才道:“没有了,你等一下把我火化了吧!这具龋龊的皮囊,只有一把火才能烧得干净,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 韦光见他的脉息更形微弱,连忙在他精促穴上又点了一下,同时将自己的内力,缓缓地渡行过去,捻花上人的精神才好了一点,朝他摇头道:“你别延长我的痛苦了,虚暑寒度百余年,我已经比常人多了一倍的痛苦。
” 韦光泪眼婆娑地道:“大师生机未绝,何作此言……” 捻花上人苦笑一下道:“你真傻!我这样子还活得下去吗?唉!那魔女……算了!算了!一切都是孽,都是劫数!只是我以垂老之年,犹遭此劫,天心似乎太狠了,尤其是让你目睹我的丑行,实在令我难堪!” 韦光连忙道:“刚才弟子也在殿中,大师并无失德之处。
” 捻花上人闭目口中轻轻念着袁紫所说的那个故事中的两句诗。
“千载一点慧根水,流人红莲两片中……其实淫之为物,与生俱来,男女相悦,如水之低流,乃自然之趋势,我却故意违背自然去压制它,结果山涧堵洪,养成它的汹勇,终致一发而不可收拾……” 韦光赶忙又道:“大师并未如那故事中的僧人一般,失去定持呀……” 捻花上人轻叹道:“我比他还严重,他不过是触犯色戒,坏了道身,我却是犯了意淫,连道心都毁了,好了!这是我在尘世最后的一句话了……” 韦光还想问他几句话,捻花上人已寂然不答,脉息整个停止了,韦光只得将他抱起来,移到后面的梅林之中,跟他自雕的那座捻花石像放在一起,再找了许多干柴,架在四周,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恭敬地拜了几拜,接着两掌一搓,常心涌起一阵炽热,朝枯柴上轻轻地挥了过去。
熊熊的烈火,劈劈啪啪的声响,袅袅的青烟…… 这是韦光亲手火化的第二个人,不久以前,他曾火焚了小红的尸体,前后相隔并没多久,却有着更多的感慨。
小红死于自杀,为拯救他而自杀, 捻花上人却死于袁紫的魔舞,也可以说是死于他本身的道心不坚,因为佛祖释迦曾受过同样考验。
这二人之死似乎都不能怪别人。
然而他觉得这些都应该由一个人负责,那人毫无疑问的是秦无极。
因此他将满腔的感慨都化作对秦无极的愤怒了。
世外三老已去其二,剩下的天龙子,他虽然知道地方,却不准备前去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与秦无极的约期已经快到了。
再者,他找到一人,送送一人的终,假如一切都归于劫数的话,他甚至要怀疑自己在这些劫数中,是否也有着一部分责任。
因此几经考虑之后,他干脆哪儿也不想去,一心留在这儿静静地用功了。
震撼着人心的约期终于到了,武林代代有劫运,正义与邪恶从未停止过争斗,虽然到了最后总是正义获得了胜利,可是邪恶似乎也从来没有被彻底消灭过。
尤其是这一次,正邪的分野壁垒分明,却没有人存着一丝乐观的心理。
看起来正义的势力似乎很庞大,太阳神韦明远与他两个儿子成了主力,另外还有他的祖师天龙子,更有着天下无数正直的高手为助。
代表邪恶的秦无极呢? 他几个得力的党羽——如端木方、逍遥散人,蜉蝣生等——都已经先后被剪除了,仅剩下一个袁紫,这女子是否真正会帮他还成问题。
因此秦无极似乎要一个人接受天下的挑战。
可是,这次的胜负并不是以人数的多寡作为取决的,秦无极是至尊教的教主,从他这个名衔上,他已不作天下第二人想。
天色微亮,到得最早的是韦明远与杜素琼,当然他们还有着不少陪同前来的人,如庄宁、百绝大师,他的妻子朱兰,以及韦珊、凌寒冰、邢洁、白纫珠等,还有就是许多托庇在天龙谷中的武林人士了。
这是人数最多的一批。
至尊教的总坛中空荡荡地没有一丝动静,只是在长城的堞楼下辟出一块宽广的空地,想来是用决斗的场所。
空地的一边是一片绝壁,壁上有一个高大的山洞。
这个山洞使得很多人都为之热血沸腾,也为之心悸不已。
血淋淋的记忆犹新。
当年神骑旅的首领夫人杜念远就是在这个洞前召开群雄大会,公布广成子陵穴之秘,也因此引出了秦无极。
这个洞穴虽已被白太公最后震塌射闭了,可是还有一些人对它怀着非非之想,那是继韦光潜居后出,以及端木方、逍遥散人等人再次在洞中得到了奇遇,告诉大家这洞的通路并未被封死,里面也许还有着许多不可知的奇珍异籍。
然而这儿是至尊教的势力范围,秦无极的总坛就设在临近,因此大家只有对着那个深洞空存异想,徒咽口水而已…… 韦明远朝那边看了片刻,才对身边的一些人道:“看样子我们来得太早了,连一个人影都还没见呢!” 大家都是默默的,只有朱兰感慨地回答道:“三年多以前,念远在这儿召开群雄大会,算来不过是弹指光阴,想不到竟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只有杜素琼在四周细心地寻着,韦明远知道她在找什么,乃笑笑道:“琼妹,你别白费力气了,这儿是至尊教的势力范围,念远纵然是心计过人,也不敢预先来作什么布置的。
” 杜素琼仍是倔强地摇头道:“知女莫若母!我对自己的女儿了解太深了,她从来不作没把握的事;假若她真的打算参加今日之会,一定会作个妥善的安排!” 韦明远不信地道:“你别忘了这儿是秦无极的巢穴。
” 杜素琼极有信心地一笑道:“念远若是想作些什么安排布置,就是当着秦无极的面,她也有办法做得到。
” 韦明远怔了一怔,有许多曾经与神骑旅打过交道的人,对她的话倒是颇有同感,甚至于有几个人帮着她四下寻找着。
片刻之后,杜素琼突然眼中泛着光彩,走到一块大石旁边,用手推动它,那块大石,约有方丈大小,埋入土中很深,是以她推了半天,竟是一动都不动。
韦明远走过来道:“琼妹,这块石头早就在此地了,底下不会有花样的。
” 杜素琼摇头道:“你别管,帮我把它弄起来。
” 韦明远将信将疑地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出力,也只把巨石推得略见松动,庄宁再上来加了一把力气,才把它整个推开了。
大石翻过一边,大家才发现这块石头吃进土中也有丈许之深,而且体积较露出在上面的还要大上一倍,无怪乎要合三人之力,才能将它推动了,底下完全是松浮的散土,韦明远刚想笑杜素琼是庸人自扰,却见她跳入土坑,用手去拨那些浮土,翻了一阵之后,大家都不禁怔住了。
因为浮士之下,竟然又有一方钢铁的圆盖,盖上生着两个大钢环。
杜素琼一纵身跳下了坑边,朝韦明远道:“明远,你的太阳神抓已经有熔金冶铁的威力,把这盖子打破看看。
” 韦明远愕然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念远布置的呢?万一是秦无极设下的什么阴谋……” 杜素琼笑笑指着钢环上的花纹道:“这是梵净山中的独门记号,除了我之外,大概只有念远一个人知道,因此我敢担保绝无差错!” 韦明远仍是犹疑地道:“即使是念远留下的布置,我们也不应该加以破坏,阻碍了她的计划。
” 杜素琼一整脸色道:“念远自负才智,专门在这些地方卖弄聪明,我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面对现实,以真正的功夫来求取胜利!”” 韦明远摇头道:“假如是对付秦无极这种凶人,任何手段都不算太过!” 杜素琼庄容道:“正是因为秦无极的功力深奥莫测,她留下的这些布置也必定是极端歹毒,到了最后施用之际,也许除了秦无极之外,还要波及其他的人,甚至连她自己在内,都会来个同归于尽!” 有些人听见这句话后,果然流露出悸色,纷纷朝后退去。
杜素琼见韦明远仍在犹豫,又出声催足道:“为死一秦无极,要把这么多人都牵累到里面来陪葬,代价似乎太大了一点,念远可以这么想,我们却不能存这种心。
”” 韦明远沉思片刻,才作了个准备的姿势,那些退后的人躲得更远了,只有与韦明远关系比较深的人,还停留在原处。
韦明远朝四下打个招呼道:“各位也离开一点吧!假如这下面真是什么埋伏时……” 杜素琼立刻笑道:“没关系!这下面若真的是什么厉害的布置,也不会发动的,因为此地离空荡的中心还远,多半是发动埋伏的枢纽,你放心好了!” 韦明远见她说得那么有信心,乃屏气凝神,掌上射出两股暗红光华,接触到钢盖上面,立刻发出一声雷似的巨震,沙雾迷蒙。
杜素琼口中虽是那样说,心里还是不免张紧的,尘雾略定之后,她第一个赶到坑旁去探视。
出乎意料的是坑中仍是静静的一无变故,那片钢盖已被韦明远的掌力轰开了一个六尺宽的破洞,洞下黑沉沉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庄宁、朱兰等人也围了上来,一齐对着那个穴洞怔呆望着。
静寂片刻后,洞中传来一阵叮当的微响,大家又是一阵紧张,正在众人愕然失神之际,洞口青光突闪,冒出一条人影。
庄宁大喝一声,举掌就朝那道人影击去,那人身形一扭,凌空避开他的掌势,翻过众人头上,向地下落去,庄宁正待再追击过去,韦珊身旁的邢洁已出声招呼道:“庄老先生!使不得!是自己人!” 庄宁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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