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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3/5)

亲领着伊兰,最先离开了父亲,那时风葬的仪式还没开始呢。

尼都萨满怕母亲寻死去了,就让依芙琳跟着她。

事后依芙琳对大家说,达玛拉在回营地的途中是一路走,一路玩,就像个孩子似的,碰到蝴蝶捉蝴蝶,碰到鸟儿学鸟叫,碰到野花就采上一枝,插到头上。

所以到了营地的时候,她满头都是花,就像顶着个花篮。

只是到了营地的时候,她不肯进希楞柱,她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叫着林克的名字,说,你不在了,我不愿意进去,我嫌里面冷清啊。

父亲走了,他被雷电带走了。

从此后我喜欢在阴雨的日子里听那“轰隆轰隆”的雷声,我觉得那是父亲在和我们说话。

他的魂灵一定隐藏在雷电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光芒。

父亲没能换来他梦想的驯鹿,他把母亲的笑声和裙子也带走了。

达玛拉以前是那么爱笑,爱穿裙子,他走了后,笑声和裙子都从她身上消失了。

她依然像以前一样喜欢给驯鹿挤奶,不过她挤着挤着奶,手就会突然停下来,呆呆地想着什么。

她烙格列巴饼的时候,泪珠常常溅在烙饼的热石头上,发出“吱啦吱啦”的叫声。

她不喜欢戴鹿骨簪子了,头发乱蓬蓬的。

冬天又来的时候,她的头发也呈现出了寒冬的气象,干涩不说,还白了许多。

她苍老了,我和鲁尼却长大了。

鲁尼背着父亲留下的连珠枪和别列弹克枪,跟着伊万和哈谢去狩猎了。

他真的是林克的儿子,发枪几乎是百发百中,从不浪费子弹。

我们乌力楞在那年冬天有两样大的收获,一个是狩猎获得了丰收,我们用那些数量可观的皮张,不仅换来了面粉、食盐和子弹,还从别的乌力楞那里换取了二十只驯鹿,使我们的驯鹿队伍又一天天地壮大起来,那些曾因瘟疫而留下来的鹿铃又派上用场了,它们又能随着驯鹿在山间河谷歌唱了。

还有,玛利亚在冬天时生了个男孩,非常活泼,哈谢和玛利亚果然给他取名为“达西”,爱笑的小达西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快乐。

父亲走了以后,尼都萨满仿佛变了个人。

以前他胡子拉碴的,现在他却把脸刮得光光溜溜的。

以前他总是把自己往女人上打扮,现在却恢复了男人的样子。

依芙琳冷言冷语地对我和鲁尼说,你们的额格都阿玛不想做萨满了。

除了相貌发生了改变之外,不爱与人说话的尼都萨满还喜欢让大家到他的希楞柱去坐,任何一点小事都要邀众人商议,与他以前一人决定事情的做派大不相同。

母亲不喜欢去他那里,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是我去。

那时尼都萨满就会问我,达玛拉为什么不来我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她来呢自从林克离开后,我对尼都萨满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如果不是他把瘟疫带了回来,林克不会出去换驯鹿,也就不会遭遇雷电。

想着尼都萨满能让鹿仔死去,我甚至怀疑那天的雷电是他引来的。

他一直嫉妒父亲,就动用神力,让雷电充当了刀箭的角色,除去了父亲。

搬迁的时候,尼都萨满喜欢跟在母亲身后,我想他是想偷偷看母亲的背影吧。

母亲的背影对他来说也许就是太阳和月亮,不然他怎么老是要追逐她呢驯鹿行走的时候并不总是一个节奏,所以他骑乘的驯鹿和达玛拉骑乘的驯鹿常常并排走到了一起。

尼都萨满一和母亲并排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咳嗽,他能把脸给咳嗽红了。

依芙琳有一次说尼都萨满,你倒着骑算了,倒着骑风小,呛不着你,不过你倒着骑看见的是我依芙琳,而不是达玛拉了。

尼都萨满和达玛拉这时就显得慌张了,达玛拉用脚在驯鹿身上踢上一脚,催它快走;而尼都萨满干脆停了下来,装上一锅烟来抽。

那时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母亲和尼都萨满之间,也许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母亲曾和父亲在希楞柱里搅起过一阵又一阵的风声,我对尼都萨满就满怀警惕,我可不想让他和母亲制造那样的风声。

那两年我们搬迁格外频繁,我怀疑这与尼都萨满想看达玛拉的背影有关。

渐渐地,我发现了达玛拉对尼都萨满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有一回我们就要搬迁了,连希楞柱都拆卸了,母亲不过对着周围的景色发了声感慨:这里的花儿可真好看呀,真是舍不得离开啊!尼都萨满就决定继续驻留原地,直到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凋谢了。

还有一回,我和母亲给驯鹿挤奶,她对我说,她梦见了一支银簪子,那簪子上刻着很多花朵,漂亮极了。

我就问她有鹿骨簪子漂亮吗她说那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呢!在一旁给驯鹿卸笼头的尼都萨满听到了我们的话,就对达玛拉说,梦里见着的东西哪有不美的他虽然嘴上这样说,罗林斯基再来我们营地的时候,他就让他换一支银簪子过来,我知道,尼都萨满是为了达玛拉。

可自从列娜死后,罗林斯基从来不带女人用的东西给我们了,而且他每次来总是匆匆离去。

罗林斯基温和地对尼都萨满说,如果他想换银簪子,就找别的安达去,他现在不换女人的物件。

他的话激起了尼都萨满的愤怒,他蛮横地对罗林斯基说,那你以后就不用来我们乌力楞了!罗林斯基一点都没恼,他长吁一口气,说,很好很好,我现在来你们乌力楞,心里也难过。

我的心不想来,可一想到你们需要换取东西,我们是老相识了,我的腿还是让我来了。

从今以后我就不用来了,我的心也不会那么痛了。

谁都明白,能让他心痛的是列娜。

就这样,一支无形的银簪子,把我们最信赖的安达从身边推开了。

从那以后,图卢科夫走进了我们的生活,他也是个俄国安达,我们背地叫他“达黑”,就是鲇鱼的意思。

因为他不仅嘴长得跟鲇鱼一样大,性情也与鲇鱼相似,非常狡猾,仿佛满身都涂满了黏液。

尼都萨满倾注给达玛拉的热情,在最初两年是没有任何回应的,然而一件羽毛裙子的出现,却改变了达玛拉对尼都萨满的态度。

我发现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物品前,是难以抑制住占有欲的。

她接受了那条裙子,等于接受了尼都萨满的情感,而那种情感又是为氏族所不允许的,注定要使他们因痛苦而癫狂。

我们谁也没注意到,尼都萨满在那两年吃山鸡的时候,将拔下的羽毛精心挑选了,收集起来,悄悄为达玛拉缝了一条裙子。

尼都萨满的手艺真是好啊,那裙子是用几块藏蓝色的粗布做的里衬,百合花的形状,腰身紧,下摆宽。

羽毛的大小和颜色不一,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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