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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左臂横抱过来,狠狠的用尽气力,将段克邪拦腰箍实! 段克邪毕竟是个十岁刚刚出头的孩子,任凭他武功如何超卓,体力总是不及对方,这时双方缠身扭打,什么踏雪无痕的轻功,神奇奥妙的招数全都用不上了。
但听得“咕咚”一声,两人都倒在车厢里,王龙客用他粗壮的身躯,紧紧压着段克邪,大声叫道:“快来人呀!” 窦线娘欲爬起身来,上前相助,只觉骨头格格作响,登时痛彻心肺,那条手臂,竟似不属于自己了的,发不出力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车声隆隆,一辆贼军的战车,正自向这边疾驰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凌霜已把她丈夫那柄宝刀拾了起来,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气力,只一刀就把王龙客拦腰斩断! 段克邪吸了口气,幸喜未曾受伤,他一跃而起,叫道:“这辆车子来得正好,妈,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脚尖上点,即如弩箭穿空,直向对方的战车射去! 双方距离还有十余丈远,在那辆车子上的是贼军神箭营的一个小队,看见一个小孩子似飞将军的从天而降,人人惊骇之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颤脚战,发出的箭也都失了准头,竟没一枝射中。
当然,这也是由于段克邪来得太快的缘故。
段克邪一到车上,立即以闪电般的手法,将十三名神箭手全部刺杀,勒住了马,正好停在他们原来的那辆破车旁边。
段克邪首先将两个孩子抱了过去,这才发现他母亲的肩头一片殷红,段克邪惊道:“妈,你怎么啦?”窦线娘道:“好孩子,不要顾我了,你们逃吧!”夏凌霜满眼都是泪水,俯下身躯,就要把窦线娘背起来,可是她也早已心力交疲,背不动了,终于还是段克邪把她们二人拉了上去。
有一小股贼军骑兵策马追来,段克邪将那十三名“神箭手”的尸体一一抛出,尖声叫道:“谁不怕死的就来,这些人是你们的榜样!”那一小股骑兵见军中最精锐的神箭手尚且被这孩子尽歼,个个惊奇震骇,人人心中均是想道:“这孩子定是妖星下凡,切莫惹他!”不约而同,拨转马头,一哄而散。
这时已到了贼兵稀薄的地方,没多久就冲出了战场。
夏凌霜再也支持不住,捧着丈夫的宝刀,叫了一声“南大哥”,就晕倒了。
窦线娘欲哭无泪,可是此时此际,她却必须强力支持,她半边身子已不能动弹,只有一只手还勉强可以使用,她就靠着车厢,用那只手执着马缰,策马驱车,逃出险地。
段克邪哭道:“妈,都是我不好,累你受了伤,我对不住爹爹了。
”窦线娘急忙问道:“你见到了你爹么?他说些什么?” 段克邪道:“爹要我保护你平安脱险,爹要我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永远永远记着他的话,嗯,妈你怎么啦?” 窦线娘道:“好孩子,妈没什么,只不过受了点伤,总算暂时脱险了。
你已经无负于你爹爹的嘱托,用不着难过了。
唉,好孩子,只要你记着爹爹的说话,妈就放心了。
”话声断续而又低沉,只见她面如金纸,肩头上的血泡正接连不断地冒出来。
段克邪连忙撕下一幅衣衫,敷了金创药,给她裹好伤口。
他见母亲伤得如此之重。
也不禁吓慌了。
段克邪还不知道,他的金创药虽然能够止血,但对他母亲所受的伤,功效也只是仅能止血而已了。
窦线娘的琵琶骨已被射穿,等于成了废人,从今之后,她的武功是再也不能使用了。
可是窦线娘伤口的疼痛比起她心上的痛苦,那就简直不算什么!她听了儿子的话语,已知丈夫决意殉国,今生今世,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丈夫了。
她四肢乏力,眼前漆黑,便似掉下了无底的深渊,不住地向下沉,向下沉!…… 她忽地一咬牙根,睁眼叫道:“不,这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还未曾完全离开险境!南弟嫂母子也还要人照料。
”可是她实在无法支持,执着的马缰也松开了。
夏凌霜刚好在这时苏醒过来,刚好听见了她这几句话,她心中本来是充满着丧夫的哀痛,整个人都还在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了这几句话,不由得猛然惊醒,在这一刹那间,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冲击着她,令她受到深深的感动,窦线娘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她,而窦线娘也是同样死了丈夫,(段珪璋之死,他的儿子尚未知道,但夏凌霜已从王龙客的话语中知道了。
)可是窦线娘却忍受着痛苦,重伤之下,仍然为她们母子驾车。
只见窦线娘猛一咬牙把马缰重拾起来,吆喝道:“走呀,走呀!”不知是否马儿被她一催,跑得太快,她一下子又被震倒,马缰再一次脱手! 夏凌霜热泪盈眶,突然间气力长了出来,叫道:“对,这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好侄儿,你去照顾妈妈。
”她接过了马缰,拾起了马鞭,扬空抽了一鞭,用她精良的控马技术,驾着马车,稳稳地向前奔跑! 车子上不过是两个女人,三个小孩,但却是两个丧了丈夫的女人,三个失了父亲的小孩。
唉!这辆车子“载”着的悲伤,不是太过沉重了吗? 三天之后,夏凌霜回到了她在玉龙山下的老家,这个家在她们母女离开之后,交给一个奶妈看管,在战乱中幸而没有毁坏。
如今夏凌霜历尽风霜,也幸而平安的回来了。
可是不幸的窦线娘却病倒了! 窦线娘的病日益沉重,这一日段克邪正在床前服侍,忽觉微风飒然,回头一望,只见房中已多了一个人,正是他的师兄空空儿。
窦线娘霍地坐了起来,颤声叫道:“空空儿,你!”你道她何以这样惊惶?原来空空儿手上捧着一把宝剑,正是她丈夫段珪璋的那把宝剑! 空空儿面色阴沉,怆然说道:“段嫂子,尊夫这把宝剑不该落在坏人手中,所以我给你送回来,顺便来看看师弟。
” 空空儿继续说道:“这是我从令狐潮手中盗回来的。
嫂子,你不要太过伤心。
现在郭令公的大军已直扑睢阳,李光弼的大军也已进了潼关,这场乱事指日可平,尊夫可以无恨了。
” 段克邪嚷道:“什么,你是说我爹爹,我爹爹,……”他怎也不肯相信他父亲已死,那一个“死”字到了口边,说不出来。
母子俩心意相通,窦线娘高声说道:“你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错,你今后是难以见到他了。
但像你爹爹这样的人,他是、他是永远不会死的!你把你爹爹的宝剑接下来吧!” 段克邪一片茫然,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他睁着一对充满疑惑的眼睛,把这柄宝剑从空空儿手中接下。
就在这时,夏凌霜走了进来,空空儿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窦线娘还未曾哭得出来,她的泪水已先湿了衣裳了。
窦线娘道:“霜妹,你来得正好。
”她取出一支玉钗,说道:“克儿,这是你定亲的信物。
你的妻子叫史若梅,现在由薛嵩收养,改了名字叫薛红线。
你长大了拿这柄玉钗去寻找她。
”玉钗上雕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钗头还嵌着一颗夜明珠。
段克邪茫然的又接过了这枝玉钗,正想问“妻子”究竟算是什么人,只听得母亲又已说道:“你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以后问你的姑姑。
霜妹,我把这孩子托给你了。
克儿,你把宝剑拿上前来。
” “当”的一声,窦线娘在宝剑上弹了一下,叫道:“段郎……段郎……我,我来了。
”声音突然寂灭。
可怜她早已油尽灯枯,只因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所以挣扎着活到如今,如今,希望已灭,她也就一瞑不视了。
接着又是“当”的一声,玉钗从段克邪的手上掉了下来,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哀痛。
正是: 茫茫愁,浩浩劫,夫妻侠义兼忠烈,碧血丹心永不灭! 欲知段克邪今后如何?是否能与史若梅结成佳偶,请看续集《龙凤宝钗缘》。
下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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